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 华
彼岸烟花(之六)
◆ 王 华
数年后,乔茉莉仍然会想起那一日。站在张天弘面前,她原本胜券在握,一心想要将安晓旭的本来面目揭露出来。但结果,却并不那么如愿。
尘埃落定后,乔茉莉再回忆起当年那急切的心情,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到底想得到些什么?即便张天弘真的看穿安晓旭的真面目又能如何?难道他就会不爱安晓旭再转而爱她吗?而她自己,到底又想得到些什么?明明知道那是不属于自己的爱情,却宁可破坏,也不愿意别人拥有。其实她也并不明白安晓旭的心,相信连安晓旭自己当时也不真的明了。
孙秘书走出办公室,关上房门,却并没有真的离开。她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她并不觉得这是偷听,事实上,她是在老上级的指示下,要监控张天弘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当张天弘迷上了这个狐狸精以后。
张天弘看了乔茉莉一眼,若不是看在她是安晓旭同学的份上,他早就发脾气了。乔茉莉自然也知道张天弘这一眼的含义:最好你说的事情真的是急事,否则,要你好看。
乔茉莉的唇边却掠过一抹自信的笑:等下看看谁好看?
她由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总裁认识这部手机吗?”
张天弘看了看手机,很普通的手机,他见过几次,好像和安晓旭使用的型号一样。他看了安晓旭一眼,安晓旭的神色似乎有些慌乱。他的心里泛起一抹疑云,问道:“这是谁的手机?”
乔茉莉以一种欲盖弥彰的眼神望向安晓旭:“相信总裁很清楚这部手机的主人是谁,但我想总裁更有兴趣看看手机里的照片。”她打开手机的彩信记录,递到张天弘面前。果然,张天弘的脸色蓦然变了。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安晓旭的脸上:“这是怎么回事?”
安晓旭却有些愕然:“什么怎么回事?这是我的手机没错,怎么了?”
张天弘将手机递给安晓旭,脸色阴沉得如同夏日即将到来的风雨。安晓旭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便抬起头,凝视着张天弘道:“你不相信我吗?”
张天弘咬了咬牙:“我只相信事实。”
安晓旭冷笑:“你相信事实?现在你看到的就是事实吗?”
张天弘的语气中暗藏风暴:“那你怎么解释?我问过你几次,你是否有事瞒着我?你一直说没有。现在你怎么解释?”
安晓旭“啪”地将手机丢在桌子上:“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宁可相信乔茉莉。”
张天弘吸了口气:“我愿意选择相信你,但是,你要给我合理的解释。”
安晓旭冷笑了一声,由口袋中摸出一部一模一样的手机,她将手机丢在桌子上:“我告诉你怎么回事,那部手机确实是我的,但已经丢了一段时间了。这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手机也不贵,我觉得没必要让你知道,所以我又买了一部完全一样的。”
张天弘呆了呆,看看两部手机,同样的款式同样的颜色,一个略旧,一个略新。乔茉莉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难看,她指着安晓旭道:“怎么可能?你昨天还在用这部手机。”
安晓旭淡淡地道:“我真没想到,偷我手机的人原来是你。你是早就想栽赃嫁祸给我了吧?”
乔茉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怔了一会儿,才猛然叫道:“不可能,你今天刚刚买的手机,你一定是发现手机不见了,所以立刻去买了一部完全一样的。”
“哈!”安晓旭嘲讽地一笑,“我今天刚买的?”
“对,一定是你今天刚买的。”
安晓旭耸耸肩:“买手机的发票还在我办公桌的抽屉里放着,要不要我拿发票来给你看?让你看看我到底是哪天买的。”
乔茉莉一下子就沉默了,安晓旭敢提出这个方法,说明什么?说明她早有准备。她忽然想起顾思洁劝自己的话:你要小心,如果没有证据最好不要贸然地告诉天弘,他不是那种能听别人谣言的男人,而且他现在又那么爱安晓旭。如果你不能提供有力的证据,天弘只会更讨厌你,也不会相信这件事的。
她有些无力地望向张天弘。张天弘的目光如此冷酷,让她有坠入冰窟之感。张天弘道:“去把发票拿来,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
安晓旭向着门口走去,乔茉莉绝望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几乎已经能知道结果是什么,却不甘心地道:“张总,是真的,她真的出卖你。”
张天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他一向不喜欢乔茉莉,太张扬,锋芒毕露,每天花枝招展,不知是来上班的还是来勾引男人的。他道:“是不是我自己会判断,你是不是认为我完全没有判断能力,很容易被蒙蔽?”
乔茉莉不吱声了,其实她心里在说:遇到安晓旭那个妖精,你确实没有判断能力。但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她终究还没轻狂到说出口。这便是她与安晓旭不同之处,她时时想的是如何令男人喜欢自己,即便是锋芒毕露,面对异性之时也必然是千娇百媚的。安晓旭却不同,管你是总裁还是普通人,只是她觉得不对的,必然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过不多久,安晓旭回来了,果然拿着一张发票。乔茉莉的目光落在发票上,头皮就有些发麻,发票的日期居然是竞标前的两天。
安晓旭淡淡地道:“手机丢了以后,我就买了一部的,这是当时开的发票。”
张天弘指了指电脑打出来的发票:“你怎么解释?”
乔茉莉咬着嘴唇不说话,她无法解释。她忽然道:“看看通话记录,这手机一定是今天买的,不可能有前几天的通话记录。”
安晓旭静静地看着乔茉莉,唇边掠过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乔茉莉的心立刻沉了下去,她蓦然想起若是安莉旭存心陷害她,必然在几天前就已经买了这部新的手机,手机里也必然会有通话记录。
果然,张天弘冰冷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她尖声叫道:“这些都不能说明什么,打电话给顾思洁,她昨天约我见面告诉我是安晓旭出卖张总的。只要打电话给她,就能证明一切。”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也应该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张天弘的眼中带着一抹寒意:“我会打电话给思洁,不过你最好想清楚,若是连思洁都不能为你证明什么,我这里就容不下你了。”
“她一定能为我证明的,一定能的。”乔茉莉歇斯底里地叫着,不知是想说服别人还是想说服自己。
张天弘打开了电话的扬声键,电话响了几声终于接通了,对面传来的并非是顾思洁的声音,而是一个清朗的男声。
这一瞬间,乔茉莉的脸色变得惨白无比,是龙博宇,为何是他接的电话?张天弘的瞳孔微微收缩,声音却很轻松:“博宇,怎么是你?思洁呢?”
“哈,你问我未来老婆啊?她在游泳。”
“游泳?你们在哪里?”
“在马尔代夫了。”龙博宇吹了声口哨,“前天就过来了,打算明天回去。有什么事吗?”
