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少求
摘要:文化大革命时期党的执政生态环境复杂,引发党的执政心理错位。“左”倾理论的指导、反修防修、中苏论战的交互作用;反右派斗争的严重影响,国内主要矛盾的误断,个人崇拜以及大批判的政治浪潮,全面夺权和“斗、批、改”运动,造成恐惧和暴力的执政文化登峰造极,并以一种近乎悲剧、闹剧的方式,将文化政治化、阶级斗争化所带来的危害充分地暴露出来,给党的执政文化建设带来诸多经验教训。
关键词:执政心理;党的执政文化;文化大革命时期
中图分类号:D61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1101(2015)03000105
The ruling psychological dislocation: analysis of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Partys governance culture during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LU Shao-qiu
(Department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Fuyang Teachers College, Fuyang, Anhui 236037, China)
Abstract: The complex ruling partys ecological environment during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period caused psychological dislocation of the ruling party. “Left” deviation theory instruction, opposing and preventing revisionism, interaction of Sino-Soviet debate, serious impact of the anti-rightist struggle, misreading of domestic primary contradictions, cult of the individual and critique of the political tide, and full power and “bucket, batch, change” movement caused the peak of fear and violence of the ruling culture and, in an almost tragic and ridiculous way, and fully exposed the harm of politicizing culture and making creating struggles between classes, which bring abundant experience and lessons to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Partys governance culture.
Key words: the ruling partys ruling mentality; the Partys governance culture;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period
执政心理是党的执政文化建设的核心要素,也是党执政的心理基础和精神氛围。建国前,毛泽东对全面执政后可能面对的精神、心理上的变化,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并用“进京赶考”和“两个务必”来告诫全党。但是革命胜利后的惯性思维,社会主义建设的初步成就,党内日益滋长的“左”倾理论,“政治—文化”两极互动模式的深刻影响。使党的执政文化建设钳制在既有的路径内运行,引导甚至支配执政文化及其实践在一段相当长的时期内沿着它约制的方向发展,并在交互作用的恶性循环中走向极端。
一、“左”倾理论指导、反修防修、中苏论战的交互作用,催化对国内政治形势和阶级斗争的严重估计
当代世界任何国家发生的任何重大的政治事件,都不可能没有国际背景,都不可能脱离当时特定的国内政治环境。波兰事件和匈牙利事件举世震惊,引发了世界各政党的高度关注,中国共产党和毛泽东也不例外。在党的八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在总结这一事件的经验教训时指出:东欧一些国家的基本问题就是阶级斗争没有搞好。这就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他对日后国内发生的矛盾和事件的分析和决断,牵发了对修正主义和阶级斗争问题的高度关注。
