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红：溯风而上的台湾“铁娘子”

张锐

远离父亲本有的阔绰财富背景，白手起家创立了属于自己的产业王国；踩准科技大潮中产品迭代鼓点，因势利导锻造了驰名中外的商业品牌；直面行业列强的残酷竞争打压，大刀阔斧抢占着扩体健身的市场先机；守候精神世界的原始宗教信仰，默默无声表达着惠及社会的思想虔诚。直率、叛逆、铁娘子……，形象描述中勾勒出的是王雪红巾帼不让须眉的坚强聪慧；台湾首富、最具权势的CEO、全球科技界的悍将……，顶顶桂冠上镶嵌着的是王雪红超凡脱俗的传奇故事。

父亲的家书

台塑集团创始人王永庆在台湾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由于将台塑集团送到了世界化工工业前50名的位置，王永庆赢得了台湾“经营之神”的美誉。不仅如此，一向具有与世界经济接轨眼光的王永庆对待子女有着独特的家教理念，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培养他们的独立精神。因此，如同哥哥姐姐们一样，15岁时，王雪红就被父亲“扔”到了国外进行历练。但是，不同于将膝下儿女全部都送到英国求学，王永庆为小女王雪红选择的留学地则是美国，因为，他当时已明确体感到世界经济文化中心已然从英国转移到了美国。

由于当时能到国外留学的孩子比较少，在自己所就读的高中学校里，王雪红整日能够看到的只有自己唯一一张中国留学生面孔。虽然在班上王雪红的年龄最小，但每门功课的成绩却总是排在前十，因此，从读完高中到顺利拿到加州柏克莱大学的Offer，王雪红自然没有让父亲失望。由于自小在母亲的监督之下学了钢琴，王雪红一直对音乐保持着强烈的兴趣，而且立志要当一名音乐家。这样，进入柏克莱大学后，王雪红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音乐系，专业是作曲。

然而，正式进入音乐的专业领域后，王雪红就很快发现自己并不具备必要的天资与灵感。与周围许多同学听到声音后就能很快地将相应的曲子谱写出来完全不同，王雪红作曲时尽管冥思苦想甚至绞尽脑汁也只能写出一个不完整的句子。万般痛苦之际，王雪红找到自己的导师做了一番长谈，并在征得导师的同意后决定改学经济学。其实，在大学四年期间，除了将经济学专业的各门课程学得津津有味之外，王雪红还选修了自己感兴趣的英国比较文学，从尤金·奥尼尔的剧本到狄更斯的小说，再到阿尔弗雷德·丁尼生的叙事诗，王雪红将这些文学大师的名著都读了个遍。

留美期间父亲对自己特殊化的教育至今让王雪红记忆犹新。每一个星期或半个月，王永庆都会给王雪红发出一封家书，而且都明确要求女儿必须回信，否则就会切断生活费的供给。父亲的每封信都很长，而且字迹比较潦草，每次读完二三十页的来信需要王雪红花费半个小时的时间，尽管如此，王雪红还是会耐着性子将每封信看完。现在看来，这些浸透着父亲情感的信件的确让王雪红受益匪浅。

王永庆在给女儿的家书中很少谈亲情或流露出思念关切之情，更多地要求女儿详细汇报每一笔钱的开支去向，包括买一支药膏的开销也要予以说明。在此基础上，王雪红必须写出财务评估报告，分析每一笔“学费投入”最终能够获得多大“产出”。与此同时，王永庆还在信中经常与女儿大谈特谈有关企业的管理问题，而且会提出一些针对性的难题要求女儿拿出解决方案来。也正是如此，王雪红从父亲的家书中获取的不只是潜移默化的商业思维方式，更有为人处世的品行与节操。

王永庆一生勤俭，唯一的喜好就是喝咖啡，而且喝咖啡还有个特定的习惯，在把奶精倒入咖啡后，一定会再倒入些许咖啡到装奶精的小盒子，将残留奶精涮出来再倒入咖啡杯中，以确保没有浪费。受父亲影响，王雪红至今所用的每本记事本都不会花钱超过5元，坐骑也是一辆开了好多年的丰田佳美，而且至今还住在母亲购置的一套并不大并且已有50年历史的旧房子里。另外，王永庆每天凌晨3点钟起床，做毛巾操、写文章，几十年不间断；王雪红也常在早上五点半就就起床长跑，30年风雨无阻。“在我眼里，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接受媒体采访时王雪红不只一次地这样表达着自己所能感知到的博大父爱。

