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崇碧与文化名人的交往

2016-01-14 22:06张治宇
党史纵览 2014年3期
关键词:黄胄郭老毛驴

张治宇

巴金——日记凝结战地情

1951年,时任中国人民志愿军六十三军军长的傅崇碧,率部赴朝参战,执行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神圣使命。

出国第一仗,傅崇碧以敢打必胜的气概,指挥部队赢得首战胜利,给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一次重创。这场举世瞩目的战争以惊心动魄的宏大主题,磁铁一般吸引着作家们,其中,文学巨匠巴金慕名走进了傅崇碧的战争生活。

当时,巴金在六十三军深入生活长达8个月,与志愿军战士朝夕相处、患难与共。他坚持到火线的最前沿蹲坑道、睡地铺,与官兵同吃同住。地下坑道潮湿难耐,敌机天天在头顶狂轰滥炸,他却毫不畏惧。

傅崇碧忙于部署指挥打仗,巴金就抓住间隙,千方百计抓素材。他与傅崇碧聊过数次,仍不满足。后来,不知从谁口中得知傅崇碧有记战地日记的习惯,他就追着傅崇碧要借日记看。

傅崇碧视日记如珍宝,之前作家魏巍要借,他都没给。巴金没法子,就想了一个妙招:走“上层路线”,请兵团司令员杨得志、兵团政委李志民出面动员。结果巴金终于如愿以偿,借来了傅崇碧的战地日记。

回国后,巴金创作了一部描写志愿军六十三军抗美援朝英雄事迹的长篇小说,洋洋50万字。书稿清样出来后,巴金立刻送给傅崇碧,让他提修改意见。傅崇碧当时因事情忙无暇审阅,就把这事委托给原军政治部副主任、当时在军委办公厅工作的路扬。

谁知不久一场政治风暴席卷而来,路扬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冲击,巴金的那部书稿清样也在抄家时被抄走。接着,傅崇碧也因莫须有的“杨(成武)、余(立金)、傅(崇碧)事件”,失去了人身自由。而巴金也在劫难逃,被打成文艺黑线人物,同样被抄了家。

林彪事件后,在毛泽东的一再过问下,傅崇碧于1974年7月被平了反。巴金也恢复了名誉。在1974年的国庆招待会上,在人民大会堂,傅崇碧与巴金两人相见,互致问候。劫后余生,两人感慨万千,多少心里话要向对方倾吐。

“对不起了,傅崇碧同志,你的战地日记被抄家抄走了。”

“巴老,我也对不起你,你的书稿清样也被抄走了,下落不明。”将军和老作家诉说着彼此心中的遗憾和愧疚,激动得眼睛都湿润了。

为此,傅崇碧写回忆录没了当年的第一手资料参照,只好绞尽脑汁苦苦思索;巴金也因丢了书稿清样,一部书泡了汤……

郭沫若——弥留之际留墨宝

20世纪60年代,北京军区里有迎外表演部队。郭沫若以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的身份,多次陪同外国代表团前去参观访问。

作为北京军区副司令员兼北京卫戍区司令员的傅崇碧也常陪同前往。于是,傅崇碧与郭沫若常在天津郊区某师和卫戍区某师会面。郭沫若博学多才的学者风度,给傅崇碧留下深刻印象。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郭沫若处于风口浪尖。保卫郭老的任务交给了卫戍区,傅崇碧几次到郭沫若家布置加强警卫。由于措施比较得力,郭老的家总算安然无恙。

郭沫若见傅崇碧为保护他的安全费尽心力,很是感动,便激情洋溢地写了几幅字赠给傅崇碧。但是,天有不测风云,1968年,傅崇碧因林彪江青一伙制造的“杨、余、傅事件”而被诬陷失去了自由。当傅崇碧被解除监护、从东北回到北京时,郭沫若已患病住进了北京医院。

病榻上的郭老问傅崇碧:“我以前给你写的字还在不在?”“早被抄家抄走了。”傅崇碧十分遗憾地说,“这下要留个纪念也没了。”“我现在手发抖,不行了。我老婆于立群的字写得好,但不值钱,让她代写吧。”郭老吃力地说。在一旁的于立群听了,立即铺纸研墨一挥而就,递上来让郭沫若签名。但终因郭老的手不停地颤抖,好半天没签成。过了数日,郭沫若就与世长辞了,傅崇碧心里留下了终生遗憾。

