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堇
背对光影
那么多的影子挤在一起一一
有草木,有涟漪,有火的种子,有闪电的霹雳,有悲辛与清苦。
寂寥挨着寂寥,雾霾挨着知命,假象挨着瘟疫,时间挨着轮回,满地的暮落挨着淙淙流水。
腐烂与新鲜的事情,都可以遗忘了,包括铁钉一样的记忆,雪夜浪漫的残骸,光阴背面的东篱与隐菊。
可以淡,可以忍,可以大慈大悲,可以根深而无需叶茂,可以素心而倦怠喧闹。可以静观婆娑安顿自己的心灵与悲喜。
如果你能放弃江山与王冠,你能抵御火焰的出场,无以匹敌的繁华与虚狂,以洁净之心面对我们的最初与最后。
也许,我们应该感谢这斜坡上的阴影,感谢光的背面,让我们懂得转身,懂得自省。
一个人的锦绣
寒已尽,春来之时必有启程一一
泪水与海水如此相似,世态与人生已味道渐浓。
春天,心里挂满了时钟,它的每一次滴答都在分支的河流上,穿透骨头与心肺。
我无法说出它的漫长与悲怆。在它身边我的语言与词汇总是如此短命。在它眼里我多像一名逃跑的罪犯,而我却无路可逃。
那么多的人在岸边踱步,青山重叠。那么多的万物高耸着葱郁,如此反复。
春天,盎然得有些宋词的风范……
我终于可以甩掉厚厚的盔甲,甩掉瑟瑟清辉,相忘于江湖。听,“玉箫吹断明月”;感,天涯驾我以长风。
我一低头就能将春天紧紧的攥在手里,我一仰望就可舔抵到它的脸,就像舔着儿时的麻糖。
它让我在春潮中一次次抱紧无数盛世,一次次爱上人间草木。
我愿意这样,这只是我一个人的锦绣。
时间之手
星群撤离了古城墙的照耀,辉煌不再,但历史却被铭记。
这是一个特别需要表达的夜晚。
它的箭楼、正楼、角楼、敌楼、女儿墙与垛口依然透着汉长安的纹饰。
时间之殇未能在此疏浚城壕,它再次验证了德谟克利特的哲学。
大把的灰色为时光珍存着古城墙的尊荣,历史正与我浩荡在深秋,我说江山如画,我说旷古的城门,坚守着神的旨意,我说今夜如此奢侈。
我挽着时间之手,却无法推开红尘之门。落英已经缤纷,内心溢满清辉。
我是一个怀揣十三朝古都之人,而不会让岁月变得索然无味。我收藏着深秋与历史这珍贵的合影,只为这绝决的时光舞蹈。
关于海的隐喻
其实,它一直住在我的记忆里,我举着贪婪的手将它带到了冬天的深处。
它给风的想象腾出了空间,让我的下一个里梦溢满了无法关闭的幻象。
我不能揣度它的广阔,它广阔之下的喧嚣,从儿时起我就追随着它一波一波远去的身影。
水面上绽放出来的那些光晕,让我激情满怀。
在隔世的唏嘘中,时钟一样,天天关注的不再是修辞,而是它广袤的气质,豁达的胸怀,茂盛的彼岸,包容的风骨与最初的精神请求。
它把汹涌还给了人世——
当万物开始蠕动,神仙们的衣袖是否在这神秘的岛屿间挥舞着尘埃。
请让我用文字来迎接吧!它让我一直保持着奔腾的记忆,包括昨夜的雪事。我时常揣摩它深蓝的睡眠,中年的水域里慢慢沉淀下来的关于那些狂澜的隐喻。
衣裳街
这里的风柔软的太像丝绸了,这么多年,江南一直端坐于我的内心,它的前朝旧事,它的瀚漫与水而居辽远的心。闲适畔柳,信步亭楼,我缄默着等待一个通往历史的踪迹。
月影与水影相伴,灯影与人影相依。一个多情的子夜,一位窈窕的淑女,拭着清辉的寂寥,斜依门楼,正轻抚罗衣……也许她正守着一句过期的许诺,也许远方真有公子飞奔扬蹄?
我必须细细触摸江南的指纹,触摸它涓涓流水的脉搏,看它清溪波动的美人儿浮出乡愁的面容。
如果运气好,今天可以在此倾听东坡会友,与杜牧攀老乡,赏谢安水墨华章。
时光,这枚小小的邮差,让我再次鞠躬而书,充满好奇的体悟它的悲情与善意,它的苍茫与深邃。
快乐在古镇溢出身体的斜坡一一
我深深惦记着它昨日的辉煌与今日的红尘……一边路过,一边仰望。
今天,我不是来品尝美食的,我只想在馆驿河头,在乌盆巷口寻访那段历史的故迹,寻得一身最美的嫁衣。
红门馆
让我想象,这里所有的事物都是红色的,红的漆门,红的瓦楞,红的月亮,红的涟漪,红的心事,在这里,红是一种风范。
不要说历史已经远去,我依然可以听到那些赶考的学子,翻动纸页的沙沙声,一袭粗布麻衣的书生们挥墨泼豪,倾半纸砚迹,而月亮为他们夜夜高悬,他们的内心如此清澈,如此本真。时光在此的微微颤动,让我心生无限感念。我惊骇它灵魂中深藏着的那颗苍茫的心,依然被尘世所热爱着。
我感慨于江南盛产才子,盛产霓裳轻舞的细雨,盛产半遮羞容、轻启朱唇的美人。
在红门馆,我用力摁下内心的烦躁,将一生的梦记刻在江南。放慢了的步子,再次涌起荡漾的章节。
我愿意在此交出所有的赞美,所有的清澈之心,在时间的河流中学会生长和自省。
一条古街写满它的前朝旧事,一段年轮深藏风雨不羁的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