不过，硕士毕业之后回到台湾的王雪红并没有听从父亲让她到台塑上班的建议，而是执意进入到了姐姐王雪龄的大众电脑公司做起了销售。由于不满足于每天坐在办公室电话销售，同时也为了提升自己的销售业绩，王雪红会经常一个人拖个大桌子、租个展会摊到处推销体积硕大的电脑。也正是利用姐姐公司很好的销售平台，王雪红学到了很多经营之道，但也遭遇到了人生的第一次重大挫折。

遭遇英特尔

也许是急于求成，也许是年少根浅，当面前出现一位西班牙人“大客户”时，王雪红的心情格外兴奋，几乎没有对对方的商业资信做任何考察就与买家签订了供货合同，而且在没有收取预付款的情况下还追加大宗产品和相关配件。然而，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王雪毅然没有收到对方打过来的任何款项。一个不详的预感开始在头脑中快速升腾，因为如果这笔款项无法收回的话，姐姐的公司就要付出高达70多万美元的巨额损失。

忍受着出师未捷的痛苦煎熬，王雪红只身踏上了前往西班牙寻人讨债的艰难之旅。从街头巷尾的苦苦追寻，到无奈雇请保镖，再到诉诸法律，虽然一路风尘闯荡了近一年时间，但最终还是未能讨回一分钱。不过，也正是在等待诉讼结果的那段时间里，王雪红趁机将欧洲电脑市场搜索考察了一遍，同时特地飞到了当时外界谈的极为火热的美国硅谷，随之命运得以改写。

来到硅谷的第三天，王雪红获悉一家经营服务器与芯片组的小公司等待出售，大脑中犹如闪电般地联想到了一个市场事实：大众电脑的主机板已经是全球第一，但包括芯片组在内的所有的组件都是采购而来，没有一样是台湾生产。为什么不能自己研发和生产芯片组？默默自问之后的王雪红很快产生了收购的念头。几天之后，用母亲在台湾的一套住房做抵押，怀揣500万新台币的银行贷款，王雪红买下了那家硅谷的待售公司，并取名为威盛电子。事后，王永庆才得知女儿的主动，并对女儿没有向自己借款的行为大加褒奖。

威盛电子在王雪红的手中经营得风生水起。公司成立的第七个年头，威盛不仅拿下了全球70%的芯片组市场，而且成功登录台湾证券市场。然而，威盛电子的凌厉攻城掠地之势引来了当时IT行业巨头英特尔的警觉与关注。一天，英特尔创始人安迪·葛洛夫在香港约见了王雪红，警告般地提出规劝：“Cher（王雪红英文名），我告诉你，你不该做这个，英特尔对芯片组的挑战者将会非常严厉的。”然而，风头正劲的王雪红那里还惧怕这种儿科式的恫吓与威胁，反而策动威盛电子的所有火力展开新一轮进攻，并将IBM、HP和康柏等许多昔日英特尔的老客户拉到了自己的门下，同时以跃居全球第二大芯片组供应商的气势直逼英特尔的王者位置。

诉讼接踵而至。威盛每开发一种新产品，英特尔都站出来说，你又侵权了。而在接下来的5年中，王雪红不得不匆忙奔波于八个国家的三十多个城市之间，总共参加了100多场听证会。另外，王雪红也非常清楚，当时的威盛公司市值不过3000万新台币，全球员工也不过3000人；但英特尔的市值是威盛的70倍，员工有8万名精兵强将，与对方掰腕过招无异于蚍蜉撼大树，谈何易？基于这种知己知彼的理性分析，在艰难应诉的同时，王雪红策动威盛发起了一系并购，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出资3.22亿美元购进S3公司的全部股权。由于S3与英特尔签订了交叉授权协议，这就意味着，威盛将共享S3和英特尔之间的所有交叉授权的专利技术，同时无形之中增加了对抗英特尔的诉讼筹码。

果然，看到自己并无全面胜算后，英特尔放下了不可一世的身段，同意与威盛签订和解协议，根据协议内容，威盛与英特尔各自撤回共计27项专利诉讼，并就双方现有的产品线签署为期10年的交互授权备忘录。不过，虽然威盛电子因和解并没有承担昂贵的专利赔偿费用，但经此一役也是元气大伤。诉讼过程中，威盛电子的股价一泻千里，财务损失高达2200亿元，同时全球市场占有率也快速滑落至30%以下。重要的是，接下来的数年中，威盛电子再也未能在芯片组市场重现昨日盛景，王雪红的人生也由此再一次走入低谷。