“没事,你们玩得开心!”张天弘语气更显轻松,轻轻挂断了电话。
高中化学是一门深奥复杂的学科,其中的化学原理和现象都需要以化学的相关实验来进行学习,又由于学校实验设备和器材的缺少以及课时安排等因素,高中生只能从书本上学习抽象固定的知识和定理.而在高中的化学实验教学中引用先进的信息技术可以很好的解决学生实验少、动手少的问题,生动形象地帮助学生深刻理解化学反应的原理以及相关的实验现象,因此将信息技术与高中化学实验教学相结合能够极大地提高高中化学实验的教学效率.
乔茉莉脸如死灰,她猛猛地瞪着安晓旭,一字一句道:“你早就设计好了。”
安晓旭微微一笑:“设计好什么?是设计好了你偷我手机,还是设计好他们去了马尔代夫?”
这是个圈套,乔茉莉自然知道这是个圈套,但她已经无话可说。心念电转,她昨天见到的顾思洁不可能是假的,也就是说顾思洁昨天根本没出国。龙博宇却说他们前天就去了马尔代夫,这说明龙博宇早就和安晓旭串通好了。这也难怪,安晓旭将标书的内容偷偷传给他,他自然要卖个人情给安晓旭,所以,这个圈套是安晓旭早就做好了,等着她去钻的。
张天弘冷冷地问了一句:“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乔茉莉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无话可说,我辞职!”
五年后,想起被赶出万代之时,乔茉莉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低估安晓旭了。其实从晚礼服事件就应该看出来,安晓旭外表虽然清淡,其实是个心机极端深沉的女子。她却仍然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或者说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和智慧了。
经过五年时间,痛定思痛,她益发谨慎,表面上却越加显得没脑子了。她知道,越是看起来嚣张跋扈,只重视物质的人,通常会给人一种心思浅薄的感觉,但这也正是一种很好的掩饰,谁会想到,像她这样的女子,竟也会心机深沉。
拿着手中的U盘,她心中不免升起几丝得意。U盘里是近几个月来的账目,她大略看了一眼。表面看起来,账目一切正常,无懈可击,但乔茉莉觉得,这些账目里一定是能看出问题的。即便是她看不出,张天弘那样的人,在商场中打滚了那么多年,也一定能看懂问题所在。
因而,当她在张天弘的公寓里,坐在张天弘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的侧面之时,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张天弘不由侧头看了看她。乔茉莉并不回避他的目光,大大方方地直视着他。这便是她与安晓旭的不同之处,若是安晓旭,必然不愿意这样与人对视,除非是情动之时。大多数时候,她定会选择脸上泛红,娇羞地侧过头去。可是乔茉莉不是这样的人。她一直不明白安晓旭怎么就那么会脸红,动不动就要脸红一下,虽说大多数男人都喜欢这种娇羞之态,但难道他们就不明白,这根本就是装出来的羞涩吗?
安晓旭那种女人,她怎会真心的害羞?她做事情向来步步为营,想要什么会计划周详,明明在勾引男人,却偏要做出一副百般无奈、极端被动的模样来。
乔茉莉凝视着张天弘,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妩媚,她知道大多数的男人都是功利的,只要她对张天弘有用,她在张天弘心中的地位自然会越来越重要。
被她这样逼视,若说张天弘心中完全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他知道乔茉莉一向暗恋自己,而且这种暗恋几乎是没有原则,没有理由的。这与安晓旭与他之间的感情完全不同,安晓旭对他的感情里掺杂了太多的不确定的恩怨情仇,这份感情经常让他觉得很无奈。
身为男人,他同样渴望纯粹的恋情,没有金钱与社会地位,也没有以往的仇恨,不过是男人与女人,单纯的互相吸引,单纯的爱着对方……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头望着电脑屏幕上的账目。乔茉莉并不因此灰心,也探过头去:“怎么样,看出问题了吗?”
张天弘摇了摇头:“账目很干净,完全没有问题。”
乔茉莉心中略有些失望:“没关系,本来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找到他的破绽。我再想办法。”
张天弘却笑了笑:“账目虽然没问题,但我却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这家进出口公司。”张天弘指着电脑屏幕,“伟进进出口公司,几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与金展鹏手下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发生一笔生意往来。时间间隔都差不多,而且每次交易的数额也都差不多。”
“那又怎么样?”乔茉莉心里隐隐感觉到什么,却又不能确定。
张天弘淡淡地道:“一家房地产公司,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外贸订单?如果说他们进口了这些产品,又是如何出售的?从来不曾见过这些产品在国内有大批销售,难道说他们只进口,却并不销售吗?”
乔茉莉怔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这家公司是替鹏哥洗钱的?”
张天弘点点头,金展鹏迅速地发家致富,这自然与他自己的聪明才智有关,但他的财富来得太快,有点莫名其妙,以他房地产的市值来看,他不可能拥有如此多的财产。
乔茉莉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鹏哥还做其他的生意?会是什么?”
张天弘笑笑:“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毒品,也许是别的。”
乔茉莉不敢接口,她知道贩卖毒品意味着什么。想到鹏哥一连开过几个夜总会,夜总会里充斥各种人等,各种小药丸风行,若说鹏哥自己贩毒,完全有可能。她轻轻咬了咬唇:“你打算怎么办?”
张天弘道:“我打算亲自去看看这家进出口公司,也许能让我发现什么。”
乔茉莉忽然有点紧张,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不要去,你说过不能让鹏哥发现你还活着。若是被他发现了,你就危险了。”
张天弘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乔茉莉的手背,柔声道:“放心,我躲了三年,别的不会,怎么避开别人眼线却是最拿手的。既然发现了证据,我又怎么能放过?”
他脑海中不由闪现出三年前火灾的情形,周身皆被火焰烧烤着,无路可逃。四周不时传来电路爆炸的声音,塑料及橡胶燃烧后释放出的有毒气体令人无法呼吸,那个瞬间,他以为自己所处的并非人间,而是炼狱。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本已准备放弃,有人却捂着一条湿毛巾冲了过来,死命拉着他往后门跑去。他自己可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一道小门,平时清洁工都是由这道小门进出的。这也难怪,他从来就是当老板的命,老板只需要知道大门在哪里便可以了,这些无足轻重的小门他又怎会了解?
但这次,就是那道小门救了他一命。他原本以为就这样可以逃生了,谁想,在门外,另有致命的杀机。
鹏哥向来做事谨慎,他若是想要谁死,就必然要保证那人一定要死。火灾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等着他的,是外面的杀手。
“你怎么了?”乔茉莉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刚才的瞬间,她觉得眼前的张天弘完全不同了。她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张天弘,两眼血红,充满仇恨与愤怒,隐隐还带着一丝恐惧。她想不到张天弘这样的人,竟也会有恐惧这种情绪。他一向运筹帷幄,别人看一步,他看一百步,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掌握之中,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他所恐惧的吗?
