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为一粒鲍鱼而来

叶舒婧

不过短短几天，济州岛就拿下了我吃货生涯的好几个最。最好吃的橘子、最鲜甜的草莓、最美味的鱼鲜刺身、最价廉物美的野生鲍鱼……它一下子颠覆了此前我对韩国的偏见。何况小岛免签证，随时可以来一场说吃就吃的旅行。

到韩国后立刻成了文盲，这不适感反倒增添了乐趣，若没有一点磕磕碰碰，哪里还有旅行的新鲜刺激？为了在济州东门市场吃一份鲍鱼刺身，先在中日英语间不断切换，又加上肢体语言：指指水缸，用手做一个切的姿势再伸进嘴巴里。万幸，刺身（saximi）在韩语里和日文发音一样，最后总算找到一位会点日语的老爷爷，捞了几个鲜活的大鲍鱼，挖出肉，切掉部分肚肠，直接递给我们。

“就这么吃？”

“这样吃就可以了，我给你个辣椒酱蘸着吃也行。”老爷爷说完潇洒地丢过来一小盒辣椒。

济州岛跟日本一样，也有吃鱼生的传统，最大的不同是蘸料，日本多用山葵和酱油，这儿更豪迈，索性用辣椒酱，也可以点一点清纯的麻油，甚至直接拿泡菜一包往嘴里塞，把生菜包肉的吃法无缝对接到刺身上。鲍鱼刺身跟想象中有些不同，脆脆的口感像软骨，带着海水的咸香，果然只要这么吃就已经完美。

南端的西归浦市小巧玲珑，用不着按图索骥，觅食的方法就是扫街，往当地人多、乌烟瘴气的地方钻准没错。跨年夜，一个海鲜锅端上来，我瞬间原谅了满大街炸鸡啤酒的庸俗。数了一下，整整20只肚子朝天的野生小鲍鱼、一整条还在张牙舞爪的活章鱼，拨开层层叠叠的鲍鱼群，下面居然还垫着大虾和贝类。

在韩国吃饭时，桌上总会放一把吓人的大剪子，温柔的老板娘刷刷两下将章鱼五马分尸，顺势把泡菜豆芽剪成适合入口的大小。随着火力渐猛，鲍鱼们不断蠕动，看起来很痛苦，事实上它们没有神经线，不会有太大感觉。剥一粒鲍鱼肉，闷一口清酒，甘香立刻升华。

海边小店多做鲍鱼粥，黄绿色浓稠的粥底，浓缩着带强烈腥味的鲜美；鲍鱼海胆面难得清洌，是原汁原味的粤菜风范；再到蔡澜推荐过的西归浦大盈鲍鱼三吃，终于让我集齐了鲍鱼的N种打开方式。相比富贵逼人、正襟危坐的干鲍，济州岛的野生鲍鱼简直像下酒菜一样随意。

水产市场外，几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坐在路边摆摊，脚下直挺挺躺着章鱼、鲍鱼和海参，她们便是传说中亲自下海捕捞渔获的海女。一位烫着时髦卷发的老太太怕我们不明白，做了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抓捕的姿势。这项夕阳产业在日本因一部晨间剧《海女》而焕发生机，济州岛却依然后继无人。走到大浦柱状节里带的海边，会看到不少观光海女在兜售鲍鱼章鱼，古老职业重新包装，打上潮流标签，立马就成了复古新时尚。

每有客人走过，卷发老太太就往章鱼脸上“砰”地打一拳，章鱼气鼓鼓地扭动起来，以示自己的鲜活。有点像大理街头常见的卖菌子的妇女，一个从大山里来，一个从海边来，她们的日常极其简单，用大自然的馈赠和体力换生活，卖完即收摊回家，绝不拖泥带水。海女们多是家里的经济支柱，也是村里最富有的女人，常年潜水令她们拥有傲人的优美曲线和强壮身体，危险的大海造就了见惯海阔天空的气势，那一种没头没脑的单纯勇气倒是最为动人。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也想要跟鲍鱼过一生。

Tips

1. 济州东门市场和西归浦的每日市场值得一逛，但多数直接卖海产品和蔬果，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很难在附近找到帮忙加工的小店（建议入住带厨房的家庭旅馆）。市场有切好的刺身拼盘售卖，也可以买鲍鱼、海螺、章鱼等回来下锅烫，稍微蘸一点盐和辣椒酱就很美味。

2.济州岛的主要交通工具是公共巴士，普通巴士1200韩币一位，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坐着环大半个岛，非常划算。途经很多景点的600路豪华巴士则贵一些。某些郊区小站巴士班次少，最好事先查询时刻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