站起来更高大

如果说1988年成立威盛电子是王雪红面对芯片行业审时度势的大胆之举，那么10年后牵手卓火土、周永明共同创立宏达国际电子公司（HTC）则是王雪红纵览科技大潮的明智之行。而台湾企业界流传的“生子当如张忠谋，生女当如王雪红”一说就是对王雪红操盘HTC非凡能力的充分肯定。在台湾，台积电创始人张忠谋被视为商界教父级人物，王雪红能够与其平起平坐，足见非泛泛女流之辈。

创办HTC的目的就是王雪红已经明确动窥到平板电脑将成为IT行业主流产品的趋势，不过，由于HTC与许多台湾企业一样是一家代工企业，其首先必须寻找到与技术供应商的合作机会才能在平板电脑行业一试身手。果然，在英特尔对威盛电子发起诉讼的前一年，宏达拿到了与康柏的合作协议，并且双方很快联手推出了平板电脑 iPAQ，大大出乎王雪红的意料之外，这款掌上电脑在2000 年被列为吉尼斯世界纪录里功能最强的PDA，而且最终热销的结果令宏达甩掉了成立之初持续4年的财务亏损。同时，作为代工厂商的生产标识，以不大字眼隐藏于iPAQ身后的HTC 开始引起了IT行业的关注。

应诉英特尔的第二年，王雪红又抓住了一个重大的合作机会。当时微软推出了MCE操作系统，并在四处寻找合作厂商，得知消息的王雪红登门拜访了比尔·盖茨，但由于宏达只是一个小型的OEM厂商，盖茨并没有发出授权意向。几天之后，王雪红拿着做出的PDA样品再次拜访盖茨，这一次，微软放下了高贵的身段。不久，背面标有HTC的全球第一台搭载MCE的PDA正式亮相，借此东风，宏达拿到了Windows 智能手机生产授权协议，随后推出了大量Windows Phone。数据显示，在微软Windows 系统支持的产品平台上，宏达的份额一度高达 80%，并且利润率获得空前高涨。之后不久，宏达将总部建在了微软的旁边——华盛顿州贝尔维尤地区，而美国也在日后成为了 HTC 最大的市场。

当然，从牵手康柏，到迎合微软，人们目测到的不只是一家OEM厂商日益改善的财务状况，更看到了一个代工企业的谦卑和上进，于是越来越多的合作者开始向宏达抛来橄榄枝。与微软合作的次年，宏达与英国、法国的电信运营商合作推出了兼具通话和信息传输功能的智能手机XDA，由于此款手机兼具无线上网、邮件、多媒体等服务，使得用户月度平均话费迅速提升了 300%，包括英国沃达丰、德意志电信等全球50 多家运营商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携带着生产定制智能手机的合作意向纷纷涌向宏达，HTC 这一并不起眼的标识开始辐射到全球。

然而，无论是身靠康柏，还是借势微软，或者是赢得运营商的青睐，王雪红在分享彼此合作所带来的巨大兴奋的同时，更感受到了作为OEM角色为人作嫁的丝丝酸楚与不快。因此，随着资本的积累以及生产技术的日益成熟，王雪红产生了将宏达由一家代工商转型为品牌商的强烈冲动，目的是能够使HTC品牌以完整的自我形象站立在消费者面前。于是，在继续为微软生产Windows Phone的同时，宏达也开始借助HTC Touch 和HTC Diamond两大产品向智能手机领域运功发力。

谷歌收购安卓公司并随后开发出Android系统让王雪红立刻嗅到前所未有的商机，也让她的转型之梦插上了变现的翅膀。作为谋求与谷歌展开合作的诚意与智慧，王雪红特地组建了一个工作团队奔赴对方总部，为谷歌的工程师提供服务和进行交流，果然，这种Android阵营内其他任何厂商都无法做到的壮举赢得了拉里·佩奇的肯定。2010年，全球第一部搭载谷歌Android系统的智能手机訇然面世，HTC从此如日中天。

应当说所有的市场结果与财富效应都远远超出了王雪红的预期。推出第一款Android智能手机的次年，除了拿下了Android阵营手机厂商排名第一的成绩单之外，HTC当年在美国智能手机市场的占有率达到了25%。令王雪红欣喜的是，HTC的股价也在当年一路狂飙，市值最终蹿升到8000亿元新台币的历史高位，超过了父亲所创立的台塑、台化与南亚塑料三家企业市值的总和。与HTC市值登峰相并行，王雪红当年的个人身价膨胀至68亿美元，超过了郭台铭成为《福布斯》榜单上的“台湾首富”。随后，“全球最具影响力女性”、“亚洲之星”、“亚洲10强女主管”等殊荣和桂冠纷纷戴到了王雪红的头上。