张天弘蓦然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歉然一笑:“抱歉,吓到你了吗?”
乔茉莉摇了摇头,因自己与张天弘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而感到欣慰:“不是,只是你刚才的样子有些奇怪。”
张天弘笑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已死的朋友。”
乔茉莉怔了一下:“你是说……在火场中发现的那具尸体吗?”
张天弘沉默不语,若不是因为火场中的那具尸体,鹏哥也不会相信他已经死了。那个人,是为他而死。而他,绝不能让那人就这样死去。他必须报仇。他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与此同时,金展鹏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眼角带着一丝奇异的笑意。一个技术人员正在对他的电脑进行测试,过了好一会儿抬头看着金展鹏点点头。金展鹏眼角的笑意更大了,但奇怪的是,他虽然在笑,那名技术人员却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寒意。他不敢再看鹏哥的脸,他一向知道鹏哥可怕,尤其是当鹏哥这样笑的时候。每次他这样笑,就会有人死,这一次又会是谁呢?
文件被打开过,而且被拷贝过,普通人看不出来,专业的技术人员却可以测试出来。这个结果并不出乎意料,金展鹏有些兴奋,同时却也带着一丝淡淡的遗憾,乔茉莉,你终究还是背叛了我!
乔茉莉有些无奈地离开张天弘的住处,虽说张天弘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善,但终究两人还是什么也没发生。她并不灰心,她知道张天弘需要时间,而她,有生以来,从来不曾对一个男人的渴望如此百折不挠过。
或许这是因为她爱张天弘,也或许不过是为了五年前的失意。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失败,这辈子她最大的失败就是没能得到张天弘。
她不由想起五年前自己被迫离开万代的时候,那可能是她一生中最屈辱的时刻……
在她整理自己的物品时,全程都有保安员在旁边冷眼旁观。女职员们幸灾乐祸,窃窃私语的声音分明就是在说给她听:“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居然得罪未来老板娘。”
“就是就是,平时花枝招展的,想要勾引BOSS,结果落得这么个下场。”
“行了,你们别说了,人家都要回学校了,还落井下石。实习成绩肯定不及格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毕业呢!”人事部李专员义正辞严地斥责着那些女职员,满脸恨铁不成钢的夸张表情。
“乔茉莉,你们进来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了,别妄想勾引BOSS,下场会是惨痛的。”
乔茉莉看了李专员一眼,在心里暗骂:死老太婆,看见我这个样子,你心里是不是乐得不行了?她道:“那安晓旭呢?她不是一样勾引BOSS?你敢说她吗?”
李专员不吱声了。
乔茉莉“啪”的一声推开门,回头看看办公室里的众人:“你们看着吧,过不了多久,张总就要自食其果的。”
她抱着自己的东西向电梯走去,办公室里的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在咒BOSS吗?”
“谁知道,发泄一下心里的怨恨吧!”
乔茉莉确实怨恨,但她说这句话却也并非完全是诅咒。虽说她的个性有些被娇惯坏了,但她不傻。她与安晓旭之间的交情自然与办公室里那些泛泛之交的职员们不同,她们在同一间寝室里生活了四年。安晓旭了解她,她也一样了解安晓旭。过去的四年,只觉得安晓旭很用功,个性也很随和,从来不与人争。可一进入万代,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而且,她看张天弘的眼神,不单纯是爱一个人的眼神,那眼神里分明有其他的东西。冰冷的杀机,她可不曾见安晓旭用同样的眼神看过谁。
这件事是她自己太轻敌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安晓旭居然在发现手机丢了以后,立刻去买了一部,还能改变发票的时间。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够快了,想不到安晓旭比她还快。如此处心积虑,是为什么?
走出万代公司的大楼,她想了一会儿,将手中的纸箱子随手丢在旁边的地上,拿出手机拨了郑睿轩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乔茉莉道:“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郑睿轩略一迟疑:“我在公司,你来吧。”
乔茉莉抱着纸箱出现在郑睿轩律师事务所的时候,秘书小姐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来见郑律师的人很多,也有人会带着一些证据来,但抱着大号纸箱来的,还是第一个。
乔茉莉将手中的纸箱丢在地上,一屁股坐在郑睿轩对面的椅子上,用手扇了扇风,然后道:“我被开除了。”
郑睿轩看了那纸箱一眼:“为什么?”
乔茉莉将安晓旭的手机丢在郑睿轩面前:“因为这个。”
郑睿轩将手机中的资料略看了看:“这是安晓旭的手机?”
“是的,是她传了标书给龙博宇。我昨天晚上偷了她的手机,找人破解密码,本来我以为有这样有力的证据在手里,一定能让张总对她产生怀疑。想不到,她居然倒打一耙,说我早就偷了手机,还拿了一张几天前买手机的发票。结果,张总把我开除了。”她尽量让自己的描述中不带个人感情,但说到后来,仍然忍不住火冒三丈。
郑睿轩看着那部手机,很普通的手机,可以轻易查出由手机中发出的彩信,但谁能证明彩信是由安晓旭发出去的?直觉上,他认为乔茉莉没有说谎。乔茉莉也没必要向他说谎,她爱的人是张天弘,不是他。
他道:“你现在来找我又有什么用?那是万代的人事问题,我可不是万代的人,顶多只是万代的法律顾问。”
乔茉莉双手按在桌子上,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怒火都快燃烧出来了,她紧盯着郑睿轩:“开除是小事,我根本不在乎。但是安晓旭这个贱人,居然做得这么绝。我上次托你查她的底细,你查的算是怎么回事?只把她那个未婚夫哥哥带回来了,结果还不是一样?”
郑睿轩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你有件事没弄明白。”
乔茉莉蹙眉:“什么事我没弄明白?”
“就是张天弘对安晓旭的感情。”
乔茉莉一怔,无言以对。郑睿轩没有说下去,但她却也心里有数。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感情,就会下意识地原谅她,下意识地将过错推到别人的身上。即便知道她有未婚夫,只要她自称和未婚夫完全没有感情,那个男人自然是乐于接受的,这就是爱情。人们都说爱情是盲目的,尤其是在两个人正处于热恋之中的时候。也许过些日子,当感情冷却下来,理智也会回来了,但在热恋之时,几乎是没什么理智可言的。
乔茉莉咬了咬唇,这个动作很性感,如果对面的人不是郑睿轩,一定会被她迷惑。可惜的是,郑睿轩这个人虽然长得不错,却像是个榆木疙瘩。他完全无视乔茉莉诱惑的动作,就事论事:“安晓旭确实不简单,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她在发现手机丢失后,就立刻考虑到你会怎么做。她的心机很深沉,你不是她的对手。”
乔茉莉撇了撇嘴,以她的骄傲自然是不愿意听到这些话的,但事实却是,她是真的输给安晓旭了。“继续查安晓旭,她一定还有秘密。我总觉得,她看着张总的眼神不对劲,那种眼神……”乔茉莉迟疑着,“那是爱人的眼神吗?简直就想要吃了张总一样。”
郑睿轩哈哈大笑:“大概爱得太深了,所以想吃了对方。”
乔茉莉“哼”了一声:“是真的想吃了,而且是剥皮剔骨的那种。”
郑睿轩呆了呆,剥皮剔骨?有那么大的仇恨吗?
