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筝的人》中父子关系的语义方阵解读

2015-12-19 15:52刘建华
卷宗 2015年11期
关键词:父子关系马斯追风筝的人

刘建华

摘 要:A. G. 格雷马斯的语义方阵是结构主义叙事学的重要理论,运用这一理论可以将作品看做一个系统,用更加逻辑化和符号化的方法理解其中的人物关系和主题。《追风筝的人》小说中人物众多,主题庞杂,但其中描写最为深刻之一就是父子关系。本文就将运用语义方阵理论对这些父子关系进行共时和历时两种分析,同时也力图剖析作品更深层次主题之间的关系。

从叙事角度来说,卡勒德·胡赛尼写作技巧纯熟,整部《追风筝的人》精雕细琢,似乎每一个细节都有上下文与之呼应,或为点睛,或为伏笔;文中主题众多,关乎成长、关乎友谊、关乎救赎、关乎自我身份的追逐和认同、也关乎家国命运,但其中最重要的一条线索关乎父与子的关系。本文就将运用结构主义文论中的重要概念——格雷马斯语义方阵,对这部小说中的父子关系做出分析和解读,希望能在揭示作者叙事技巧的同时,提供给读者更多的阅读角度和更深的思维深度。

1 格雷马斯语义方阵

法国符号学家A. G.. 格雷马斯 (A. G. Gremais)将结构主义语言学中的二项对立原则与符号学理论结合在一起,创设了“語义方阵”(semantic square, 也称“符号矩阵”)的概念。其中二项对立原则(Binary Opposition)是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基本概念,由其创始人索绪尔提出。这意味着在一个有意义的系统中,总是能分析出若干成对的概念。正是这些成对的概念使得我们更有效的认知其中某一概念和描述整个系统。从文本分析和鉴赏角度看,二项对立原则通过分析文学作品的叙事结构和文学要素,将其分解成若干彼此对立又相互联系的二项关系,再把这些要素组合起来,寻找“意义”产生的原因和途径。

格雷马斯将二项对立原则进一步系统化,并用符号学的逻辑表示为:

X----------反X

非X----------非反X

即语义方阵。“其中X和反X是绝对的对立关系,X与非反X、反X与非X都是一种矛盾关系,X与非X,反X与非反X是一种补充关系。在格雷马斯看来,叙事故事起源于X和反X之间的绝对对立,但在情节发展过程中非X与非反X因素的加入,使得故事情节得以进一步展开,最终完成故事。”(佟冰,2013)

自语义方阵概念引入中国以来,被誉为“把结构主义语言学的二元对立原则应用于叙事文本分析的典范,”(方汉泉,2004)成为90年代到20世纪初非常流行的西方文学理论之一。虽然有学者(钱翰、黄秀端,2014;黄卫星,2008)从符号学角度指出了中国学者对于该方阵的误读,但其仍不失为读者理解文学作品的一把钥匙,对于文学创作者来说,也是增加作品魅力的的一种手段。

2 父子关系的共时二元对立分析

《追风筝的人》中的男主人公,无论他们原本的关系是父子、朋友、仆从,都可以或多或少的归结为父子关系。这些父子关系或激烈或平和,或隐蔽或张扬。对这些父子关系的二元对立分析可以分为共时和历时两种。共时分析中主要针对的是“阿米尔/爸爸”和“哈桑/阿里”这两组父子关系。

套用格马雷斯的语义方阵,我们可以将“阿米尔/爸爸”和“哈桑/阿里”这两组父子关系可作如下分析:

阿米尔----------爸爸

阿 里----------哈桑

从该方阵可以看出,阿米尔和爸爸被分别放置在“X”和“反X”的位置上,因为虽然表面上《追风筝的人》主要情节始于阿米尔对哈桑友情的背叛,但这背后隐藏的深层原因是阿米尔和爸爸这对父子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夹杂着阿富汗社会的种族和宗教矛盾,最终造成了哈桑和阿里的悲剧命运。

2.1 阿米尔/爸爸(X/反X)

