张锡纯对药运用特色撷菁※

●刘 建 指导：陈宝贵

张锡纯对药运用特色撷菁※

●刘 建1，2*指导：陈宝贵3

本文撷取了张锡纯最擅长运用的代表性对药，通过对其配伍依据、机理的探析，论述了一代宗师对药配伍运用的规律、特色。

张锡纯 对药 配伍运用特色

张锡纯先生是一位造诣颇深的实践医学大师，学识渊博，有着丰富的医学理论和临床实践经验。其遣方用药，敢破巢臼，屡开先河，而对于对药的运用，更是别出心裁，多有发挥，兹采撷于后。

1 补润相合 温凉相调

1.1 人参、麦冬 人参大补中气，补脾益肺，为补肺之主药；麦冬养阴润肺，益胃生津，为润肺之要品。人参补肺，但有肺热还伤肺之虞，以麦冬佐之，则转能退热。二者伍用，一补一润，一温一凉，温凉相调，补气生津之功更著，且清心除烦，又有补气宣阳利水之用[1]。

二者相伍，用于治疗阴分亏损已久，肺虚咳嗽劳喘，或兼肺有结核者；气弱不能宣通，小便不利；妇女倒经。

1.2 人参、山药 人参、山药并用，一补助气分，一峻补真阴，山药汁浆液多，擅滋脏腑之阴，即以溉周身之液，张氏认为：“其收涩也，能助人参以补气，其气味甘温，又能固下焦气化也，而兼有收摄之功，人参以总提气化，而斡旋之也，人参回阳，山药滋阴，又能温固下焦，滋补真阴，协同人参以回肾气之下趋，使之上行也。”[2]29-184且二者同用，一气一阴，一补一固，除补气生津外，又具补肾敛冲之功。

二者配伍，用于治疗阴分亏损已久，浸至肺虚有痰，咳嗽劳喘，虚劳发热；阴阳两虚，喘逆迫促，有将脱之势；肾虚不摄，冲气上干；脾弱不能健运，或腰膝酸痛，或黎明泄泻；吐衄证，其人下元虚损，中气衰惫或吐血过多，气分虚甚，喘促咳逆，血脱而气亦将脱；久痢不愈，身体因病羸弱；霍乱吐泻已极，精神昏昏，气息奄奄，至危之侯；妇女倒经、膏淋。

2 金石镇潜 敛正固脱

2.1 龙骨、牡蛎 龙骨质最黏涩，具有翕收之力，故能收敛元气，镇安精神，固涩滑脱；其性又善利痰，其味微辛，收敛之中仍有开通之力[2]282。牡蛎能软坚化痰，善消瘰疬，止呃逆，固精，其咸寒属水，以水滋木，则肝胆自得其养，且其性善收敛有保合之力，则胆得其助而惊恐自除，其质类金石有镇安之力，则肝得其平而恚怒自息矣[2]284。二药敛正气而不敛邪气，开通化滞又寓于收敛之中；龙骨益阴之中能潜上越之浮阳，牡蛎益阴之中能摄下陷之沉阳。二药伍用，相互促进，敛正祛邪，安魂定魄，镇肝敛冲，益阴潜阳，开通化滞，软坚散结，宁心固肾，安神清热，收敛固脱，涩精止血、止带之力益彰。

龙牡之伍，用途颇广，临床多用于虚劳，或自汗，或多梦，精气不固；或阴阳两虚，有将脱之势；心虚怔忡，惊悸不眠；血淋及膏淋；小便频数，遗精白浊，或兼疼涩；崩漏、带下诸症；因思虑生痰，因痰生热，神志不宁；内中风证属阴虚阳亢，肝阳上亢；胁下胀痛等症；咳血、吐血、久久不愈。

龙牡伍用，多有发挥，颇具新意，如用于治疗神经衰弱诸症，确有镇静安眠之功。张氏谓其治疗机制为：“人身阳之精为魂，阴之精为魄。龙骨能安魂，牡蛎能强魄。魂魄安强，精神自足，虚弱自愈也。是龙骨、牡蛎，固为补魂魄精神之妙药也。”又谓：“龙骨入肝以安魂，牡蛎入肺以定魄。魂魄者心神之左辅右弼也。”

2.2 代赭石、磁石 代赭石色赤性凉，生血凉血，能补血中铁质，以与人身元气相系恋；磁石质重沉降，益肾纳气，且色黑入肾，黑能止血。二者同用，重坠止血，实有相得益彰之妙。赭石之用，可谓标新立异、别出心裁，谓其：“又善镇逆气，降痰涎，止呕吐，通燥结，用之得当能建奇功。”[2]270