1957年2月,毛泽东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讲话中指出:“匈牙利事件发生以后,我国有些人感到高兴。他们希望在中国也出现一个那样的事件”[1]62。他说:“修正主义,或者右倾机会主义,是一种资产阶级思潮,它比教条主义有更大的危险性。”[1]62不过,就讲话内容而言,当时提出的“修正主义”仅限于思想战线。这与“文化大革命”时把“反修防修”作为思想政治战线压倒一切的头等任务相比,有很大的不同。这中间经历了中苏关系演变、规模空前的论战,以及国内客观形势的变化与主观认识从“左”的方向加深的曲折发展过程。苏共二十大以后,中苏关系逐渐不和谐,尤其是赫鲁晓夫对斯大林的全盘否定,引起毛泽东的高度警惕,加之1959年“反右倾机会主义”的影响,使毛泽东对“修正主义”的认识不断升级。1962年7-8月的北戴河中央工作会议,毛泽东进一步指责修正主义为国际资本主义服务;随后在党的八届十中全会公报中明确把党内的右倾机会主义与国外的修正主义归为一类。认为党的八届八中全会的重大历史意义:“在于它胜利地粉碎了右倾机会主义即修正主义的进攻,维护了党的路线和党的团结”[2]654,对修正主义进行定性和定位,加深了认识向“左”的方向转变。1963年3月至1964年10月,中苏两党围绕着所谓“关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总路线”问题,进行了长达一年半的规模空前的大论战。这些文章以当时党内占统治地位的观点,即社会主义社会仍是一个有阶级的社会,在这个历史阶段中始终存在着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社会主义道路和资本主义道路、马克思主义和修正主义两条路线的激烈斗争的观点为指导,去分析和论断整个国际共运和苏联、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的情况[3]44。1989年5月16日,邓小平在会见戈尔巴乔夫时,对这次大论战有过点评。他说:“多年来,存在一个对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的理解问题。从一九五七年第一次莫斯科会谈,到六十年代前半期,中苏两党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我算是那场争论的当事人之一,扮演了不是无足轻重的角色。经过二十多年的实践,回过头来看,双方都讲了许多空话。马克思去世以后一百多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在变化的条件下,如何认识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没有搞清楚。”[4]291应该说,这场大论战涉及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的许多方面,核心是如何认识社会主义、怎么建设社会主义,以及建设什么样的党、如何建设党等问题。随着论战的逐步展开,国际反修对国内反修产生催化作用,并转而自警和解剖:党内和国内是否也存在着产生修正主义的土壤和条件?如何消除这些修正主义的势力和影响?有学者指出:“这场大论战,使中国共产党内已经产生的‘左倾观点系统化和理论化了,并且一步步更深入全党的思想教育和每个党员的头脑……得出:苏联出了修正主义,我们也可能出修正主义,也可能出赫鲁晓夫那样人物的结论,从而增加了要在中国进 行反修防修斗争的紧迫感”[3]45。
1963年5月9日,毛泽东在《转发浙江省七个关于干部参加劳动的好材料的批语》中指出:干部参加劳动是避免修正主义和教条主义的一个好方法,并且警告全党,如果不和广大人民群众联合起来,实行民主专政,“那就不要很多时间,少则几年、十几年,多则几十年,就不可避免地要出现全国性的反革命复辟,马列主义的党就一定会变成修正主义的党,变成法西斯党,整个中国就要改变颜色了。”[5]292在杭州工作会议上,毛泽东又强调在农村搞“四清”,发动贫下中农,就是挖修正主义的社会基础。不过,综合史料分析,毛泽东当时提出的“反修防修”主张,重点放在“防修”上,结合当时的客观形势,也是必要的,并且得到了党内外广泛的理解和支持。但是如果把这种执政心理转化为对现实的估量和政策的时候,性质就完全不同了。毛泽东作为政治家的政治心理势必影响其政治行为,而对党内和国内的政治形势以及对阶级关系作出的不切实际的判断,又使其注意力的重点从“防修”转向“反修”,从下层转向上层,直至中央一线主要领导人,并且采取了错误的方法时,悲剧就不可避免了。1965年9-10月,在北京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上,毛泽东就曾向与会人员发问:如果中央出了修正主义,你们怎么办?很可能出,这是最危险的。在同大区第一书记谈话中又说:中央出了修正主义,你们怎么办?如果中央出了修正主义,你们就造反,各省有了小三线,就可以造反嘛。这就清楚地表明,毛泽东已经把修正主义视为迫在眉睫的执政危机,这就在党内和国内产生一种修正主义复辟的危险不仅是现实的,而且是紧迫的,从而造成一种普遍的急迫而强烈的执政危机感。一种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反对修正主义,推进世界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历史使命感油然而生。这实际上为“文化大革命”的发动注入了思想动力和舆论准备。