正如格雷马斯方阵所描述的那样,阿米尔与爸爸之间在小说前半部是绝对的对立关系,也是推动情节发展的最根本的矛盾冲突和动力。作为一个生下来就没有母亲的孩子,阿米尔极其渴望得到父亲的爱,但是爸爸却并不喜欢阿米尔,时常刻意的疏远和漠视他。年少的阿米尔一直认为那是因为自己夺走了爸爸最心爱的人——妈妈的生命;然而,真正的原因并非如此。

首要的原因,当然是阿米尔并非爸爸期望中的儿子。爸爸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他事业兴旺,引人注目。比如,爸爸认为真正的男孩应该去踢足球,而阿米尔却喜欢埋头诗书,即使当个足球赛的观众也心不在焉;对激烈的冲突,特别是流血事件阿米尔也非常敏感,在目睹比武比赛的流血事件后他“一路上哭着回家。”而爸爸对于阿米尔这样的反应则“厌恶溢于言表。”

除了文弱、胆怯,阿米尔对于哈桑的自私也不容于爸爸,爸爸曾经向自己的朋友拉辛汗举过一个例子:“每当那些邻居的孩子欺负他,总是哈桑挺身而出,将他们挡回去。他们回家之后,我问他,‘哈桑脸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他说:‘他摔了一跤。”爸爸对此的评论是:“一个不能保护自己的男孩,长大之后什么东西都保护不了。”、“要不是我亲眼看着大夫把他从我老婆的肚子里拉出来,我肯定不相信他是我的儿子。”(23)可见,爸爸对于阿米尔懦弱而自私的个性有多么厌恶,对阿米尔这个儿子多么失望。

爸爸与阿米尔矛盾的第二个原因就涉及到方阵中“反X”与“非X”之间的关系——爸爸/哈桑之间隐蔽的父子。

2.2 爸爸/哈桑(反X/ 非反X)

爸爸与哈桑之间如格雷马斯方阵所述,是一种补充的关系,即哈桑的存在可以解释爸爸很多不合逻辑的言行,也成为情节发展的辅助力量。哈桑是爸爸与仆人阿里的妻子莎芭娜的私生子。虽然哈桑是哈扎拉人,并且生来就右面部缺陷(兔唇),但是相较于阿米尔,他在个性上却更像爸爸:正直、忠诚、勇敢而且善战。爸爸不能承认哈桑的儿子身份,但是却一直尽力用隐蔽的方式表达父爱,这一切都被敏感的阿米尔感觉到了:爸爸记得哈桑的每一个生日,并且每次都会给他准备生日礼物,给他请了跟阿米尔一样的奶妈,甚至还花钱给他做了兔唇矫正手术。不明就里的阿米尔嫉妒爸爸给予哈桑的关注。“太不公平了……他不就是生了那个愚蠢的兔唇吗?”(46) 从这一点上来看,哈桑的确成为阿米尔对爸爸不理解和怨恨的根源之一。

换个角度说,阿米尔的感觉是对的,爸爸的确因为哈桑的存在逃避和漠视他。如拉辛汗在故事结尾揭晓的那样,“你父亲是一个被拉扯成两半的男人。”(291)

综上所述,阿米尔与爸爸之间由于两人个性迥异和哈桑的存在有着深深的隔阂,这种隔阂的后果就是少年阿米尔对于父爱的极力追求,而这种追求成为小说高潮情节的最有利的推动力。

需要指出的是,阿米尔对于父爱的追求还有另外一个深层原因——他在社会化过程中对于自我认同的强烈需求。阿米尔的母亲在他出生时因难产死亡,他喝着哈扎拉奶妈的奶水长大,最好的玩伴和身边的仆人也都是哈扎拉人,但是成人社会灌输给他的标准是哈扎拉人是下等人;信奉种族主义的阿瑟夫就总是因为这一点欺负阿米尔。然而,作为阿米尔眼中最重要的“成人”的爸爸却没有歧视哈扎拉人,他倚重阿里,喜欢哈桑甚至多于自己。就这样,阿米尔在社会身份的认知上非常矛盾,这造成了他严重的自我认同焦虑,也在客观上加剧了阿米尔的自卑和怯懦。

阿米尔对于父爱的极力追求还突出反应在他对于父子关系的异常敏感上——他珍惜每一丝爸爸给予的爱的感受,观察任何一个有父亲在场的社会场景,同时也羡慕别的父子之间爱的和谐场面。然而最让阿米尔羡慕的和谐父子关系当属方阵中处于“非X”与“非反X”位置的哈桑和阿里父子。

