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占奎
一朝一国宝,一世一枯荣。宋代瓷器珍宝历经千年岁月沧桑,大多散落世间,难得一睹其真容。大部分制瓷技艺濒临断代失传,存世的绝世孤品更成了凤毛麟角的无价之宝。
宋代有两个皇帝,不论其治国理政如何,但对艺术的实践和弘扬却做出了杰出贡献,彪炳青史。一个是真宗皇帝,因酷爱瓷器,便绝无仅有地把自己的年号赐给一个制瓷小镇命名景德镇。因瓷,使“CHINA”在世界成为中国的国名。宋瓷,把中国的瓷器艺术推到了顶峰,以致哥、汝、钧、官、定成为古代名窑的代表之作,至今难以赶超。另一个是徽宗皇帝,身体力行地把书画艺术发展到了极致。他的“瘦金体”书法,他的“院体”花鸟国画,传世数量有限,备受推崇。
千年窑火尽,今生始相随。2007年9月,机缘巧合,我从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地区淘得一把宋中期景德镇青白釉瓜棱形执壶。瓷壶通高27cm,壶腹直径18cm。喇叭口,口沿下、颈底、腹上部均饰一周7条平行旋纹;高颈,流与壶沿相平,细长弯曲外撇;壶腹圆,为11瓣瓜棱形;把手成龙形扁条状,由腹肩折棱处曲至喇叭口下,把手平面两侧各饰条纹,上装饰横卧形圆管;圆足外撇,器底无釉,底胎呈灰白色。胎薄细腻,密度高,声音清脆;釉质清厚,釉色白里闪青,通透甜润,莹润如玉,光可鉴人。器形端庄秀美,精巧雅致,小样大器,品相上乘,堪谓高古珍品、青瓷瑰宝,彰显着宋代不可逾越的制瓷艺术高峰。
宋代是我国陶瓷烧造的鼎盛时期,瓷器工艺兼收唐代邢瓷和越瓷优长。在稍早的唐代,南方“类玉”的越窑与北方“类雪”的邢窑遥相对应,盛极一时。后唐时期,北方的邢窑式微,南方的越窑反而独树一帜,更加兴盛。当其时,景德镇窑烧造的青白瓷,在前代青瓷和白瓷的基础上,创烧出独具风格的青白瓷,胎质用高岭土烧就,釉色介于青白二色之间,青中蕴白,白中泛青,所以也称作影青瓷、月白瓷。烧造出的器物胎质细腻,火候精到,釉色迷人,观之如冰似玉,叩之清脆悦耳;釉质乳白厚润,釉面光泽晶莹,其硬度、薄度和透明度,都达到了现代硬瓷的标准,独具洁净高雅的韵味,集古瓷“南青北白”之大成。
青白瓷是宋代景德镇窑烧制成的一种具有独特风格的瓷器,风靡国内外。青白釉瓜棱形执壶属生活用瓷,素雅、干净、冰清玉洁,在当时属御窑标准器。史料记载,当时有8省43县烧制瓷器,但唯景德镇的土质、工艺最为上乘。按照行话说,白釉瓜棱形执壶带工,属立器,也叫拙器,价格一般比盆、罐、碗等器皿要高出很多。按照行规说,瓷器有旋纹、瓜棱、长流、系、把者,系有工,难制作、难运输、难保管,价格相对就高。据载,宋徽宗赵佶在位期间,极尽奢侈、享乐生活,整年在寿山艮岳、九成诸宫中写字、吟诗、画画、听歌、赏舞,对治国理财用人之道既无能为力,且漠不关心,将政治大权错托佞臣。但是,一败涂地的政绩并不能掩去他在文化、艺术上的贡献和光辉。他亲笔绘制的传世名作《文繪图》上,瓷器琳琅,佳肴丰盛,高士列座,尽显盛世升平和一代文人雅士风流之象。其绘画水平之高超,为历代文人、画家所追崇,绘画中的精美瓷器样式,被历代收藏鉴赏家所借鉴。
在收藏界,元青花如凤毛麟角,一器难求。清三代官窑瓷器为大家所追慕,数量也十分有限。在国盛民富收藏热空前高涨的情势下,清三代以降,甚至民国、“文革”乃至现代工艺大师的作品,都成为炙手可热的收藏品。
近年来,高古瓷尤其受到藏界的青睐和追捧,宋代青白釉瓷器拍价屡创新高。以此类推,这把宋代瓜棱壶价值自然也应不菲。
赏玩高古藏品,就会留心同类的器物,但多年一直没有见到一把规制相同的宋代瓷壶。在2012年的《收藏》杂志上,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景德镇仿制了一大批宋青白釉瓜棱形执壶,与我收藏的瓜棱壶器型毫无二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此壶的高仿品。我想,这把青白釉瓜棱形执壶作为典型器,尽管工艺复杂、技术难度大,也必然会出现高仿品,但与真品相较,其胎质、釉感、重量等等如何,未曾上手前,就只能在心中打下一个大大的问号了。景德镇的一位专家说,瓜棱壶上的纹都是用竹劈轧划出来的。对照此壶觉得,专家的话有一定道理,但宋代复杂的制瓷工艺和技术,今人到底能掌握多少呢,还得靠实物来说话。
收藏具有探古寻幽的无穷乐趣,在宋辽对峙的情况下,尚青尚白的大辽统治者,是如何把大宋的青白釉瓷器据为己有的呢?是政治昏庸的软弱大宋委曲求全的贡品,还是马踏中原的强势大辽攻城略地的掳品?背后有哪些鲜为人知的故事呢?这些都不免令人产生无限联想和无尽好奇。
古人有言,识古不穷,藏古不富。但真理总是相对的。
不可否认,所有各种类别的古玩、艺术品,都是我们祖先留给后人不可估量的、足以让世界上任何民族艳羡不已的巨大财富和无限荣耀。以此而论,有宋代两个痴迷艺术的皇帝的助推,有千余年深厚历史文化的积淀,藏古自然也可以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