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电子表一起贷款诈骗案

蔡丽

2007年9月，南昌市审计局根据年度审计项目计划，对某商业银行2006年度资产负债损益情况进行审计。由于种种原因，审计人员未采集到该行信贷管理系统后台数据，只有依据被审计单位提供的贷款发放电子台账开展贷款业务审计。在对某支行再就业小额担保贷款审计过程中，审计人员通过对被审计单位提供的一张极其简单的电子表格进行审计分析，结合内查外调，牵出一起涉嫌贷款诈骗和伪造、变造、买卖国家机关公文、证件、印章的案件线索移送公安部门。经法院审理，被告人钱某某犯贷款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罚金人民币40万元。该项目也分获全省、全市优秀审计项目一等奖。

分析表格 疑点初现

审计进驻某支行后，被审计单位提供给审计人员一张截至2006年底再就业小额担保贷款发放的Excel电子表，该表提供信息极其有限，仅包含“借款人姓名、借款人联系电话、借款人住址、借款金额、发放日、到期日、担保人姓名、担保人联系电话、担保人所在单位”等9个字段。虽然这张简单的电子表所含信息和信贷管理系统有关表格所含信息相差较大，缺少“借款人身份证号、担保人身份证号、借款人下岗再就业优惠证号”等具有唯一性的有关信息，但审计人员还是运用Excel电子表格的排序、筛选、分类汇总等一些简单功能，对表格认真地进行分析，发现了以下两点疑点：

一是担保人有关信息异常，存在某些单位提供贷款担保的职工较多、同一人为多人担保及同一担保人姓名为两个不同单位职工等现象。如某区农业局（以下简称A单位）的26名职工、某医院（以下简称B单位）的21名职工、某局下属单位（以下简称C单位）的15名职工、某局另一下属单位（以下简称D单位）的14名职工（备注：C单位和D单位同为某局的2个下属单位），分别为有关借款人提供贷款担保77笔、47笔、40笔、27笔，共计191笔，占该支行2006年发放小额担保贷款864笔的22%。其中A单位郑某某、芦某某等6人，B单位张某某，C单位刘某某，D单位万某某等人均为6～7个借款人提供担保;担保人万某某既为A单位职工，又为B单位职工;担保人杭某某、胡某某、李某某等7人既为C单位职工，又为D单位职工等。

二是借款人、担保人有关信息互相关联，有许多联系电话既为不同单位的担保人的联系电话，又为不同借款人的联系电话。如同一联系电话2××××××既为A单位章某某、B单位张某某、D单位万某某等担保人联系电话，又为黄某某等6位借款人的联系电话;同一联系电话6××××××既为A单位熊某某、B单位袁某某、C单位熊某某等担保人联系电话，又为涂某某等10个借款人的联系电话等。审计人员试拨其中几个联系电话，或者查无此人，或者接不通电话。

另外，审计人员在分析该支行其他年度再就业小额担保贷款发放电子表时，发现也不同程度地存在担保人等方面的疑点。

追踪资金 端倪再现

由于此张电子表为一张纯手工输入的表格，而非系统导出表格，为防止由于手工输入错误产生有关信息错误，而导致上述分析不准确，审计人员抽调其中部分贷款档案，核对有关要素，发现电子表有关信息和档案相差无误，因此排除由于电子表格数据有误引起疑点的原因，上述疑点确实存在。

与此同时，审计人员根据“以客户为中心、以资金流为导向”的审计思路，抽查了其中50笔、金额共计147万元的小额贷款取现凭证，发现有2笔、金额6万元为借款人本人所取，有48笔、金额141万元为非借款人本人所取。在此48笔取款中，由钱某某1人签字取现的有26笔、金额76万元，由吴某某1人签字取现的有11笔、金额33万元，另外11笔分别由胡某某、万某某、熊某某、熊某某、邹某某等5人签字取现，金额分别为11万元、6万元、6万元、6万元、3万元。经审计人员肉眼鉴别此50份支款凭条上字迹，除个别几份支款凭条外，大多支款凭条上的字迹相类似。

