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石伟杰
自清末废除科举、引进西方教育体系后,学生要学的科目就变多了,数学也日渐成了重要科目。有人梳理了中学课程标准的变迁:1929年颁布《高级中学课程暂行标准》,经过修订,于1933年颁布《高级中学正式课程标准》,至此数学课程体制已经趋于成熟。由于课程任务繁重,1936年颁布了《修正高级中学课程标准》,实行文理分科,减少文科数学学习内容并降低难度,增加理科数学学习内容并适当提高难度。主要教学内容呢,就是代数、平面几何、立体几何、三角等。
课程标准有了,教材用什么呢?张伟在《民国时期主要使用的数学教科书(1911~1949)》一文中引用倪尚达对1920年前全国270所中学、140所师范学校、30所实业学校、40所女子中学的调查数据,结果显示当时中学采用中文教本的比例为74%,采用西文教本的比例为26%。张伟还引用了任鸿隽在1930年代的调查,结果也类似。
为什么西文教材比重这么高?任鸿隽认为:一是教者及学生还未能摆脱崇拜西文的心理,以为凡学科能用西文原书教授,便显得程度高深,于是即使在中文里有同样可用的书,他们也宁愿舍中而用西;二是中文出版的书质量太差,选择又少,不能满足各个学校的特别需求,所以不得不取材于西方。而且任鸿隽还发现,所用西文课本都源于美国,而无欧洲国家。
我们再来看看当时的中学生怎么说。著名历史学家何兆武是1930年代上的中学,他在《上学记》中回忆道:
和现在一样,当年我们读书的时候也讲求分数,……最重要的是三门主课,国文、英文、数学,其中最吃紧的两门课就是数学和英语。数学是死的,出五个题目,全答对是满分,答对四个就是80分。学理工科的,数学过不了关就没法学;学文科的,除了中文专业,外语过不了关也看不了教科书。
我们的教科书几乎都是美国课本,中学也是,虽然有的是有翻译的,但实际上那些术语,像什么速度、加速度,数学里的无限大、无限小之类,都用英文。因为经常用,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词,倒也不费劲。……比如数学,初中学几何的时候,课本是由三个作者合作的,因为他们名字的第一个字母都是S,所以叫“三S几何”。高二的时候学大代数,用的是Fine的本子,叫“范氏大代数”,那也是美国的教科书,写得非常深,尤其是后面的部分,几乎是高等数学,而且编排得不好,系统性很差,忽然讲这个,忽然讲那个,不是很连贯。除此之外还有一本代数书,是Hill和Knight两个人合编的,更是零零碎碎,所以不是必修。……后来有个叫上野清的日本人把这两本书综合起来,写了一本很完整的教科书,叫作《大代数学讲义》,汇集了前两本书的优点,而且编得很系统,所以这本书在当时的中学里边非常流行,凡是数学拔尖的同学都读,叫作“开小灶”。
说回中文版数学教科书,民国时期教育部并没有完全统一教科书,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开明书店等都出版了很多数学教科书。从编写体例上来看,据王嵘在《民国中学数学教科书的发展与特点》中介绍,大部分数学教科书都是以单元组织内容,以条目呈现知识,几何教科书偏重推证,即证法;代数教科书偏重计算,即算法。
有意思的是,在内容编排中,民国数学教科书很尊重中华传统:“不少教科书选取中国古代数学的成就,注意在教科书中贯穿爱国主义精神。《新中学教科书初级混合算学》选取了约20篇中国数学史料,而《新学制混合算学教科书》讲述毕达哥拉斯定理时,特别指出‘毕氏在西历纪元前500年证明这理,其实我国周朝商高在西历纪元前1100年早已知道,但是为了各国通行起见,暂用西人名字称呼它罢了’,而且还选用中国特色的弦图来证明该定理。”
教科书作为影响学生一生的重要文本,爱国主义的凸显是很惯常的,这在语文教科书上更为明显。
读完中学,就得面对高校的招生考试了。民国时期的招生考试中,数学题目不多,一般为5到6题,但题型单一,都为解答题。至于难度的话,差异比较大,不好一概而论。
因为不像现在数学考试有选择题、填空题等,靠蒙也可以得点分,那时数学确实没办法蒙,学得不好只能交白卷,得零分。
大家都知道,很多名人当年考大学的时候,数学都是零分。
朱自清1916年参加北大招生考试,数学零分;
罗家伦1917年参加北大招生考试,数学零分;
钱钟书1929年参加清华大学招生考试,数学零分(一说15分);
吴晗1931年参加北大招生考试,数学零分;
臧克家1931年参加青岛国立大学招生考试,数学零分;
才女张允和1934年参加北大招生考试,数学零分。
不过,那个时候的学校非常包容,对这些偏科的学生也通常网开一面,予以录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