走到救火前台

Android系统带给HTC的辉煌似乎格外短暂。从2012年至今，人们看到昔日生如夏花的HTC一直处于迅速滑落的下跌通道之中，无论是营业收入还是净利润，均出现了逐年大幅萎缩的态势。最新资料显示，2015年第三季度，HTC营收同比剧减48.9%，财务亏损窟窿捅大至44.8亿元新台币。公布财报的第二天，HTC正式被台湾50指数除名。按照伦敦投资顾问公司Arete？Research预测，2015和2016年两年，HTC的亏损或将高达6.75亿美元。危情之下，王雪红不久前宣布辞去威盛董事长一职，并以HTC首席执行官的身份走到了救火的前台。

观察发现，无论是作为Windows 手机的代工商，还是推出自有品牌的安卓智能手机，HTC一直恪守和推进的都是高价格与高利润商业运行模式。不错，借助于起步较早和迭代迅速的优势，HTC在安卓市场纵横驰骋，甚至起初完全用不着考虑用户的需要就能轻松地从一部价格高得令人咋舌的手机上榨取到理想的利润；而更让HTC信心满满的是，仅在G系列推出一年后，自己在美国市场的出货量就盖过诺基亚、虐过三星和躏过苹果。

站上王者位置的HTC完全陶醉，人们从“Quietly Brilliant”（静静地辉煌）这样拗口的Slogan中已不难看到HTC当时近乎盲目式的自恋，于是，当iphone5携带ios这一强大心脏站到自己面前时，HTC毅然操起了长矛，以一个月出一部新机的勇气与对方的展开了“机海战术”，以试图在高端市场同苹果死磕。结果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苹果运用猛烈的专利炮击将HTC打得晕头转向。就在HTC与苹果正面作战的同时，三星Galaxy系列斜刺杀入，并通过地毯般的广告营销从HTC手中疯狂抢夺高端客户。夹击之中的HTC开始在欧美市场节节败退。

海外市场败北的HTC不得已将眼光转移到了先前不重视的中国大陆市场，但即使迈进了大陆，HTC很长时间也不愿降低自己的身段，依然恪守着高价路线。虽然其间无奈推出了中端机型Desire系列，但却未能激发起消费者的热情。问题的关键在于，迟到的HTC在大陆所面对的不仅仅是苹果、三星等业已驻扎的海外军团，还有小米、魅族、华为、中兴、联想等本土劲旅，而且主打中、低端市场的国内智能手机厂商更熟悉本土消费文化，也能像HTC那样深耕运营商渠道，HTC惯于在海外运作的打法几乎难以施展。时至今日，大陆智能手机市场已经清晰形成了三星与苹果垄断高端，华为、小米等主导低、中端市场的竞争格局，而置身于“红海”的HTC似乎只是一个看客。

作为对自己失利的检讨，王雪红不止一次表明HTC的问题是出在营销之上。的确，不同于三星电子每年可以向广告市场投放巨额资金以及苹果重金广铺线下门店，财务上捉襟见肘的HTC当然难以在营销上运筹大手笔；更为重要的是，长期的代工方式已经让包括HTC在内台湾公司管理层普遍缺乏征战海外市场的营销能力，而即便是在域外展开营销活动，其张弛能力也比他人低一档次。也正是如此，虽然HTC也曾斥巨资请来钢铁侠代言，甚至还邀来王力宏、林心如等台湾大腕明星为自己站队，但几乎都没有吸引消费者的眼球。

实际上，营销能力不足并不是HTC致命的软肋。既不具有三星能够控制上游的CPU、闪存、内存、显示屏以及中游的设计与组装制造的功夫，也不能像苹果那样强势操控下游厂商和自己研发手机芯片，HTC所有的零配件都来自第三方。这种供应链管理的明显劣势使得HTC的命门始终为他人甚至竞争对手所控。于是，只要需要，诺基亚、三星和苹果都会随时扬起专利封杀之剑，并让HTC摔得遍体鳞伤；至于三星按照自己的兴趣偶尔上演对HTC断货的恶作剧，后者也只有忍气吞声作罢。关键是，由于核心元器件的缺席，HTC的议价能力始终遭遇钳制，成本被锁定于高位之上，这也是王雪红不能放开膀子在中低端市场拼命一搏的根本原因。