锦江豪庭,全市首屈一指的豪宅。有谁知道,这两座价值不菲的建筑物下埋葬着多少冤魂?
十年前,当时的万代地产公司还不过是一个刚刚起步不久的小公司,而锦江豪庭所在地则是一家面粉厂。在地价飞涨的年代,面粉厂坐拥价值上亿的地皮,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了得到这块黄金地段的地皮,万代地产公司在与面粉厂数次接洽无果后,最终使用了令人发指的卑鄙手段。
面粉厂莫名起火,火势十分猛烈,一夜之间,整座面粉厂付之一炬,包括厂长夫妻在内的十三名员工也死于这场蹊跷的大火。事后经过调查,发现有人故意纵火,却无法找到真凶。
大火之后不久,万代地产公司就以颇为低廉的价格得到了地块的使用权,建成锦江豪庭。更以此为契机,摇身一变,成为地产界翘楚。
天阴雨湿,鬼哭啾啾。仍然游荡在锦江豪庭的冤死亡魂不得安息。黑心商人为了金钱不惜牺牲别人的生命,在得到大笔金钱后,又欺世盗名地拿出极小一部分钱财来做善事,给自己赢得了慈善家的美誉。但是,无论你能如何蒙蔽世人,尚有天知地知,当你数着手中不计其数的金钱时,可想过那十三条无辜枉死的生命?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做过的孽终有一日要偿还的!请所有有良知的市民一起抵制万代地产公司这家黑心公司!
短帖一被发上网便迅速地被转载,不过是一夜之间,已经有十几万的点击,几千条评论。而且看这趋势,点击率还在猛增。
更令张天弘头疼的是,在股市开盘之后,受这条消息的影响,万代的股价暴跌。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当他看着这个帖子之时,他的额头冷汗竟是无法抑制。
十年前的那场火,似乎正在眼前燃烧。当时他只有二十七岁,风华正茂,意气风发。那时他结识了一个前晋的小演员,两人在希尔顿酒店开了一间房。
小演员站在三十八层楼上欣赏夜景,忽然指着一个方向叫道:“快看,那里着火了。”
他原本是毫不在意地走到窗前向着小演员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望了一眼,他便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是那里!他一心想得到的地块。那个瞬间,他的心中竟是隐隐的幸灾乐祸。活该,一把火烧光!看那个固执的厂长还摆什么架子。
为了得到地块的使用权,他和厂长接触了不下五次,对方的态度一次比一次强硬,让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人,而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着实是拿厂长没办法,这是他初入地产界的工程,十分重要。父亲一再交代过,一定要办好。他也曾以为自己一定能办好,但在一次又一次碰壁之后,他渐渐地失去信心了。
那个又臭又硬的厂长,提出的条件只能用天价来形容。虽然地块位置很好,但这种条件根本没有一家地产公司能接受。想必是穷疯了,是打算把孙子辈的钱也赚出来吧?
他忽然打了个冷战,脑海中有什么正在慢慢地清晰起来。那个厂长,他仍然记得他的脸,这许多年,他从来不曾忘记过他。还有他的妻子,那个同样又臭又硬的妇人。除此之外……他记得,厂长姓安!
眼前有些发黑,后背上的衣服被冷汗浸湿了。安!他为何才想起来?
或许,他早便想起来,只是故意视而不见!
邱大志站在锦江豪庭大门前,自从十年前离开S城后,他就一次都不曾回来过。这十年来,是他第一次踏足S城的土地。这个地方,原本是面粉厂的旧址。
看着一辆辆进出锦江豪庭的高档轿车,他只觉得恍如隔世。那个时候,进出面粉厂大门的皆是骑着自行车的员工,上班的态度也并不积极,都知道面粉厂是要迁址了,这样的企业占着黄金地段的地皮,市政府看着不顺眼,地产开发商看着闹心,连员工自己都觉得不合时宜。早就应该把面粉厂迁到更远的郊区,大家坐班车上下班,许多老企业不都变成了这种模式吗?
不过他们也不得不佩服厂长,居然能顶着压力,一直赖在这块黄金地段不挪窝。谁都知道,赖得时间越久,土地的价值越高。这块地一卖出去,不知道每个人能分多少钱。
邱大志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安晓旭。安晓旭是由锦江豪庭中走出来的,她似乎也没料到会在大门口看见邱大志,两人打了个照面,安晓旭的脸色显得有些尴尬。她连忙走上前去,挽住邱大志的胳膊:“爸爸,你怎么来了?来以前也不打个电话。”
邱大志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指指里面:“你怎么从里面走出来?”
安晓旭只是迟疑了两秒钟,便立刻流畅地回答:“来看一个朋友,他家住在这里。”
邱大志皱着眉,只觉得面前的养女有些陌生,她怎么可以安然踏入此处?大多数女孩子在经历了那样的变故之后,都会将这个地方视为禁地。他养了她十年,却并不了解她。他想了想,“晓旭,我听你哥哥说了,你现在在万代实习?”
安晓旭的眼中掠过一抹阴影,她微微一笑:“爸爸,这是学校的安排,毕业总是要实习的。”
“为什么是万代?”
“万代是数一数二的地产公司,学校安排来这里,难道我能说不来吗?”
邱大志叹了口气:“晓旭,你一直是个优秀的好孩子。实习以后要是万代公司要留下你,你会怎么决定?”
安晓旭微微一笑,单纯的笑脸如同是清晨第一抹阳光:“当然回家了。我答应过爸爸妈妈,大学毕业后就和哥哥结婚,到时候就在临湖找个普通的地产公司上班。”
邱大志道:“你真能舍下这里好的机会吗?”
安晓旭的笑容淡了一些:“怎么可能舍不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父母是怎么死的。”
邱大志怔了一下,试探着问:“晓旭,你都知道些什么。”
安晓旭耸耸肩:“爸爸一直什么都不愿告诉我,但我长大了,有些事情就算爸爸不说,我也会自己去调查。”
邱大志更加不安:“晓旭,是说火灾之后,地块的使用权被万代收购了,但这也不能证明什么,连公安机关都找不到纵火者,你又怎能确定这背后一定是万代操纵的?”
