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志瑜
一提“加工”这个词,人们或多或少地会和工业工厂相联系,教育领域似乎在有意回避。其实,深入思考,发现“加工能力”哲学意义上的普适道理,对推进教育均衡、公平这一改革背景下的中小学校如何真正办成“人民满意的学校”,很有启示意义。教育者要本真地关注学校或教师的“加工能力”。“根雕”与“玉佩”,从原材料到作品的“创造加工”,皆令人叹服,这一道理和意义也适用于教育。这大概是北京教育结构布局新调整时,中小学校学区制集团化(北京教育新地图)过程对全市中小学校长以“北京市热点学校‘加工能力到底怎样”进行主题追问的意义所在吧。
教育领域谈“加工能力”,有其特殊含义。第一,直观性。借用人们熟悉和容易理解的工业、工艺技术水平指标,对学校和教师的教育教学能力水平进行直观感觉评价。第二,科学性。现在,社会、家长及行政部门,总是用统一标准衡量,或站在终点裁判,我们都知道这并不科学。“加工能力”给人的第一感觉,是针对“原材料”,我们会有怎样的“产品”的能力。这符合教育的客观规律,即针对学生个体一个历史时间段,观察他们的变化和发展,自己和自己比。也就是说,对学生的教育成长评价,应多一些个体纵向看发展,少一些群体横向比高低。第三,时代性。在追求教育均衡和公平的当前,提“加工能力”符合大众认知时代观,会让薄弱学校和教师看到希望,有盼头。上级管理部门和学校领导“以起点看终点”的思维模式评价班级和学科成绩,会使“教育均衡、公平”有了实在的“着陆地”。
评价一所学校的“加工能力”,要看孩子在这所学校数年后会有怎样的变化?这个变化不仅随着时间身体会自然长高,更主要的是,孩子身上会体现出学校和教师的“加工痕迹”:更懂礼貌,更知感恩,更有独立见解,习惯更好,学习更优……即在学校的几年,德智体美实现怎样的“自我超越”。我们总在经历这样的感受:不同学校的学生,在同一场合总会给人不同的感觉,甚至举手投足、开口说话,也能清晰地辨认他们来自哪所学校。学生身上带着就读学校的“logo”或“胎记”,这告诫学校和教师:因我们的“加工”,为学生“烙印”最优秀的“学校文化”!例如,在北京理工大学附属中学的“人文奠基、理工见长”这一办学特色下培养出来的学生,应该展现出不一样的内在气质与外在形象:男生英俊,女生淑雅。结合学校校训,以“大气、沉毅、担当”作为“英俊男生”的刻画,以“内秀、和善、文雅”展现“女生淑雅”的形象。
“加工能力”朴实而普通的哲学道理,告诉每一位教育工作者要为提升学校和自己的“教育加工能力”而努力。首先,有“科学加工”的指导思想—先进的教育理念。从校长到教师,要坚守:学生“在此一段受用一生”的“学校加工”理念。中小学阶段不仅是学生良好习惯形成的决定性阶段,也是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养成的关键性阶段,更是学生学业水平和特长发展的奠基阶段,是学生结交成长伙伴的积淀阶段。即“中学阶段是学生素质修养的快速提升期,是人生蜕变的关键期,是亲子关系转型的微妙期,是人脉积累的基础期”。所以,学校领导应本着“为学生一生着想”的负责与担当,建设学校与管理学校。
其次,遵循教育规律—教育加工者的职业操守。教育“加工能力”是针对活生生的人,是对不同的个体及其不同年龄阶段而开展教育的。尊重主体,遵循规律,特别重要。有的家长让孩子在三四岁就开始算数,部分孩子虽能很快说出答案,但并非他们真正掌握了数学知识。一般来说,3岁前的幼儿对数已有笼统的感知,能区分明显的多和少;3~5岁的孩子,在点数实物后能说出总数,能按成人说出的数取出相应数量的物体;5岁以后的孩子,才能认识到数不因实物的变化而改变,形成数的“抽象概念”。心理学实验证明,只有到5岁之后,孩子才能脱离实物的支持,进行小数目的加减运算,学会100以内的数数。一旦孩子发展到这个阶段,他们对数的理解与运算就会变得简单,能达到真正意义上的理解。一些家长通过死记硬背的方式,让孩子记字、识数,认知过早符号化,会影响孩子想象力的发展和学习兴趣的激发。
美国社会学教授唐纳德·埃尔南德斯带领团队进行的一项研究显示,无法进行流利阅读的小学三年级学生到高中辍学者,是当年能够流利阅读学生的4倍。这是因为小学三年级是学生从“学习如何阅读”过渡到“通过阅读去学习”的一个关键阶段,即“小学三年级的阅读水平成为学生学习状况的一个里程碑”。在后续的学习中,“通过阅读去学习”的模式占主导地位。阅读能力差的学生,在小学四年级时开始进入“学习低迷期”。当流利阅读者如饥似渴地从书本、网络等多种媒介信息中吸收新知时,阅读能力差的学生因阅读障碍而感到学习困难,逐步掉队。于是,恶性循环出现。
再次,为学生全面发展的学校“整体加工”功能的发挥—学校加工能力的特殊性。对学生的培养,绝不可能像工厂对零件的加工那样,这道程序完成之后再进入下道工序。也就是说,学生不可能先练习长手臂,再训练长腿。人的身高和各个器官一定是同步生长,对学生的能力培养,一定是全面展开,而不是片面的应试教育,只是不同年龄(年级)阶段有能力水平的层级之分。这就是学校“加工能力”的一大特点—同步集体创作。美国洛杉矶爱乐乐团指挥卡洛·玛利亚·朱利尼说:“创作伟大音乐作品的奥妙在于要求一同演奏的人们有真正的友谊,每个成员都从内心深处时刻提醒自己‘我在与他(她)共事”,揭示出学校“加工能力”的特殊意义。学校不等同于工厂的特殊之处在于:学校绝不可以出次品,甚至废品。根本方法是根据学生成长过程中的情况及时采取措施,绝不允许教育有偏离方向甚至行走在错误道路上的机会。
最后,给学生装上一生成长的“发动机”—学生因此而善学。学生从就读学校、班主任和科任教师那里带走的绝不是当时有限的死知识,而是终身受用的善于学习的习惯、方法与思维方式等。杨澜“自我求进”的例子,能够说明一些道理:她在做主持人时,请求导演,“我是不是可以自己写台词?”写了台词取得好的主持效果后,再问导演,“我可不可以自己做一次编辑?”做完编辑获得极佳评价后,又问主任,“我可不可以做一次制片人?”做了制片人,还想,“我能不能同时负责几个节目?”负责几个节目后,“更想能不能办个频道?”……就这样,杨澜在人生道路上不断地自我奋进,从“阳光卫视”追求到中国申奥形象大使。
学校“加工能力”是最直白表达老百姓孩子优秀成长的民生话语,是最直接考察学校办学水平的客观指标,更是家长、社会评价教师教育教学能力水平的现实标尺。在多元发展和多主体评价中,学校加工能力确实需要“出口看入口,成长看综合”的思想,对学生“多纵向看自我超越,多横向看特长优势”。在北京教育“学前玩、小学慢、初中宽、高中活”的新定位下,学校“加工能力”一定是体现在“学校为每一个学生装上终身受用‘发动机的能力”。
(作者系北京理工大学附属中学校长,特级教师)
(责任编辑:孙建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