当然，HTC还没有沦落到不可回天的地步。王雪红在领着高管向股东鞠躬致歉的同时也不断地给市场打气，并且释放出要重振HTC甚至“仍要做世界第一”的抱负。因此，除了宣布在全球裁员2300多人和关闭上海工厂等消息以试图压缩运营成本外，今年以来HTC在非手机业务尤其虚拟现实板块已是动作频频。据悉，HTC与 Valve 联手打造的虚拟现实头盔 HTC Vive将在2016年第一季度正式推出，同时会联合开发者推出虚拟现实游戏等内容；而在虚拟现实之外，HTC还开发出可穿戴设备HTC Grip健身手环，并有意进入智能医疗领域。而对于手机业务，王雪红也誓言不会卖身求存，并放出了“若未来手机厂商只剩下2家，HTC一定是其中一家”的豪言壮语。不过，在诺基亚已经倒下、摩托罗拉委身于人以及黑莓苦寻新主等商业故事的衬托之下，HTC还能坚持多久或者是否会东山再起，答案恐怕只能交给时间。

虔诚的基督徒

对于外界给予自己“女强人”“铁娘子”的形象描述，王雪红也坦言，国外独立生活的磨练也造就了好强的个性和美式直率的行事风格，特别是自己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对待工作会一丝不苟，并且不但给别人施加压力。同时王雪红也承认，这种生活与工作方式也使得自己活得如同绷紧的弦，甚至严重到多日无法成眠的地步。一天夜里，大约凌晨3点多钟，王雪红仍无法安眠，尽管随后在房间不停地来回踱步甚至苦背唐诗宋词，但都不能让自己疲劳入睡。无奈之下，她拿起了《圣经》开始默读起来，读着读着，恍惚中读到了其中一篇提到“他必使我安然睡觉”，竟然就沉沉睡去了。于是，从第二夜起，王雪红开始坚持每晚读两个小时的《圣经》，不但夜夜安然入眠，而且终于将《圣经》读完一遍。自此，王雪红与基督教结下了不解之缘。

应当说贯穿王雪红整个生命最重要的精神力量是基督，而在管理工作中“言必称神”则是她的鲜明领导风格，同时正是神奇的信仰作用与支配，才使王雪红能从一路风雨中坚持与强大起来。宏达创立之初，王雪红其实只想做PDA，但被她挖过来的总裁卓火土却认为，做笔记本才有号召力。但后来，由于台湾另一家笔记本代工厂商广达迅速蹿升，宏达的笔记本战略最终失败。为此，宏达巨亏10亿元新台币，并且亏损面不断扩大，大股东纷纷选择离开，银行拒绝继续提供贷款。王雪红一时产生了关门大吉的念头。但是，当自认决策有误的卓火土将自家的房地契交给王雪红，并希望她继续继续投资下去时，王雪红微笑地拍拍卓火土的肩膀说：“没关系，上帝已经给答案了。”原来，王雪红在新年期间召开了家庭会议，几个兄弟姐妹讨论是关门闭业，还是大家再增资？既然都是基督徒的一家人，就决定祷告以明白上帝心意。半个小时后，王雪红做完祷告，走出来告诉大家：“上帝说，继续下去吧。”这才有了后来的HTC借康柏、微软扭亏为盈以及携手谷歌一飞冲天的故事。

信仰也赋予了王雪红更多的坚定和包容。员工们发现，很多明明看上去有利可图或者前景广阔的商业项目与开发计划，到了董事长的手里就被断然否定掉了，为此很多人觉得王雪红匪夷所思甚至奇怪无比。每到此时，王雪红会心平气和地告诉大家，是因为经过祷告之后觉得对社会和他人会产生危害，哪怕是一丁点危害自己也觉得极度不安，因此，遵从神的旨意才是最正确的决定。在教堂做礼拜时，王雪红时常感动得落泪，她也随时随处都预备多本《圣经》，发现身边的人遇到困境需要帮助时，总是十分愿意与人分享神的话语，并主动送书给员工，鼓励员工认识“这位慈爱的神”。

相对于有些企业不愿突显宗教色彩，HTC则并不避讳在公开场合透露个人或公司的宗教倾向。受到王雪红的影响，包括卓火土、周永明等HTC核心高管如今都已是虔诚的基督徒。每个星期五午后，王雪红就和高管们围着椭圆形的会议桌，不约而同放下工作，手捧着《圣经》，进入宁静平和的世界。另外，不管是一年一度的员工尾牙聚餐，或是与许多外界人士相关的股东大会上，HTC和威盛都会有一段活动是请牧师带领大家向神祝祷，来宾不论信不信基督，通常也都会站起来，跟着闭眼祷告。而对于眼下HTC遭遇到的麻烦，王雪红也会作出双手相扣状后告诉员工和投资股东：“圣经上讲，忘记背后努力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