安晓旭双眉微扬,眼中杀气四逸:“那个时候我虽然还小,但因为收购是件大事,我爸爸经常和我妈妈提起。我虽然听得不太明白,可是却也记得一些。万代很想得到这块土地的使用权,找我爸爸谈过好几次了。是不是我爸爸要的价格太高,所以一直没有达成协议?”
邱大志迟疑了一下,点头道:“确实是这样。”
“但是火灾后就不同了,这块地发生了火灾,还死了十三个人,原本想要地的一些地产商主动退出了。万代只用了很低的价格就得了土地使用权,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安晓旭眉尖的杀气更重,这一刻她身上清雅气质一扫而空,满面皆是怨毒,却奇异地散发着惊人的美丽。邱大志心惊地看着她,这是他养了十年的女儿吗?宛若一朵……彼岸花!
他不由想起十年前的安厂长的妻子,她的名字叫白茹,是面粉厂一朵花。他年轻的时候也曾追过白茹,终究是敌不过好友安强。他和安强从小在里弄里一起长大,无论长相或者学习成绩,他便无一处能比得过安强的。后来两人一起进了面粉厂,迅速升职的那个也是安强。只要有安强在,别人就会忘记还有一个邱大志。后来安强当了面粉厂厂长,他当了副厂长,大家的评价也无非就是:邱大志?安厂长从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似乎他当上副厂长也都是靠的安强。
他并不介意。这个世界上,有人生来就注定是主角,有些人即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受配角的命运。他安分守己地活着,娶了白茹的好友为妻,唯一令他觉得胜过安强的便是他的孩子是男孩,而安强的孩子却是女儿。
只不过,他的儿子却也是及不上安强的女儿的。但这又如何?安晓旭终究会成为他的儿媳妇。
他道:“孩子,都过去十年了,你怎么还记着?”
安晓旭的声音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忘记。”这咬牙切齿的声音让邱大志心惊肉跳。他道:“就算让你报了仇又怎么样?你父母会活过来吗?”
安晓旭摇了摇头:“不会活过来,可是我又怎么能让仇人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因我父母之死而带来的财富?就算我不能毁了万代,我也要让他不好受。”
邱大志苦笑,无言以对。
十年前,万代才成立不久,张天弘也还年轻。他见过张天弘几次,意气风发,锋芒毕露,对于那块地皮,他志在必得,因为这对于他和万代都太重要了。可惜的是,他遇到的却是安强,油盐不进,各种手段都用遍了,安强死咬着天价不松口。
安强这个人,其实是很有商业头脑的,他周旋于各大地产公司之间,不过是要将利益最大化。若不是火灾,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他个性甚是固执,有的时候甚至是有些刚愎自用的,对于手下人的意见,很少会去采纳。但也不得不说,他的目光很不错,看事情颇准,也确实很少有出错的时候。
但人,毕竟是生活在这个社会上。项羽为何最终败在了刘邦手里?不是因为项羽不如刘邦,他武力有了,家世背景也有,情商却不高,识人不明。刘邦可说是样样不如项羽,最初不过是个地痞流氓般的小混混,却最终有了天下,他只有一样比项羽强的,就是他情商高,且有识人之明,手下才会有一群忠心为主的人才。
这个世界,由远古时代开始,便已是情商高于一切,否则,文人们也不会一直在标榜礼贤下士才是好君主。
邱大志深知安强是一直看不起他的,他原本觉得自己并不介意,后来他想,其实他并不是完全不介意,只是不曾表现出来而已。
他与安强不同,曾经有个作家说过,一个人的情商是否高,取决于他受过多少挫折。这话也对也不对,有些人似乎是天生就比较会做人,才三四岁嘴巴就比别的小孩要甜得多。他自小和安强一起长大,连出去调皮捣蛋,都是听从安强的安排,服从安强已经成了潜意识中的东西。
只是,人谁不为自己打算,他身为副厂长,土地转让这么大的事情,那几家地产商又怎么可能没和他联系过?他所关心的,不仅是土地转让的价格有多高,还有他能在其中得到多少利益。
其实这种事情,地产商们都心领神会,早就私下里开出过价格了。他原本想着安强总会考虑一下这方面的因素,结果安强却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旁敲侧击地和安强说过几次,却惹得安强大怒,破口大骂。在这种工厂里原本是没什么秘密的,虽说安强骂他是在厂长办公室,但仍然还是被传了出去。那几日,员工们看他的眼神便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他又怎可能完全不介意?只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让他就算介意,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几家地产公司频频与他接触,他心里也甚是焦急,考虑再三,他决定还是最后试一次。
那日他们全家约了安强全家一起出去吃饭,两家关系不算太亲密,但也并不疏远,偶尔会一起出去吃饭。随着孩子长大,却是越来越少了。
邱大志早便说好了要付账,餐厅也是他选的。选了东海很著名的一家饭店,价格高昂。他们平时可从来不曾到这么高级的饭店来用过餐,一走进去,安强就皱起眉:“怎么来这种地方?”
邱大志笑道:“难得的,偶尔来一次,孩子们也应该吃点好的。”
一提到孩子,安强的脸色便缓和了,目光落在乖乖地拉着妻子手的女儿身上。安晓旭是他的心肝宝贝,通常父亲都会更加宠爱女儿,他对女儿的宠爱比一般的父亲还多。安晓旭又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从来也不需要他多费心。见女儿满脸好奇地东张西望,安强便不再说什么。
六个人在订好的位子上坐下来,不需要邱大志点菜,服务员已经满脸含笑,客气地询问是否要上菜。
安强皱起眉头看了邱大志一眼,邱大志忙道:“我早就打电话过来点过菜了。”
安强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等到菜点一道道上来,安强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这都是什么菜啊!神户的牛排、澳洲的龙虾、长江口的刀鱼、南海的石斑鱼……每道菜都至少要几百甚至上千,这一顿吃下来,只怕一万块都打不住。
他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忍不住看向邱大志。邱大志却只是拿起筷子给安晓旭布菜:“快吃快吃,难得的,难得的!”
安强沉住气,没说什么。邱大志一个月工资不过就几千块钱,这么吃法,要吃掉两个月的工资,这其中一定是有问题。
孩子并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从来不曾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兴高采烈。吃到了一半,邱大志终于放下筷子:“厂长,有人想见见你。”
安强在心里冷笑,果然宴无好宴,而且是这么贵的宴。他道:“谁想见我?”