二、国内主要矛盾的误断、反右派斗争及个人崇拜的严重影响,引发阶级斗争思想的配位升级和民主集中制的失灵
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后,中国社会的客观情况和主要矛盾都发生了根本性质的变化,因而党的执政任务也相应地发生了转变,主要表现为如何认识社会主义社会性质和发展阶段以及如何正确认识和处理阶级关系等问题。党的八大对这些基本问题进行了初步回答,提出主要矛盾转化,工作中心转移等重大决策。但是反右派斗争的爆发,波匈事件的影响,党和国家领导人特别是毛泽东对阶级斗争形势严峻性的估量显然增加了,进而对国内政治形势和主要矛盾的判断发生了突然改变。
在反右派斗争期间,毛泽东就连续写了许多篇社论、文章和指示,对国内阶级斗争形势进行了过分严重的判断。1957年7月,毛泽东在《一九五七年夏季的形势》中指出:“在我国社会主义革命时期,反共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资产阶级右派和人民的矛盾是敌我矛盾,是对抗性的不可调和的你死我活的矛盾。”[1]484并且认为反右派斗争是“一个在政治战线上和思想战线上的伟大的社会主义革命。”[1]489基于这一“左”的判断,1957年10月9日,毛泽东在党的八届三中全会上的讲话提纲中断然提出:“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社会主义道路与资本主义道路的矛盾是主要矛盾。”[1]593-594这一论断明显地改变了党的八大在这一问题上的正确立场,进而引起了党的执政任务和整个文化政策的相应改变。1958年5月,第八届全国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根据毛泽东的意见,正式删改了党的八大关于国内主要矛盾的正确判断,提出“在社会主义社会建成以前,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斗争,社会主义道路同资本主义道路的斗争,始终是我国内部的主要矛盾。”[6]2881959年庐山会议后期和党的八届八中全会,毛泽东错误地发动了对彭德怀“右倾机会主义”的批判,由纠“左”转而反右,以更“左”的理论形态,提出党内存在的阶级斗争问题。1962年8-9月,在北戴河工作会议上和关键的八届十中全会上,毛泽东对一部分人的执政心理提出了批评,认为“现在有些人把形势看得一片黑暗,他们思想混乱,丧失信心,看不到光明,于是认为社会主义不行”[7]405。强调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从现在起,阶级斗争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这就把如何认识和处理社会主义社会中的阶级斗争问题又一次严重地提到了全党面前。随后1963年的社教运动,这一指导思想被概括为“以阶级斗争为纲”。文化大革命爆发后,1966年10月1日,《红旗》杂志社论又把“以阶级斗争为纲”上升为建国十七年的基本经验,使得“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左”倾思潮在党内和社会上急剧发展,逐步演变为当时政治社会、经济社会和社会生活的主题,并获得了特殊的文化符号和政治意义,进而影响执政主体的执政心理和文化心态。
与此同时,党内政治生活也逐渐不正常,权力过度集中,再加上个人崇拜,就形成一种交互作用。权力过度集中助长了个人崇拜,个人崇拜强化了个人专断。在个人专断和个人崇拜的交互作用下,党员群众以至党的组织,失去了对领袖的监督和制约作用,集体领导和民主集中制名存实亡,个人完全凌驾在集体和组织之上。一是个人崇拜和个人专断使民主集中制出现集中缺乏民主的问题。从党的组织原则来看,集体领导是党的领导的最高原则之一,是民主集中制在党的领导工作中的体现。1957年以后,社会主义改造的巨大成功,经济建设的丰硕成果,党的一些领导人自满情绪的滋长,特别是广大群众对领袖的真诚热爱,党内极少数野心家、阴谋家和别有用心的人的蓄意推动以及毛泽东默许、欣赏甚至提倡,使毛泽东对反对个人崇拜这一正确原则产生了认识上的偏颇。1958年3月,毛泽东在成都会议上提出:“有两种个人崇拜,一种是正确的,即崇拜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正确的东西,因为真理在他们手里;另一种是不正确的崇拜,即不加分析,盲目服从。”[3]29这样,就把崇拜真理与崇拜个人两种根本不同的事情混为一谈,客观上助长了个人崇拜,再加上党内有些同志对这个问题也产生了模糊认识,使个人崇拜之风在党内和社会上愈演愈烈。