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汨罗
睿智者细语
文/汨罗
这话说起来真是有些日子了。大约是在上个新年前,一位编辑朋友要我写一篇关于《烟斗随笔》的文章,我那套书本来就是他送的,怎么好意思拒绝?所谓拿人家的手短嘛。
《烟斗随笔》的作者是日本音乐家团伊玖磨,多年以前,他在《朝日画报》上开了个同名专栏,谈历史,谈文化,谈民族,谈音乐,谈人情,谈世态,也谈人生琐事。他的专栏每周写一篇,一共开了36年,这在文化人开专栏的历史上恐怕为数不多,也足见读者对他的喜爱。我手上的这本收入了100篇文章,是从所有1800余篇文章中精选出来的。
团伊玖磨是位真正的音乐家,不是什么“好声音”的那种,他自己写曲子,创作大型歌剧,还为偏远的岛民定期举办音乐会。很早的时候,他的作品就被收入小学音乐教材,在孩子们口中传唱。
印象中画家和音乐家都长寿,因为音乐、绘画本身即是对心灵的陶冶,更主要的,大师们对事物的独特观察视角以及独到认识也早已超越了一般人对于生命的理解。《烟斗随笔》中此类妙文比比皆是,像《坤包》《假牙》《手表》《袜子》,生活中的平凡小事,在作者笔下一一变得生动有趣,回味悠长。其出人意料的思维更是令人惊叹,比如《假牙》中说,作者在英国期间因为害牙痛一气拔掉了十八颗牙齿,“一个月后,一副精致的假牙做好了。我戴上假牙,心满意足。安上假牙后,又去上久违了的英语会话课。老师奇怪地盯着我的脸,诧异地说:‘密斯特团,太不可思议了,你的英语发音怎么突然好起来了呢?’‘理所当然。镶上英国造的假牙,英语的发音自然就好啦!’我答道”。随后作者又发奇想,“我琢磨着,下次如果去欧洲,要在德国、法国、意大利都做上假牙。然后换着戴,走到哪里换到哪里,非把英、德、法、意各国语言,用漂亮的发音说个够”。
团伊玖磨/著新星出版社出版
不要以为这些随笔写的都是琐碎的事,大事上团伊玖磨同样见解不凡。书中直言“我想长寿,所以特别喜欢长寿的人。同理,讨厌短寿的人。在大批青年为国扛枪捐躯的时代,我觉得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生命浪费。并非是温和,而是出于冷静的思考”。作者的祖父、父亲也都是反战的,他的父亲在日本还到处充斥着“把圣战进行到底”的狂妄叫嚣时就不止一次说:“战争不会持续多久。”这种睿智和当下一些日本政客的短视真是天差地远。
与智慧一样,好作品也是不分国界的。不过,我一向以为写书评是个“蠢事”,因为评论者永远都没有作者高明。
书中有一篇《坠落》,写一个美丽的舞女与身为作曲家的作者单纯的友谊。姑娘孤身一人,形单影只,酷爱舞蹈,也以跳舞为生。作曲家欣赏姑娘的美,但也就止于欣赏,姑娘对于作曲家则是一种亦父亦友的情感,每次远行归来,都要来看望他——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亲人。然而,一次在美国阿拉斯加的演出时,因为意外事故,姑娘从20多米的高空跌落,摔伤了她最珍爱、引以为傲,也是赖以谋生的双腿,她再也不能跳舞了。自尊的姑娘自此从作曲家面前主动消失了。等到老人再次意外地看到她时,姑娘已沦为妓女。作者以短短的篇幅,写了一个感人的凄美故事,如果是电影大师,完全可以这为底本拍出一部传世佳作。
书中有太多类似的故事,都美到无以言表,所以您最好还是自己去读吧。
□本栏编辑/厉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