二者伍用，多用于妇女崩漏等证的治疗。

3 气血双施 相须为用

3.1 三棱、莪术 三棱气味俱淡，微辛；莪术味微苦，气微香，亦微辛，性皆微温，为化瘀血之要药。张氏谓：“化血之力三棱优于莪术，理气之力莪术优于三棱。”[2]313张氏于破血药中，独喜用三棱、莪术者，诚以其既善破血，又善调气。补药剂中以为佐使，将有瘀者瘀可徐消，既无瘀者亦可借其流通之力，以行补药之滞，而补药之力愈大也。且二者能消冲中瘀血，善理肝胆之郁，善开至坚之结。二药伍用，气血双施，相须为用，破血消癥，行气止痛，运化药力。

二者相伍，用于治疗虚劳，肌肤甲错；妇女经闭不行，或产后恶露不尽，结为癥瘕；室女月闭血枯；男子劳瘵，一切脏腑癥瘕、积聚、气郁、脾弱、满闷、痞胀、不能饮食；瘰疬；腰腿疼，胁下焮疼。

3.2 乳香、没药 乳香辛温香窜，善透窍以理气，能于血中行气，舒筋活络，消肿止痛；没药味辛性温，功擅化瘀理血，消肿痛。乳香以行气活血为主，没药以活血散瘀为要。二药参合，气血兼顾，相须为用，取效尤捷，共奏宣通脏腑，流通经络，活血祛瘀，消肿止痛，敛疮生肌之功。

二者相伍，主治脏腑经络气血凝滞，以致脘腹疼痛，女子经血不畅，行经腹痛、产后腹痛，月事不以时下，痃癖、癥瘕，心腹疼痛，腿疼臂疼，内外疮疡等证；胁下焮疼，跌扑伤痛，风湿痹痛等证；经络湮淤之偏枯，肢体痿废、痹木诸证；气滞血瘀之小儿绵风；瘰疬或已溃疡者。

4 寒热并济 相互为用

4.1 石膏、人参 石膏凉而能散，透表解肌，为清阳明胃腑实热圣药；人参味甘性温，大补元气生津。二药相伍，用意甚妙：一用石膏凉散之力清深陷热邪，而以人参补益之力助之，能使深陷之邪，徐徐上升外散，消解无余；二用人参(人参、野台党参可互为代用)补助胃中元气，且与凉润之石膏并用，大能滋胃中津液，俾胃中气足液生，自能运转药力下至魄门以通大便也；三用人参以大补元气，扶正即以胜邪也，用石膏者，因风蕴脏腑多生内热，人参补气助阳分亦能生热，石膏质重气轻性复微寒，其重也能深入脏腑，其轻也能外达皮毛，其寒也能祛脏腑之热，而即解人参之热也；四是二者同用，独能于邪火炽盛之时立复真阴。故二药相伍，一寒一热，一清一补，相互为用，相互促进，清热、益气、生津效彰。

二者相伍，主治赤白下痢(痢证夹杂外感，其外感之热邪，随痢深陷)，周身发热，服凉药而热不休，脉象确有实热；寒温实热已入阳明之府，燥渴嗜饮凉水，或寒温阳明腑实，大便燥结；中风；瘟疫。

石膏、人参伍用，出自《伤寒论》白虎加人参汤，用于服桂枝汤后，阳明热盛，气阴两伤的证治。张氏宗仲景之旨，师古不泥，灵活化裁，多有发挥，石膏大量生用，更是出奇制胜，而有“张石膏”之称。

4.2 石膏、麻黄 石膏辛寒，质重而降，凉而能散，透表解肌，张氏云：“外感有实热者，放胆用之直胜金丹。”[2]248麻黄辛温，中空而浮，宣肺气，开腠理以发汗，宣肺定喘。张氏用石膏清其里热，少佐麻黄以散太阳之余邪，兼借以泻肺定喘。石膏质重，量大易趋下焦，可借麻黄辛温升散作用，以发挥其清肺热之力，肺热清而喘自平，又恐麻黄辛温助邪热，是以用量宜小，且以大剂石膏寒凉制之，实为万全之策，故二药相伍，一寒一温，一降一升，相互制约，相互为用，外散表邪，内清里热，宣肺平喘力量增强。

二者相伍，用于治疗胸中先有蕴热，又受外感，胸中烦闷异常，喘息迫促，其脉浮洪有力，按之未实，舌苔白而未黄；素患劳嗽，因外感袭肺，而劳嗽益甚，或兼喘逆，痰涎壅滞。

5 升降相因 升补相使

5.1 台党参、代赭石 台党参补助气分，益气生津；代赭石压力最胜，能镇胃气、冲气上逆，开胸膈、坠痰涎、止呕吐、通燥结，用之得当，诚有捷效。前者补气生津固脱功大；后者降逆安冲凉血效良。参赭伍用，一温一凉、一升一降，升补相使，相反相成，补气降逆固脱，凉血安冲，催生之功益彰。