邱大志连忙起身,走入大厅旁边的一间VIP房,过不多久,便引着一个五六十岁、气派不凡的人走了过来。安强抬头看了一眼,连起身都没起身,搛了一筷子菜放在女儿盘子里。邱大志看他这态度,脸上有些尴尬,连忙道:“这位张先生,是省里的,就是万代张总裁的父亲。”
他只暧昧地说了一句省里的,安强自然是清楚他在暗示什么。他却一点也不在乎,只淡淡地道:“我只是一个小厂长,想不到面子这么大,连省里的高官都要用这种方式来和我见面。”
他完全不留面子地揶揄张伟国,张伟国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平日里只有他给别人脸色看的时候,现在遇到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还真有些头大。
他笑着坐了下来,道:“我这次来,是想和安厂长谈谈那块土地使用权的事儿。”
邱大志忙加了一句:“今天这顿饭也是张先生请客的。”
安强看了他一眼,脸色无比难看,邱大志有些心虚,幸而这是在饭店,若是在厂里,安强只怕已经是破口大骂了。他不敢再说话,低头看着面前的盘子。
只听安强道:“这个事情根本没什么好谈的,我要谈的,令公子都已经知道了。”
张伟国皱眉:“就不能再商量商量?”
安强笑笑:“没什么好商量的。我的脾气邱大志都知道,公事公办,不管你是谁,都不能改变什么。”
说罢他拉起安晓旭,对白茹道:“走吧!”还不忘喊一声“服务员”。
一名服务员连忙走了过来,安强道:“账单给我。”
服务员一怔,有些为难地看了张伟国一眼。张伟国沉着脸,一声不吭。
服务员只得道:“请稍等。”
安强却连一分钟也不愿意等:“我跟你过去结账。”
邱大志脸色也变得很难看,站起身,想说什么,但安强冷冰冰地横了他一眼,他立刻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强跟着服务员去结账,他怯怯地看着张伟国,嗫嚅着道:“张先生,您看厂长就是这脾气,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张伟国却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拿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了一口后,很慈爱地摸了摸邱少聪的头,笑道:“你儿子长得真可爱。”
邱大志怔了一下,这时候说他儿子干嘛?他连忙勉强一笑:“这孩子淘气得很,学习成绩差。”
张伟国“哈哈”一笑:“男孩子有哪个不淘气的?做父母的,辛苦这一生,还不就是想给孩子铺条容易走的路?”
邱大志苦笑着点点头:“您说得是。不过我可比不上您,一个月才几千块的工资,孩子的将来还得靠他自己努力。”
他语气中明显的谦卑令张伟国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他看了邱大志一眼,笑着对黄玉兰和邱少聪道:“你们继续吃,我和大志说点事。”
他带着邱大志向VIP房走去。黄玉兰忙忙碌碌地给儿子搛菜,这么好的东西,难得吃上一回,怎么都要让宝贝儿子多吃点。
忍不住看了一眼VIP房紧闭的门,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这个事情,总是要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钱谁不爱呢?真不知道安强和白茹这两个人心里在想什么!
她有些恨恨地想着。
那顿饭后不久,面粉厂便发生了火灾。
一连数日,关于万代地产公司的传闻,甚嚣尘上。而万代的股价也连跌了数日,第一次知道原来民众还那么有良知,居然因为一个十年前的传闻影响到了现在的股价。
太上皇终于坐不住了。
张天弘早早就搬出去独自居住,每过一段时间会回家看看父母。在现在这个年代,他与父母之间的联系不算热络,但也不算冷漠,更何况,他身边有个孙秘书,他相信自己平时的一举一动,父亲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看见父亲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张天弘并不觉得意外。以他的推测,张伟国早几天就应该出现了,居然现在才来,说明父亲还是很沉得住气的。
因为父亲坐了自己平时坐的位置,他便只好坐在办公桌对面。这个位置,平时是他的下属坐的,主客一掉转,无非就觉得自己先心虚了几分。无论他再怎么成功,面对父亲的时候,仍然有一种孙悟空面对如来佛的感觉。
“爸,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索性开门见山。
张伟国在抽雪茄。雪茄是巴西来的,光闻到那沉重的味道,就能让不会抽烟的人有点晕头转向。张伟国抽了二十年巴西雪茄,没有抽出肺癌,周身的气度却抽得像是外国元首似的。因而张天弘每次看见老爸的时候,都有种被元首接见般的忐忑。
张伟国将手中的雪茄放了下来,看了儿子好一会儿,总算开口了:“对于你的感情问题,我原本是不想干涉的。本以为随着你的性子去闹闹,过些日子就收心了。想不到,你不仅把小洁给闹走了,甚至影响了公司的生意。你已经快四十了,不是十四。”
果然首先就是说安晓旭的事,看来相比于股价,老爸更不能容忍的是这个女孩子。
“爸,那是我的私事,你也说了我都快四十了,女人我见过多了,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我喜欢的女孩子,我不想放过。”
张伟国微微眯起眼睛:“你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吗?”
张天弘没吱声。
张伟国哼了一声:“看来你很清楚。”
张天弘仍然没吱声。
张伟国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些年来,他已将万代的经营权全部交给了张天弘,因为儿子确实聪明能干,心机深沉,唯一令他不满的是,儿子算不上心狠手辣,有的时候,甚至是心慈手软的。他将这归结为儿子从小到大都太一帆风顺了,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对别人手软,很可能就是自掘坟墓。比如上次DH98798那件事,他很不满意,那么好的一个地块,居然被龙腾拿走了。且不说这件事关系到与顾家的联姻,光是那块地皮能带来的利益,就是无可限量的。
他道:“立刻让那个女人离开公司,以后不要再见她了,我不想和姓安的有任何瓜葛。”
张天弘看了他一眼:“爸,我想和她结婚。”
正在吸雪茄的张伟国一下子被呛到了,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一时面红耳赤,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你不喜欢顾思洁没有关系,有多少名门闺秀等着你挑呢,你居然要和那样的丫头结婚?”
“我爱她。”
“哈哈哈!”张伟国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怒极反笑,还是哭笑不得了。都快四十的人了,居然还情情爱爱的。他记得自己四十岁的时候,除了利益以外,再也不曾考虑过别的什么。“结婚?你要是和她结婚,就给我滚出万代!”张伟国懒得和儿子废话,他知道在儿子的心里万代有多重要。
张天弘看了老爸一眼,扬长而去。意思不言而喻,滚就滚,谁在乎?
张伟国被他气得很希望自己能来个心脏病高血压什么的,但悲剧的是,他虽然是退休的高官,虽然多年吸雪茄吃吃喝喝,身体却好得像头牛,每年去检查身体,医生都感叹:“张省长,您这身体哪像是快七十的人啊!和三十岁的小伙子有的一拼。”以至于现在想被气得昏倒都不能。
这个臭小子,那么大的年纪还来这出,你以为你是二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子?