“中国本来就是一个小生产占优势的国家,封建主义的思想政治影响很深,缺乏民主的传统;党取得胜利以后,又没有建立一套完善的民主制度,一旦形成权力高度集中与个人崇拜,并且实际上形成了领导职务的终身制,领袖就很难受到制约与监督。”[8]467随着个人崇拜和专断作风的不断发展,权力过分集中于个人,党失去了约束自己领袖的能力。反过来,又助长了个人崇拜和个人专断。二是个人崇拜和“大民主”的发展使民主集中制出现有民主无集中的问题。个人崇拜损害了党中央的民主生活和集体领导,最核心的表现就是放弃制度化的民主建设,提倡非制度化的“大民主”。所谓“大民主”,就是“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简称“四大”),最初是在1957年整党鸣放中,由少数激进分子提出来的,后来在整风反“右派”斗争中运用了这种的形式,“文化大革命”时期又把这种形式推向了极端。实践证明,这种“大民主”并不是真正发展社会主义民主的方法。有学者指出:“大民主不仅严重冲击了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正常运作,扰乱了基本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对于民主来说,大民主使民主失去了民主,成为一种‘多数人专制;对于集中来说,大民主使集中失去了真正的民主基础,走向个人独断、甚至独裁。”[9]348由此可见,个人崇拜以及不正确的“大民主”形式是对民主集中制的破坏,必然导致党的执政制度的整体失灵,使得这一时期党在民主集中制问题上产生了严重失误。
三、大批判的政治浪潮,全面夺权的乱局和“斗、批、改”运动,引发文化革命中的恐惧和暴力
文化大革命时期,阶级斗争理念、大批判运动的声浪、全面夺权和“斗、批、改”运动等,交叠混然,跌宕起伏,引发社会出现集体性的猜疑、恐惧和暴力,进而弥散为一种社会心理现象的恐惧和作为政治形式的暴力运动。
在“左”倾理论指导下,经历反右斗争、反修防修和个人崇拜等诸多复杂因素的交互催化,大批判运动成为诉诸意识形态和文化政策的不可或缺的手段。1965年11月10日,《文汇报》发表姚文元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一文,引发了震惊全国的政治批判风暴。这篇文章断章取义、点名批判和任意上纲,在社会各界引起了各种猜疑和恐惧,尤其是毛泽东的介入和批判,以及对《海瑞罢官》要害问题是“罢官”的点评,使得已经展开的大批判运动迅速升级。此后报刊上发表了许多批判吴晗及其他专家、学者的文章,形成了全国范围的政治批判浪潮。从对吴晗的批判,到“三家村”专栏文章,以及学生对老师“黑言论”的揭发等,迅速发展到对《二月提纲》,以及北京市委和中宣部的批判,触及党的许多高级干部和知识分子。与此同时,党内接连发生了震动全国的政治事件,特别是“彭罗陆杨事件”。这些身负重任,在党内有很大威望的同志,突然间都变成了“修正主义分子”、“反党集团”而受到揭发和批判,似乎证明中央果然“出了修正主义”的预言,这不能不引起全党和社会的巨大震动和惊疑,使得原本已经紧张的党内生活,增加了新的紧张因素。紧张是人的生存状态受到威胁或伤害时的基本反应。文化大革命时期,大批判的政治声浪不断升级,并有更进一步向上“挖根子”的意图时,普遍的不安全感、惊恐猜疑和担惊受怕,成为当时极具特征的政治生态。
随着大批判运动的逐步升级,《五一六通知》在党内的逐级传达,并通过报纸、社论传播到社会后,“文化大革命”就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和势头在全国迅猛蔓延。北京大学聂元梓等7人的一张大字报,毛泽东的推波助澜及批示,新华社和广播电台的对外宣传,《人民日报》的连篇社论等,在全国引起了强烈的反响。1966年6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题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社论。自此“牛鬼蛇神”便成为统称各类“打倒对象”的标准语,它既包括文革前的“地富反坏右”,又包括社论中提到的“所谓资产阶级的‘专家、‘学者、‘权威、‘祖师爷”等,要求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使他们威风扫地”[10]28,后来还包括一切莫须有的,只是因为当权者和造反派不喜欢或另有所谋而被专政、遭批斗的人。在这场批判和夺权运动中,高校和中等学校的学生率先行动,贴大字报、开批判会,冲击基层党委,许多单位的负责人被加以各种罪名遭到揭发、批判和斗争。6月16日,《人民日报》发表了《放手发动群众 彻底打倒反革命黑帮》的社论,号召“必须采取彻底革命的办法,必须把一切牛鬼蛇神统统揪出来,把他们斗臭、斗垮、斗倒。”[10]47在这种形势下,6月18日,北京大学发生了“六·一八事件”,斗争中出现抹黑脸、戴高帽、罚跪、扭打、侮辱妇女等现象,影响极坏。