二药相伍，用于治疗虚劳喘嗽；或脾胃真气外泄，冲脉逆气上干之证；或阴阳两虚，喘逆迫促，有将脱之势，亦治肾虚不摄，冲气上干；膈食；吐血气虚，血脱而气亦将脱；吐衄证，其人下元虚损，中气衰惫，冲气、胃气因虚上逆等证。

5.2 代赭石、黄芪 代赭石色赤性凉，其质重坠下行，平肝潜阳，善镇逆气；黄芪性温味甘，其补气行滞作用，善治肢体痿废，其补气升阳作用，善治胸中大气下陷。代赭石以镇肝降逆见长，生黄芪籍补气活血收功。二药相伍，一补一降，一温一凉，相互制约，补气活血，镇肝潜阳降逆。

二者相伍，主治高血压，脑梗塞或脑出血等病。

6 同气相求 并伍收效

6.1 柴胡、生麦芽 柴胡禀少阳生发之气，舒肝解郁，升阳举陷；生麦芽具生发之性，消食健胃，善舒肝气。二者伍用，皆入肝经与肝木同气相求，疏达肝气，为舒肝之妙品也。

二者相伍，用于治疗因肝气不舒，木郁克土，致脾胃之气不能升降，胸中满闷，常常短气者。

6.2 茵陈、生麦芽 茵陈为青蒿之嫩者，得初春少阳生发之气，与肝木同气相求，泻肝热兼舒肝郁，实能将顺肝木之性；麦芽为谷之萌芽，生用之亦善将顺肝木之性使不抑郁。二药伍用，性皆升发，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善舒肝气而不至过于升提，是将顺肝木之性使之柔和，不至起反动力也。

二者相伍，主治类中风，证属肝肾阴亏，肝阳偏亢，气血逆乱；或胃气不降，或肝气郁兼胃气不降，脉弦而长；或不寐，证属肝血虚损，肝火上升；胁疼肝气不舒；黄疸。

7 酸平相合 敛补建功

7.1 山茱萸、台党参 山茱萸味酸性温，大能收敛元气，固涩滑脱，因得木气最厚，收涩之中兼具条畅之性，故又通利九窍，流通血脉，且敛正气而不敛邪气，盖山茱萸之性，不独补肝也，凡人身之阴阳气血将散者，皆能敛之，故救脱之药，当以山茱萸为第一；台党参益气补虚。参萸并用，补脾胃之气，并收敛脾胃真气，且重用参以回阳，山茱萸以敛肝脱，借其收敛下行之力，能大补肾中元气，元气既旺，相火自生。二药参合，补益元气，固阳救逆，敛汗固脱之功独胜。

二者相伍，用于治疗外感诸证，大病瘥后不能自复，寒热往来，虚汗淋漓，或但热不寒，汗出而热解，须臾又热又汗，目晴上窜，势危欲脱，或喘逆，或怔忡，或气虚不足以息(诸证若见一端，即宜急服)；或脾胃真气外泄；或阴阳两虚，喘逆迫促，有将脱之势；或下焦元气虚惫，相火衰微；霍乱吐泻已极，精神昏昏，气息奄奄，至危之侯；目瞳散大昏耗，或觉视物乏力等证。

7.2 山茱萸、山药 山茱萸补肝敛肾，封固肾关，且敛肝气之脱；山药峻补真阴，补脾固肾，又能温固下焦气化也。二药伍用，敛补建功，相得益彰，其滋阴补虚，补脾固肾，敛肝固脱之力增强。

二者伍用，主治大病后阴阳不相维系；阳欲上脱，阴欲下脱；脾胃真气外泄；阴阳两虚，喘逆迫促，有将脱之势；阴虚不纳气作喘逆；下焦元气虚惫；吐衄不止；消渴；霍乱吐泻已极，精神昏昏，气息奄奄，至危之侯；室女月闭血枯。

[1]刘 建.张锡纯对药[M].北京：人民军医出版社，2009：2.

[2]张锡纯.王云凯，李彬之，韩 煜重校.医学衷中参西录[M].2版(修订本).石家庄：河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2.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陈宝贵传承工作室建设项目〔No.国中医药人教发(2011)41号〕

刘建，男，主任医师。研究方向：中医皮科、脾胃病、头痛、失眠、亚健康等中医内科杂病的的诊治。

1.天津中医药大学2014级在读博士研究生(300193)；2.河北省沧州中西医结合医院(061001)；3.天津中医药大学附属武清中医医院(301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