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健
众所周知,鲁迅的作品对“五四运动”以后的中国文学产生了深远影响。毛泽东评价他是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然而,生活中的鲁迅我们却鲜少了解。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读其书,思其人是不够的,还要晓其事。
据鲁迅日记,从1912年至1936年,鲁迅个人捐款达50多次,累计数额逾千元。
1917年秋,河北等地发生数十年罕见的特大水灾,波及一百余县,村庄田亩尽成泽国,难民数以百万。鲁迅接连三次向灾民捐款:9月27日,“捐顺直水灾银二元”;10月26日,“振直隶水灾十一元”;12月26日,“捐南开中学水灾振四元”。
在风雨飘摇的旧中国,鲁迅深知,这些募捐根本不可能救灾民于水火。上世纪30年代,国民党政府又以“抗日救国”名义强行募捐,搜刮民脂民膏。鲁迅在小说《非攻》的结尾便影射了这一现实:当墨子终于说服楚王不再攻宋,大功告成后经宋返鲁途中,遇到募捐救国队,连随身的破包袱都被募去了。
无奈和忧愤之余,鲁迅感到,捐款无法实现救灾或救国的心愿,只能聊以慰藉那些为募捐而奔走呼号的人们。五卅惨案后,鲁迅在《忽然想到之十一》中写道:“我愿意自首我的罪名:这回除硬派的不算外,我也另捐了极少的几个钱,可是本意并不在以此救国,倒是为了看见那些老实的学生们热心奔走得可感,不好意思给他们碰钉子。”
鲁迅在1936年去世前,还写过一篇《我要骗人》,更深刻地反映了他对救灾募捐的矛盾心态。他遇到一个为水灾劝募的小学生,特意在破开整钱后拿了一块钱捐出去,“而其实,一块来钱,是连给水利局的老爷买一天的烟卷也不够的”,根本不可能落到灾民手里。然而面对着那个热情、天真的女孩,鲁迅又不能直言劝导,唯一能做的就是善意地欺骗。
但是,也并非所有的捐助义举都毫无价值。1929年,鲁迅捐款300元,为英年早逝的画家陶元庆买冢地。1931年,柔石遇难,留下三个幼小子女,鲁迅出资百元作为其遗孤教育费。1932年,日本作家小林多喜二被害的消息传来,鲁迅寄去了悲愤的吊辞,并和茅盾等8名作家发起《为横死之小林遗族募捐启》。李大钊遇害后,停灵6年不能入土,1933年,在社会各界的捐助下终于出殡安葬,鲁迅为之捐款50元。1936年瞿秋白就义,鲁迅不顾大病垂危,出资200元从现代书局赎回瞿秋白的《高尔基论文艺集》等两部译作,编辑出版了其译文遗著《海上述林》。
在当时,进步组织和各种文化活动犹如岩缝中的野草,在压迫和摧残中顽强地生长。鲁迅不遗余力予以扶持。比如,1936年10月,第二次全国木刻联合流动展览会在上海举行。一群穷困青年筹办展览会,困难甚多,需款甚巨,别无他法,只好向文化界发起募捐。鲁迅一次就捐助了20元。据粗略统计,曾受惠于鲁迅资助的文化艺术团体不少于十个。在白色恐怖中,鲁迅无畏无惧,先后参加了中国革命互济会、中国自由运动大同盟、中国左翼作家联盟、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和反帝反战同盟等组织,并曾为互济会和左联分别捐款100元和50元。
察微知著,鲁迅捐款那些事虽非惊人之举,却折射出他对待现实人生的基本态度。
(选自《潮州日报》2013年5月10日)
启悟
鲁迅不仅是文化战士,以笔为枪,在白色恐怖下与反动当局针锋相对;他还是一个慈善家,当别人遇到困难时,能够慷慨解囊。20多年里,他的善款帮助了很多人,然而,他深深地知道,与物质救助比起来,精神救助才是最有效的。所以,鲁迅笔耕不辍,句句带血,成了动荡社会里的“灵魂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