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语文化研究与实践

2016-01-12 08:35韩硕
常州工学院学报(社科版) 2015年4期
关键词:成语语言文化

成语文化研究与实践

韩硕

(中国海洋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青岛266100)

摘要:“成语文化”是莫彭龄先生基于语言与文化的密切关系提出的一个新概念,旨在从语言和文化相结合的新视角来研究成语。自1997年至今,这一课题的研究已走过了近20年的历程,取得了初步的成绩,并形成了一支较为成熟的研究队伍。文章试从成语文化概念的诠释和成语文化研究的实践两个方面,对莫彭龄先生多年来的成语文化研究成果作简要的概括和梳理。

关键词:成语文化;成语文化学

收稿日期:2015-03-31

作者简介:韩硕(1991—),女,硕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H136.31文献标志码:B

引言

人们对成语语言学意义上的初步定义,最早可以追溯到1915年版的《辞源》:“谓古语也。凡流行于社会,可证引以表示己意者皆是。”[1]这一时期人们对成语的认识大致沿袭了前人的成语观,即成语就是“现成话”,凡是有出处的、现成可用的词、固定词组、名言、俗语、惯用语等均包含在成语之列。其后,成语的定义逐步明晰,对成语的探讨也从最初的性质范围扩展到了结构、语音、语义、修辞等方方面面,研究渐趋深入。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各学科的不断发展和学科间联系的日益密切,越来越多的学科交叉现象相继出现,不但促进了各学科自身的发展,而且推动了新领域的开辟及新学科的建立。莫彭龄先生就是其中的创新者和实践者。他从语言和文化相结合的视角出发,把成语研究放到了一个新的平台,提出了“成语文化”的概念,并始终致力于推进成语文化学的建立。

一、成语新概念与成语文化学的构建

(一)成语新概念的提出

关于成语的概念,多年来语言学界已基本达成共识,即成语是“一种相沿习用具有书面语色彩的固定短语”[2]。具有意义的整体性和结构的凝固性两大基本特征。莫彭龄先生在对成语定义再探讨的过程中也形成了相类似的认识:“汉语成语是熟语的一种,是相沿习用的具有书面色彩的固定短语,它的基本形式是‘四字格’。”[3]并指出,四字格是成语最具区别性的特征,然后是书面色彩;历史性、习用性、文化性是成语的显著特征;定型性则是基本特征。不过,莫彭龄先生认为,这些都是传统语言学意义上对成语的理解,是对“什么是成语”这一问题的解答,要想对成语有进一步的了解和发现,还需从“成语是什么”的问题出发,从不同角度而非单一的语言学角度对成语进行研究。向光忠在《成语概说》中对成语的四个概括,即“成语是既成的短语,是历史的产物,是认识的结晶,是语言的精华”[4],就是一个很好的尝试。在此基础上,根据成语对文化集中、典型反映的特点,莫彭龄先生将语言和文化结合,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成语概念:“成语是语言文化的精华,是语言文化的‘活化石’,也是语言文化的‘全息块’。”[5]181由此打开了成语研究的思路,突破了既有的成语研究范式,拓展了成语研究的新领域。

(二)成语文化学的理论基石

自20世纪90年代末“成语文化”概念提出后,2011年莫彭龄先生对成语的语言文化特质又进行了进一步的补充,增加了“成语还是一种巨大的可以开发利用的语言文化资源”[6]一项,从而形成了对成语的较完整认识,并将其概括为“精华论”“化石论”“全息论”和“资源论”四点,简称“成语四论”[7]8。

成语是语言文化的精华,一方面体现在成语的形式上,成语的四字格是“最具有汉语和汉文化特点的庄重典雅的形式,它最符合汉文化中以偶为佳、以四言为正的审美要求”[5]181;它的结构灵活,几乎可以满足任何一种语法关系的配置;此外,它平仄相间,富有节奏感和音乐美,同时又便于记忆。另一方面体现在成语的内容上,成语大多由古代的神话传说、寓言故事、历史故事或名家名篇凝练而来,是传统文化精品的沉淀与传承。

成语是语言文化的“活化石”,表现为成语既存在于现实社会生活、被人们广泛地使用,又比较系统地保留了古音、古义、古语法、古文化等的遗迹。

成语是语言文化的“全息块”,指的是成语作为“语言文化的缩影”[8],几乎涉及了语言和文化的方方面面,与其他语言成分相比,它最大程度地反映了古代中国语言文化。

成语是一种巨大的可以开发的语言文化资源,要重视成语的经济价值,充分利用蕴藏在成语中的语言文化信息,从文学艺术、教育教学、新产品等多个方面进行发掘,以更好地为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服务。