安晓旭觉得张天弘今天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她试探着问了几句,张天弘却并没有说什么。原本公司股价大跌,张天弘觉得忧虑是正常的,但前几天,张天弘却一切如常,脸上的表情都是轻松愉快的,似乎股价大跌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张天弘轻松愉快,安晓旭就不太轻松愉快了,她自然是希望看见张天弘不开心的,只有张天弘不开心她才会开心。
今天,张天弘看起来确实不太开心,不过她似乎也没因此有开心的感觉。
汽车行驶在出城的路上,安晓旭没问张天弘要去哪里,看情形,张天弘是想到郊外走走。下了高速公路,开上郊区的小路,但车行的速度却有些不对劲。安晓旭忍不住道:“怎么开这么快?”
张天弘的脸色有些发白:“制动系统出问题了。”
安晓旭怔了一下,这是一辆去年刚刚买的奔驰牌轿车,而且是全进口的,价值数百万,这样的车怎么可能一年就出问题:“怎么办?”
张天弘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他的驾龄很久,大概有二十年了,但其实他是连换车胎都不会的。他开的车子,有专人保养,保证在他开的时候不会出现任何故障。制动系统出问题这种事,他连想都不曾想过。
现在再想却有点来不及了,路越来越窄,车速却越来越快。安晓旭紧紧地握着车门上方的扶手,大声叫道:“我们跳车吧!”
张天弘也大声叫道:“不行,车速太快了,跳车很危险。”
“那怎么办?”
眼见汽车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而前面路也到了尽头,车再往前开,就会开进湖里。安晓旭尖叫了一声,转头望向张天弘,难道今天会死在这里吗?和自己的仇人死在一起,若是父母有灵,他们是否会夸她孝顺呢?
其实也未必会死,车子开进湖里,也许还有机会逃生。
这个念头还未转完,只见车子一个急转弯,向着路边的一块废弃的路墩冲过去。安晓旭又是尖叫了一声,以这种车速向着路墩冲过去,虽然车子会停下来,但是车里的人却是会受伤的。但是下一个瞬间,她立刻发现,张天弘冲过去的方向是正对着他自己,而安晓旭即便是受伤,也不会伤得太重。
她心里一动,在生死关头的时候,人们下意识地会首先想到保护自己,只有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才能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用生命去保护别人。张天弘并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他能够做出这样的动作,只是因为他不想她受伤。
她根本来不及感动,轰的一声巨响,车子停了下来,安全气囊弹出,安晓旭被强大的冲击力量冲得眼前发黑,一时之间,她没有疼痛的感觉,也说不上害怕,时间似乎忽然停滞了。
有液体从口鼻中流出来,腥腥甜甜的,是血吧!
她艰难地向着侧面看看,张天弘倒在安全气囊上,额头上流血汩汩而下,他昏迷不醒,也不知伤得有多重。
安晓旭很想解开安全带,左手完全无力,不知是骨折了还是扭伤了。就在她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拉安全带时,汽车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她艰难地侧过头,恍惚间,一个人影站在门前。
有人来了,太好了!她松了口气,身体软软地倒了下来。
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忽然醒过来,周围很黑,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天已经黑了吗?她想动一下,发现自己被保险带绑着。她有些意外,记忆慢慢地回来,制动系统失灵、撞车、站在门边的人影。她不由得苦笑,这是香港电视剧吗?难道说是有人故意破坏了车子的制动系统。
一个人走了过来,挡住了那盏昏黄的灯光,她抬起头,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只是感觉到是个年轻男人。她问:“你是谁?”
年轻男子的脸由黑暗中隐现出来,安晓旭有些迟疑地看着那张脸由下巴开始出现,直到额头,她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男子冷笑:“你好吗?晓旭!你现在和有钱人在一起,可还记得小时候的约定?”
安晓旭一震,记忆如同潮水般纷至沓来。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旧事,在孤儿院的单杠前,两个孩子的约定。“你是王伟哥哥。”她失声惊呼,虽说年纪都大了,她却仍然没有忘记小时候的称呼。
王伟脸色却是冰冷的,只是冷冷地盯着她:“你还记得我?那你还记得那场火吗?”
安晓旭用力咬着嘴唇,她用的力气如此之大,王伟甚至开始怀疑她很快会将嘴唇咬出血来,他心里一动,脸上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安晓旭似乎已经明白了这件事的经过,她低声道:“是你破坏了刹车?”
王伟点了点头,有一瞬间,安晓旭似乎看见他眼底一掠而过歉意。她自然知道他为何会有歉意,事实上,她自己的心中也不无怨怼。虽说王伟想害的人必然是张天弘,但她坐在张天弘的车里,若不是张天弘死命相救,她会受到怎样的伤害连她自己都不能预料。她闷声不响地看着王伟,虽说这些年来一直将心中的感情掩饰得很好,此时却仍然露出了幽怨。
王伟叹了口气,心终究还是软了。他扶起安晓旭道:“为什么,你会和他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你和他出双入对之时,我心里有多么恨。你也别怪我无情,我不能接受你竟和仇人谈恋爱。难道你也被他的财富征服了,为了金钱,连父母的仇恨都忘记了吗?”
安晓旭的脸色骤变,她脸上的平静也如同被打碎的镜子一般,再也无法维持下去。她握住王伟的手:“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和他在一起,难道是为了金钱吗?”她握得如此用力,王伟只觉得眼前这个单薄瘦弱的女子体内竟似有着一股可怕执拗的力量,他怎么都无法想象像她这样娇弱的人竟有这么大的力气。“你以为你的办法就好吗?杀死他?然后你去坐牢?以他家的财力,想要判你个死刑轻而易举,你为了报仇,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安晓旭逼视着他,尖声问道。
王伟皱眉,这难道不是报复的最直接办法吗?他道:“我比不得你,我没上过什么学,一直在外面混,我没有那些花花肠子,我就知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从古到今不变的真理。”
安晓旭却轻轻摇了摇头:“有的时候报复一个人,未必要他死。”
王伟皱眉:“还有什么比死更难受?”
安晓旭的唇边掠过一抹笑意:“当然。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什么最重要?不是生命,而是金钱、地位。死了又怎样?一下子便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但若是他不死,让他活着,却把他的金钱和地位夺走,你觉得他是不是比死还难过?”
更重要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到自己。安晓旭默默地在心里加了一句。她是那种将自身看得很重的女孩子,虽说父母之仇要报,但自己的生命却只有一次。什么都可以放弃,唯独生命是不可放弃的。王伟的办法虽然直接,但代价却是自己的生命,她是绝不可能那么傻的。
王伟疑惑地看着她,幽暗的光线中,安晓旭的脸色带着一抹病态的苍白,这大概是因为在撞车中,她也受了伤的原因。正是这抹不正常的苍白,却令她焕发出一种惊人的魅力。王伟不得不承认,安晓旭也许不是那种一见便令人惊艳的美女,但在某个特定的时候,以某种特定的心情去看她,就会发现她另有一种出类拔萃的美丽,是别人可望不可即的。
他道:“难道你有办法让他失去一切?”