由此可见，上述有疑点的贷款在发放后，其中有部分贷款集中由某几个人以现金方式取走。对上述审计中发现的疑点，该支行解释：借款申请人经劳动局小额再就业担保中心审核，符合贷款条件后，该支行只是根据借款申请人所报申请资料是否齐全后，通知借款人及担保人带身份证、下岗再就业优惠证、营业执照原件来银行核实身份后，签订借款合同后，银行将贷款资金放款至借款人在银行开设的个人结算户，由借款人自行使用贷款资金。

延伸调查 问题现行

对审计中发现的有关担保人方面的疑点，审计人员对A单位、B单位、C单位等三个单位进行了延伸审计调查，核实所涉及的68个担保人身份的真实性等情况。据审计调查发现，发放清单中担保单位为A单位的26人、B单位的21人均不是该两单位职工，银行贷款资料上公章与实际公章有明显差别，不属该两单位所盖。审计人员在C单位了解到，D单位至少在2006年以前已经机构调整，合并到C单位，在银行贷款资料上所盖D单位公章也属违规盖出，同时发放清单中担保单位为C单位的担保人只有3人为该单位职工。由此可见，68个担保人中只有3人的担保资料属实，其余65人的担保资料均存在虚假，涉及贷款187笔，金额549万元。按2006年底贷款基准利率计算，这些伪造虚假担保资料的贷款全年共骗取财政贴息33.60万元。

审计人员也通过该支行对集中支取贷款资金的钱某某进行了问话，钱某某承认其在办假证的地方盖了A单位和B单位等单位的公章，从该支行获得再就业小额贷款数百万元，用于其在某乡所办的养猪厂经营周转。审计人员要求其提供有关资料时，钱某某称没有记录，只是根据银行通知还款。

根据以上情况，审计初步认定钱某某等人为享受财政贴息优惠政策，以若干借款人名义，通过伪造担保人所在单位公章等方式，违规获得再就业小额贷款，但是这些伪造虚假担保资料的贷款资金究竟流向何处、贷款资金的真实使用者是谁、其与名义借款人关系如何等等，都不能仅凭钱某某在审计问话中的回答中得以落实，需靠相关证明资料予以辅证及有待于进一步落实。鉴于审计手段有限、涉及人员较多、年份较长，为进一步规范全市再就业小额担保贷款的发放秩序，打击骗贷骗息行为，该局将审计发现的上述问题移送司法机关进一步查处，以依法惩处违法行为。

掩卷回想 感触颇深

此次审计项目虽然早已尘埃落定，但是回想整个案件线索的查证过程，留给我们的启示却非常深刻，特别是其中的查证方法尤其值得在其他审计项目中借鉴。

一是要因地制宜地开展计算机辅助审计。实行计算机辅助审计，是创新审计方法、提高审计效率和质量的重要手段，但是在目前，受被审计单位信息化建设不平衡、审计人员技术等等因素影响，审计人员全面采集转换被审计单位信息系统后台数据还不普遍的情况下，审计人员因地制宜地利用被审计单位提供的一些非后台数据来开展审计工作，就显得尤为重要。二是审计人员要有严谨细致的工作作风。审计过程中，审计人员要把握好每一个工作细节，不放过任何一个审计疑点;一定要多问几个为什么，谨慎分析，多设想各种可能性，才能提高审计质量，规避审计风险。三是要采取正确的工作方法。正确的工作方法是完成工作任务的必要条件，审计人员要针对不同工作项目的不同要求、不同单位的不同特点，运用正确的工作方法，完成不同的工作任务。在通常的金融审计项目中，针对海量的数据量，采用“数据分析-抽调档案-审查资金流向-延伸审计调查”的审计方法对贷款、承兑汇票等业务环节进行审计，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作者单位：南昌市审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