以“成语四论”为主要内容的成语文化有四个显著特征:蕴含性、典型性、系统性和丰富性[9]。它们与“成语四论”共同奠定了构建成语文化学的理论基础。

二、成语文化研究及实践

成语文化的范围,根据莫彭龄先生的观点,涵盖了两个方面:成语所蕴含的丰富传统文化,以及成语的现代应用所形成的文化现象[10]42。这一范围基本确定了成语文化学的大致研究方向。莫彭龄先生早在1997年初次提出“成语文化”概念时就对成语文化的研究领域进行了初步探索,并将其分为了理论研究、应用研究、辞书研究三个部分。其后,通过在《试论成语的文化研究》及《汉语成语新论》中进一步探讨,最终形成了成语文化研究的基本框架(见图1):

图1成语文化研究的基本框架

(一)理论研究

在莫彭龄先生看来,成语文化学的建立必须以明确研究对象为前提,因此首要的任务就是要深入探讨成语的定义,界定“成语文化”概念的内涵和外延。在对成语文化学的研究对象、研究范围、学科性质、研究任务及意义价值等有了初步的讨论后,还可进行成语文化的分类研究,从宏观和微观两大方面深度挖掘成语中的文化蕴含,以丰富成语文化学的内容。具体来说又分为三个角度:

角度一:成语中的“X”。指的是从文化视角透视成语中的各个要素。这其中既包括成语中的语音、词汇、语法、修辞等语言要素,也包括在汉文化中具有特殊地位的各种“物”,如龙、凤、泰山、玉等。除此之外,还可透视成语中的政治、经济、军事、礼俗等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角度二:“X”中的成语。即从成语的文化背景出发进行研究。小到某一部文学作品中的成语,大到某一文学样式与成语的关系,都对成语文化的基础研究有重要意义。

角度三:成语与“X”。重在研究成语与汉文化之间的关系,较前两个角度来说可以更为深入。宏观上可以讨论成语与文学、哲学等其他学科的关系,微观上可着眼于成语与诗歌、散文、神话、寓言等具体要素的关联[10]39。

在成语理论研究上,莫彭龄先生主要就第一个角度对成语中的修辞研究进行了尝试。确定了成语修辞的范围,其中“四字格”化是基本要求,其次是包括韵律、色彩搭配在内的词义的锤炼,此外还有一般意义上理解的修辞,即比喻、夸张、对比、比拟、借代等修辞格[11]。其《成语修辞的文化选择》一文,分别从形式和内容两方面论证了成语修辞与文化的密切联系;其《成语比喻的文化透视》则选择了比喻这一具体的修辞手法,从成语比喻的格式、喻体的选择及借喻三个方面进行了文化上的剖析,通过对汉语成语和俄语、英语成语的对比说明了成语喻体选择的文化价值取向特点,并指出了借喻式成语在反映中国语言文化上的凸显性。

(二)应用研究

成语的开发价值源于积淀在成语中的丰富的语言文化信息。莫彭龄先生认为,成语中的信息包含了四个层次:单字传递的文字信息,成语本身的语义信息,由文化背景传递的文化信息和成语蕴含的思想、哲理信息[10]39。对这些信息进行多角度的系统开发,不但有助于深化语言自身的研究,而且也有益于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建设。因此,成语资源的开发有着广阔的前景,成语文化的应用研究是“一个大有可为的课题”[5]184。

按照莫彭龄先生的观点,成语可以作为以下三个方面的资源来利用:文学艺术资源、教育教学资源、经济资源(新产品资源)[12]。成语作为一种文学艺术资源,为文艺创作提供了形象生动的素材,既可与现代手段相结合,成为不同艺术形式的表现内容,如成语雕塑、成语动漫、成语电视系列片等,也能与时代接轨,承载新的时代内容,进入新的文学作品,例如反映社会万象的成语杂文。成语教育功能的开发,主要目的是利用成语在内容上活泼有趣、在认知上易学易记的优点,与识字教学、古汉语教学、作文教学等相结合,训练学生的思维能力,提升语文教学的效率。成语经济价值的利用,指以成语为素材,开发大众喜闻乐见的游戏产品和旅游产品。成语游戏产品的创新,主要是成语积木、成语魔方、成语棋、成语牌、成语游戏软件的设计;成语旅游产品的创新,则可从成语景点、成语饮食、成语纪念品等多方面入手,充分发挥成语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13]82。