黄胄——让他到家牵“毛驴”

傅崇碧与大画家黄胄相识,颇有些戏剧性。黄胄的画涉猎内容很广,以画毛驴见长。

那是20世纪50年代中期,有一次,傅崇碧来到成都。时任成都军区司令员黄新廷请他和一些人吃饭。在餐厅里,傅崇碧见墙上挂着一幅毛驴画,就半开玩笑地评论开了:维族姑娘骑在瘦驴上,遇到戈壁滩上刮大风,这毛驴说不定要被刮跑哩!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当晚,有人咚咚地敲傅崇碧的房门。一进门,那人便说:“我叫黄胄,画毛驴的。”

“冒犯了,对不起!”傅崇碧明白了,立即表示歉意。

原来,那天就餐时黄胄就在旁边的那张桌上,听到了傅崇碧的议论。

“我是耍枪杆的,不懂画,瞎议论,莫介意。”傅崇碧向画家解释。

“你提的意见对,那毛驴画瘦了些,是会弱不禁风的。”黄胄如是说。

画家诚恳的态度,令将军感动,他便以玩笑的口吻说:“我给你提了意见,你得送我一头‘毛驴啊!”“没问题,回北京就给画,送你头胖‘毛驴。”说罢,俩人哈哈大笑。返京后,黄胄果然就给傅崇碧送了一幅“毛驴”画,傅崇碧将其珍藏起来。

20世纪80年代末,黄胄举办个人画展,傅崇碧应邀参加开展仪式,祝贺画展成功。“我送给你的‘毛驴养得好吗?”黄胄诙谐地问。“没养住,被抄走了。”傅崇碧遗憾地说。“那就请你到我家里去另牵一头吧!”黄胄爽快地应道。

傅崇碧见黄胄身体较虚弱,走路都有些困难,便嘱咐他多保重。未曾想,没过多久,就传来黄胄先生辞世的噩耗,傅崇碧感到十分痛惜。

舒同——唤起将军翰墨情

1975年的一天,“嗬,大书法家来信啦!”收到时任解放军军事科学院副院长舒同的来信,傅崇碧端详着信中隽美的舒体,心中一阵欣喜。

原来,舒同历经“文化大革命”的磨难之后,一直身体欠佳,想找一位合适的警卫员。他想到北京军区副司令员傅崇碧是位“老华北”,就写信请他帮忙物色一个。

看罢书信,傅崇碧思忖:舒同要找的是既能照顾生活,又会关照身体的人选,这种有特长的热心人着实难找。对了,自己的警卫员手脚勤快,还有一套按摩技术,他要是喜欢,自己就“割爱”了。

傅崇碧将自己的想法跟舒同一说,舒同非常高兴。果然,这个警卫员对舒同服务得很周到,每天给他按摩。舒同的身体日渐恢复,对傅崇碧十分感激。

一天,舒同登门向傅崇碧致谢。书法家谈话离不开本行,他说起练书法的经历,说着说着,兴致来了,就捺不住要露一手。

舒同精神抖擞,挥毫走笔,不一会儿就给题写了唐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接着,又挥笔书写了赞叹傅崇碧高风亮节的条幅:“湖清霜镜晓,涛白雪山来。”

自从与舒同密切交往以来,傅崇碧更加痴迷于书法。他既临摹名家手法,又注重突出个性。日复一日,书法功力渐长,笔力苍劲,又蕴含内秀。

一次,傅崇碧应邀参观乐山大佛。听说要题字,陪同的人都溜了,文物管理处的同志希望将军可以代表一下。傅崇碧无法推辞,便执笔一挥而就。在场的人啧啧赞叹:想不到将军还有这么一手。

后来,傅崇碧的女儿黎力出差到乐山,游览时别人告知她父亲的题字被镌刻在岩石上,她还特地寻到那儿观看。

返京后,女儿把此事告诉父亲。傅崇碧感慨地说:怎么把我写的刻在岩石上呢,要不是跟舒同学了一手,当时岂不煞了风景!

(责任编辑:吴 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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