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秀才本姓吴,
外号人称叫“死啃书”。
诸子百家全读过,
《康熙字典》背得最熟。
有一天老表请他“吃晌午”,
他精心打扮要把门出:
苏缎朝圆(鞋)新崭崭,
瓜皮帽儿紧箍箍。
团花马褂灯笼裤,
夹窝儿(腋)下还有一包书。
收拾停当忙上路,
一路走来兴致勃勃。
哼的是——
“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书中自有黄金屋……”
将身经过菜园土,
把苦瓜认成嫩苞谷。
明明是根大萝卜,
他硬说“这一个红苕长得粗”。
突然一下停脚步,
见一条小沟挡路途。
沟宽不过二尺五,
秀才一旁暗踌躇——
古人说“君子必须行正路”,
怎样过沟……我先翻一下书。
秀才取出书几部,
首先就翻那本“人之初”。
接到又翻“百家姓”,
跟到又看“天生物”。
翻了“大学”翻“中庸”,
“论语”“孟子”细细读。
从早晨读到日当午,
读得他汗流浃背气呼呼。
书上面齐家治国都谈得很清楚,
偏偏没有“过沟”这个大题目。
秀才正在心无主,
远远过来一个农夫。
农夫问他:“因何故?”
“哎呀呀,
无法过沟正在请教书……”
农夫一听笑破肚,
“哈哈哈哈……
哎呀呀,秀才先生你太糊涂!”
轻轻一跳就能过,
何必在此费工夫!
秀才连说——哦,对对对!
这“跳”字的道理我记得熟。
说时迟,来时快,
挽了袖子提衣服。
双脚一并往上跳——,
只听得:
那水沟里头“哗啦!突突突……”
淹得秀才眼睛鼓,
肚皮都灌成一个大茶壶!
又是急来又是怒,
浑身衣裳湿漉漉。
嘿,农夫一步跨过沟,
准备回家给他拿件干衣服。
秀才上前忙挡住,
“哎,且慢,且慢哪……
农夫你莫走请听明目——
书上说:
单脚为‘跨,双脚才是‘跳,
《康熙字典》我背得熟。
刚才你过沟明明跨了一步,
你说成‘跳字太含糊!
你今天害得我好苦,
你呀……你呀……
你真是不懂圣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