有关成语应用研究的实践,莫彭龄先生重点在教育教学资源和经济资源的发掘上做了努力。首先是基于多年的教学经验,结合成语文化在传承经典、创新教育、提高效率[7]9方面的意义和价值,提出了“成语联想教学法”。其具体运用包括以字联语(通过成语中的字系联不同的成语)、以语联文(运用成语通过联想来阅读写作)、以今联古(从成语中学习古汉语和古文化知识)、以文联理(通过成语来了解、学习自然科学知识)、以实联虚(发掘成语中的哲理)[14]五个部分。其《识字方法的大胆创新和成功实践》一文还分别从教材和教法两个层面对陈凯的“中国成语识字”方法进行了评析,并提出了相关的改进建议。在成语经济资源的开发利用上,立足于常州深厚的语言研究底蕴和历史文化传统,提出了把成语文化作为常州地方文化的一部分来建设的构想,形成了从成语文化的研究、成语文化的传播,到成语文化活动的组织、成语文化品牌的推出,以至成语文化的产业化等一系列独到的见解。此外,对于以成语为重要元素的成语广告的使用,尤其是仿词体成语广告的规范问题,莫彭龄先生也有自己的看法,他在明确成语广告的性质和类型的基础上,通过对仿词体成语广告创意规律的探索,阐明了其存在的积极影响和合理性,并指出对这一类成语广告不能“一刀切”,而应该加强管理和引导。

(三)比较研究和辞书研究

成语的动态研究和比较研究,是莫彭龄先生从方法论的角度对成语文化的审视。所谓动态研究,指的是对成语形成的动态发展过程要有尽可能清晰的把握。成语的比较研究大致可分为两个部分:一是熟语内部的比较,即成语同惯用语、歇后语、谚语等在“形式、结构、意义、色彩、功能、来源、文化蕴含”[5]184等方面的比较,如在《成语与惯用语的文化比较》中,莫彭龄先生从形式、来源、性质特点、色彩四个角度对成语和惯用语进行了文化上的透视;二是外部比较,包括汉语成语同国内少数民族成语的比较以及外语成语的比较,其中,与外语成语的比较是比较研究的重点,总的来说可从来源、形式、文化蕴含三方面来进行。莫彭龄先生的《汉俄成语的文化比较》就是中外成语文化比较研究的一个实践。

成语的辞书研究,主要问题是成语词典的编纂,实现成语辞书的多样化。莫彭龄先生提出了两个创新:第一是内容的创新,除语词类、百科类、应用类成语词典外,尤须加强多种类型的成语文化辞典的编写,以更好地揭示成语中丰富的文化内涵;第二是检索方法的创新,希望突破现有的音序法和部首法,创造一种通过一字就能找到包含这个字的所有成语的检索方法。“辞典的特色应是其生命,成语文化辞典的特色,不言而喻,应是其文化性。”[13]84莫彭龄先生认为,成语文化辞典的编写应具备三种特性:文化性、知识性和实用性。文化性与知识性密不可分,在说明成语的源流、文化背景的同时,应具体展开相关的知识介绍;辞典的实用性则要求辞典的编写要考虑到各种成语应用的实际需求。为此,莫彭龄先生制定了成语文化辞典的编写体例:在选目原则上,需遵循规范性、文化性、通用性,成语的收录应以文化性较强的四字格成语为主,同时明确主要的读者群;在条目的编写过程中,除一般成语辞典的立目、注音和释义外,还应特别注重文化背景和文化知识的展示[13]85。

三、结语

“成语文化”概念的提出,是语言研究领域的一个创举。人们对语言与文化的密切关系早有认识,而成语这一具体的语言要素与文化的结合则为传统的成语研究打开了一个新的视域。尽管从产生至今只有不到20年的时间,成语文化的研究却已形成了一支较为成熟的队伍,在理论研究和应用研究方面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尤其是应用研究,打破了以往语言研究成果无法迅速转化为经济建设动力的局限,不但有助于深化人们对语言和文化的认识,而且能够产生良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不过,由于尚属一门年轻的学科,因此无论是基础理论还是应用实践都仍处于探索阶段,而且对自身的学科性质也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位。期待有更多的学者加入这一队伍中来,为成语文化学的发展壮大做贡献。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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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向光忠.成语概说[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82:1-11.

[5]莫彭龄.汉语成语新论[J].江苏社会科学,2000(6):181-184.

[6]莫彭龄.论成语的语言文化特质[J].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11(4):158-162.

[7]莫彭龄.成语文化与语文教育[J].语文学习,2013(5):7-9.

[8]莫彭龄.成语“全息论”[J].常州工学院学报:社科版,2010(1):61-64.

[9]莫彭龄.试论“成语文化”[J].常州工业技术学院学报,1997(3):66-70.

[10]莫彭龄.试论成语的文化研究[J].扬州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0(3):38-43.

[11]莫彭龄.“四字格”与成语修辞[J].常州工学院学报,2003(3):54-58.

[12]莫彭龄.成语“资源论”[J].常州工学院学报:社科版,2009(2):53-79.

[13]莫彭龄.成语与创新[J].常州工学院学报:社科版,2006(1):80-86.

[14]莫彭龄.试论“成语联想教学法”[J].常州工业技术学院学报,1996(3):61-65.

责任编辑: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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