8月5日,毛泽东的《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改变了党的八届十一中全会的议程和方向,开始了对刘少奇和邓小平的揭发和批判,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恶果。8月8日,全会通过了《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即《十六条》)。这是继《五一六通知》后,又一个充满“左”倾错误的纲领性文件。在这场运动中红卫兵充当了急先锋,最初主要是“破四旧”,采取了不少过火的行为。一大批领导干部和专家、学者受到批斗、抄家或关“牛棚”;许多党团员、干部、教师等被当作“牛鬼蛇神”、“保皇派”、“黑爪牙”来批斗。这种人格贬损、肉体折磨,甚至私设刑堂等方式,本身就包含具有贬损和恐惧的暴力意识,在被打倒对象的政治经验和社会心理方面,产生一种严重的道德破坏力和负面效果。
1966年11月20日,中共中央批转北京市委《重要通知》,要求“任何厂矿、学校、机关或其他单位,都不许私设拘留所、私设公堂、私自抓人拷打。这样做是违犯国家的法律和党的纪律。如果有人在幕前或者幕后指挥这样做,必须受到国法和党纪的严厉处分。”[10]163但是,在中央文革小组的挑动下,全国各地类似的人格贬损和暴力行为,不仅没有得到缓和,反而在不同的借口下,对所谓的“叛徒”、“特务”、“走资派”、“反动学术权威”等实行了不断升级的暴力和恐惧行为。1967年1月1日,《人民日报》、《红旗》杂志发表元旦社论,号召“向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和社会上的牛鬼蛇神,展开总攻击”[10]199。无疑是发布全面夺权的动员令,一场全国范围的夺权运动深入展开。自此“全面内战”、“天下大乱”,各种暴力和恐惧事件时常出现,尤其是种种严酷的逼供信手段,使被“打倒对象”在叠加的政治风波中饱受精神或肉体上的折磨,不仅改变了许多人对政治认知和反应的方式,而且也使幸存者在暴力和恐惧的影响下成为对政治和社会公德不感兴趣的人。
1968年9月7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发表社论,指出:“全国山河一片红,这极其壮丽的一幕,是夺取文化大革命全面胜利进程中的重大事件,它标志着整个运动已在全国范围内进入了斗、批、改的阶段。”[11]200实际上,“斗、批、改”最早出现在《十六条》中的第一条规定:“在当前,我们的目的是斗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批判资产阶级的反动学术‘权威,批判资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的意识形态,改革教育,改革文艺,改革一切不适应社会主义经济基础的上层建筑,以利于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制度。”[10]72在这里,“斗、批、改”是作为“文化大革命”的目的提出来的,在社论里又成为阶段性的重要任务,并赋予新的内容。不过,由于“左”倾理论的指导,试图通过“斗、批、改”运动,把各个单位的领导权,掌握在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手里,显然事与愿违,相反却助长和引发了新的混乱。虽然红卫兵揪出了一大批“牛鬼蛇神”,造成大量的冤假错案。但是对于何谓“阶级斗争”却没有明确的规定,且带有很大的随意性。期间,受冲击的党政机关陷于瘫痪半瘫痪状态,人权没有保障,公检法被砸烂,民主法制被破坏,红卫兵可以任意揪斗、体罚和关押被审查者,甚至刑讯逼供。据不完全统计,“‘文化大革命期间,仅中央、国家机关副部长以上和地方副省长以上的高级干部,被立案审查的即占总人数的75%左右。”[3]195可见,影响范围之大,所采取的方法和手段,在此无法深及。这是和当时特殊的政治生态联系在一起的,社会生活的普遍政治化、“捕风捉影”、“上纲上线”和“诬陷”的随意性和随时性,大大增加了全社会的暴力和恐惧,使得社会公众生活在不确定性的打击和对外部压力的恐惧中。尽管这一期间,也尝试进行整党建党,要求党组织“吐故纳新”。由于特殊的政治环境,许多有野心、搞武斗、耍阴谋等分子涌入党内,造成了党组织的严重不纯。期间,虽然也改革了一些不合理的规章制度,由于“破字当头”,实行“大破大立”,结果造成了新的混乱、损失和破坏。在教育方面,推进不成功的“教育革命”。高等学校停止招生,“停课闹革命”达4年之久;同时,对招生考试制度进行改革,“实行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和学校复审相结合的办法”[7]446,招收所谓“工农兵学员”;尝试缩短学制为2—3年,改革课程等。这些教学改革,不仅没有增进大学教育教学水平的提升,而且使大专院校长期处于混乱无序的状态,使教育事业遭受相当大的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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