安晓旭眼中寒光一闪:“我正在向着那个方向努力呢!只要我留在他身边,他就会慢慢失去所有的东西。”
王伟有些不以为然:“万代是他的公司,你就算能够让他失去一两块土地,却不能动摇万代的根本。”
安晓旭却道:“你也看到了,在生死的关头,他选择保护我,说明在他的心里,我甚至是比他的生命还重要的。他那么爱我,你觉得在公司和我之间,他会选择谁?”
王伟一怔,无言以对。确实,若是一个人可以不顾生命地保护另一个人,那么当他一定要在两者中选一的话,必然会选择爱情的。“但是,他为什么要在两者中选一呢?”
安晓旭笑笑,“这十年来,我一直在研究万代。别以为进入万代是个偶然,其实我早就知道J大的地产专业有万代的实习名额,所以我才会考J大。我也知道,除了张天弘外,万代还有一个幕后大老板,就是张天弘的爸爸张伟国。顾思洁与张天弘解除婚约的事,张伟国已经很恼火了。我敢打赌,张伟国是绝对不会让我进张家的门的。过些日子,张天弘大概就要做选择题了,我或者公司,你猜他会选哪个?”
王伟迟疑道:“你认为张伟国会因为你把张天弘赶出公司?”
安晓旭冷笑:“我算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处心积虑的女人,张伟国当然不愿意看见我留在张天弘身边。因为只要我在他身边,他不仅会失去一块土地的使用权,还会失去更多。张伟国为了逼张天弘离开我,一定会让他做出选择。无论他选什么,他的心里都会痛苦万分。若他选择了我,我会离他而去,若他选择了公司,他就会永远失去我。”
王伟沉默,用感情来报复一个人,算是好办法吗?他看着安晓旭冷笑的面容,心里却忍不住在想:你真的想清楚了吗?用感情来报复,通常是两败俱伤的。
只不过他却说不出口,只因在安晓旭看似疯狂冷漠的眼睛里,他分明就看到了另一种情绪。也许当事人自己根本就不明白,感情是一把双刃剑。
他轻轻叹了口气:“晓旭,你真的想这样吗?”
安晓旭握住他的手:“王伟哥哥,你为了这样的人坐牢值得吗?我不要你有事,报仇可以想别的办法,但我们不能为了报仇搭上自己。”
王伟唇边掠过一抹苦笑:你叫我不要搭上自己,但是你是不是已经搭上自己了?
两人对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被王伟紧紧地绑着的张天弘,原本他应该是昏迷不醒的,眼睫毛却在微微地颤动。
和金展鹏约好了晚上去看歌剧,先回来换衣服。金展鹏坐在外间的沙发上,安晓旭在里间找着晚礼服。一想到居然是去看歌剧,安晓旭就莫名地想笑。金展鹏在许多事物上面的品位真可以用贵族来形容,人家约会去看电影,他要么就看歌剧,要么就看话剧,怎么小众就怎么来。
她自己不会特意去看什么歌剧话剧的,但金展鹏喜欢,她倒也不反对。偶尔会想,金展鹏的趣味怎么就那么与众不同?照道理说,他的家庭背景很平庸,根本和贵族搭不上边。她却不知道,正因为金展鹏原来的生活环境并不算好,当他有钱后,就越发地要令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天生的有钱人。
安晓旭漫不经心地打开衣柜,正在一件件翻找着衣服,忽然听见洗手间里传来一声轻响。她怔了一下,洗手间里怎会有声音,难道这么高档的公寓竟会有老鼠?
她推开洗手间的门,立刻吃惊得险些惊呼出来。只见张天弘倒在浴缸里,满身鲜血。她连忙冲过去,正想发问,张天弘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他是勉强抬着头,不令自己昏过去,轻声道:“谁在外面?”
安晓旭脸不由地红了,低声道:“是鹏哥。”
这个瞬间,张天弘的脸上掠过一抹古怪的表情,他审视安晓旭的目光如同利剑,似乎要直刺安晓旭的心脏。这目光让安晓旭有些心惊胆战,她是知道张天弘与金展鹏之间的恩怨的,此时看见张天弘满身是血地出现在自己的公寓中,她不免联想到了金展鹏。
外间传来金展鹏的声音:“晓旭,你好了没有?”
想也没想,安晓旭下意识地为张天弘掩饰:“等一等,我在换衣服。”
张天弘仍然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安晓旭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不要让他知道我在这里。”
安晓旭立刻点头,看着张天弘身上的伤,她有些踌躇:“可是你需要去医院。”
张天弘道:“你走吧,我自己会去医院,我只是……”他迟疑了一下,低低地道,“我只是想看看你。”
安晓旭心里轰的一声巨响,如同被重锤砸过,眼睛里瞬间有了湿意,她终究还是爱着张天弘的。
急急忙忙离开洗手间,随手拿了一件晚礼服套上。金展鹏却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从客厅走了进来:“晓旭,怎么还没好?”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安晓旭总觉得金展鹏的目光中充满着怀疑。她连忙走上前挽住金展鹏的手:“走吧!”
金展鹏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卧室:“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安晓旭的心一下悬了起来,她笑道:“当然不是我一个人。”
金展鹏似笑非笑地看着安晓旭:“还有谁?”
安晓旭笑了,戳了戳金展鹏:“你不也在吗?”
金展鹏怔了一下,也笑了:“不,除了我们两个,似乎还有别人。”
安晓旭知道他起了疑心,她咬了咬牙,忽然道:“走吧!再不去看歌剧就要晚了。”
金展鹏道:“等一下,我总觉得不对。”他竟然推开安晓旭向洗手间走去。
安晓旭大惊,站在金展鹏的身后,一时不知如何阻止他。她的目光忽然落在床头的金鱼草上,她立刻走过去拿起金鱼草:“鹏哥,你知道金鱼草的花语是什么吗?”
金展鹏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什么?有金有鱼,应该是有黄金又年年有余吧。”
安晓旭笑了:“真俗,当然不是。金鱼草的花语是请察觉我的爱意,你若是向我求婚,不要拿玫瑰花,一定要拿金鱼草哦!”
金展鹏怔了一下,见安晓旭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他忍不住笑道:“怪不得我送了你那么多玫瑰,你都无动于衷,原来你喜欢金鱼草。”
安晓旭乘机挽着他离开公寓:“下次再送花的时候,可千万别送错了。”
金展鹏道:“不会再错了。”
两人上了汽车,金展鹏的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安晓旭公寓的窗户。他略一思索,拿出手机,迅速地发了个短信给一名手下。他总是觉得安晓旭的公寓里不止两个人,那个人虽然逃了,却身受重伤,他会不会就躲在安晓旭的公寓里呢?
(未完待续)
发稿编辑/冉利敏
插 图/陈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