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故事有的人讲得引人入胜,有的人讲得索然无味。这就是讲故事的技巧。技巧是无限的,也是无止境的。讲述者对于故事的处理是一个“自动化”的过程——也就是说当我们明确地感受到了一种想要表达的冲动时,这个故事的轮廓已经比较清晰,同时最适宜讲这个故事的方法也已经被找到,暗藏在我们的心中了。
选择全透明式的故事,一般要求题材本身内涵比较充分。说白一些,就是故事已经是相当“结实”的了,用不着再玩儿什么花招儿就足以打动人心了。而这时如果还想故弄玄虚,非要玩点儿花样的话,反而会使作品的艺术力量受到损害。我有一个“小故事”《正常》,写的是一个丈夫总是怀疑妻子与其同事小林有暧昧关系,时不时地“审问”“威胁”,把妻子弄得哭笑不得。有一天妻子决定晚些回家而与小林同行,回到家后她一直在等待着丈夫的盘问,而丈夫却觉得她从没这么正常过。这个故事给读者的审美刺激恰恰在于,让读者第一时间洞悉这个故事的全部秘密。读者发现了故事中的人物也无法发现的戏剧性对比,也就不难理解这个戏剧性对比所包含的真正意蕴。
采用全透明式必须掌握的一个原则是:读者“知道”的与作品中人物“知道”的,要构成有力度的落差。在《正常》里,丈夫开始以为妻子不正常,但是读者却清楚地看到“妻子”是“正常”的;当读者发现“妻子”已经变得不那么正常了时,做丈夫的反而以为妻子正常了。这种叙述结构使得读者洞察了人物无法明了的复杂关系、事件真相及变化经过,从而构成了戏剧性的落差。读者在阅读这样的作品时是得到最充分的尊重的。作者毕恭毕敬,老老实实地从实招来,不敢有一丝欺骗和怠慢。读者读这样的作品当然也是最舒服不过的了,会在一种阅读的愉悦中对作品中人物的性格、命运进行深入的思索和探求。这也是我认为最值得推荐的一种叙述方式。我们不妨这么试着想一想,假设把故事的写法变化一下,先故弄玄虚,让读者也跟着“丈夫”一起怀疑“妻子”……那么将是怎么一种效果呢?可以设想,这个故事的深层潜在的信息将大幅度地递减,因为你无法利用瞬间的突然转折了解到像原作传达给你的那么丰富的内涵,从而你从中能够获得的审美启迪也将大打折扣。
而选择先封闭后开放式的故事,相对来说则是需要玩那么一点儿技巧的。因为这样的作品如果不玩点儿手段它就什么也不是。我的《夜空里的幽默》,写的是一个男人在饭店顶层平台上纳凉,当他看到一个年轻女子也在平台上盘桓时,他就开始想入非非,平台上只剩他们两个人时,那个女孩儿还不时偷眼看他,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他以为机会来了,就凑上去搭话,谁知女孩儿是顶楼服务员,负责晚上锁平台门,见他心事重重的,就一直没好意思让他下去。文章中作者并没事先让读者知道事情的真相,而是在结尾处把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真相告诉读者,从而给全文笼罩上一层喜剧的色彩。
假如把《夜空的幽默》也换成全透明式,那么我们就会觉得它平淡无味,甚至令人莫名其妙。类似这样的故事,吸引人的手段就是在讲述的过程中先有意隐藏一些内容,或是故意给读者提供某种暗示,使读者走上“岔道”,由作者充当全能的上帝,在他高兴的时候告诉你结果,让你来一个“恍然大悟”。如果事先都让读者知道了,作品当然也就没戏了。所以说用这种叙述方式的第一要点就是一定要封得严、放得快,必须出乎读者的意料之外。最可悲不过的就是作者在那儿煞有介事地“封锁”和故布疑阵时,读者早已猜出结果了。
讲故事或写故事,关键在于充分运用语言的张力,根据内容的需要选择合适的叙述方式。以小见大,举重若轻,只有选对适合的叙述模式,才能更完美地展示出故事的魅力。
责任编辑 卢悦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