2.3 阿里/哈桑(非X/ 非反X)

阿米尔虽然是阿富汗社会的上等人,居高堂之上,享锦衣玉食,却无法体会到亲情的爱。而哈桑虽然身份低微,居于陋室,粗茶淡饭,却享受到了阿里全心全意的爱与呵护。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嘲讽。与身份显赫的爸爸不同,阿里因为种族、长相和婚姻备受欺辱,“但是这些欺辱对他毫不见效,因为在莎芭娜生下哈桑那一刻,他已经找到他的快乐、他的灵丹妙药。”(10)阿里深爱着哈桑,在儿子被陷害之后,他毅然决然的带着哈桑离开了主人家——这个他从5岁就开始栖身的地方,这个他长大、娶妻、生子的地方,这个有他最好的玩伴还有他赖以生存的活计的地方——这里何曾不是他前半生的全部,但是为了儿子的清白,阿里将这些都牺牲掉了,他们在雨中离去的背影何其让人动容。可见,亲情带给人的幸福感与种族、宗教、地位、金钱完全无关,哈桑/阿里与阿米尔/爸爸的对照就是最好的证明,也是小说想要昭示的一个辅助主题。

就这样,在追求父爱的道路上阿米尔越走越远了,而哈桑正是这条路上让他嫉妒的绊脚石,更重要的是——哈桑是哈扎拉人。

2.4 阿米尔/哈桑(X/非反X)

如果说阿米尔/爸爸父子矛盾是推动情节展开的根源,那么阿米尔/哈桑之间的对立则是时代、社会和个人经历交织起来的一出悲剧。这出悲剧浓重至极,以至于主导了小说前半部分的每个章节:第一至六章每个章节的最后一句话都为这个悲剧做出铺垫,直到第七至九章情节升至高潮,悲情倾泻而下,读者在不断累积的好奇心中知道了悲剧的真相,代入到阿米尔的痛苦回忆中,跟他一起“窥视着那条小巷”。

在小说中,哈桑是一个处于从属地位的形象,他的一言一行都是通过“我”的视角描述出来的,但正是这个形象,在读者脑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长着兔唇,身材矮小精瘦,显得比实际年龄老很多;他是阿米尔勤奋的仆人,勇敢的玩伴,忠诚的跟随者,并且自认为是阿米尔的朋友。可是对于阿米尔来说——阿米尔也差点那么认为——除了哈桑是哈扎拉人,除了爸爸喜欢哈桑到让他嫉妒——除了当牺牲哈桑才可以换来爸爸的爱和认可,——除了当赶走哈桑才可以换回自己痛苦的“平复”。

对于当时充满了种族和宗教歧视的阿富汗社会来说,阿米尔的这种矛盾是有情可原的,毕竟一个12岁的孩子不会有足够坚定的世界观和胆识让他把一个哈扎拉人视为自己平起平坐的朋友;在和哈桑相处的日常,他捉弄哈桑,考验哈桑,因为爸爸对哈桑的好让他嫉妒;而当危机发生时,他对父爱的狂热追求和对自我身份的认同需求又使他最终决定牺牲哈桑换取那只风筝,因为有了那只风筝他就可以承袭爸爸风筝大赛冠军的梦想,获得爸爸的认可;最终,当他因为背叛友情感到良心不安的时候,他采取了那个饮鸩止渴的办法:陷害哈桑,赶走哈桑阿里父子——一个他以为会解脱自己,实际却让自己痛苦终身的办法。而这一切都有一个时代和社会赋予的充足理由——哈扎拉人是下等人,他们本应该就是“替罪羊”。

当然,最后的答案是最讽刺的,哈桑与阿米尔不仅应该是朋友,甚至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在阿米尔与哈桑的悲剧中,哈桑保持了良心的安宁,他成年后娶妻生子,重回喀布尔看守阿米尔家的旧宅,最终死在了塔利班的枪下;而阿米尔则背负了良心的内疚将近30年,直到在拉辛汗的召唤下找到那条“再次成为好人的路”;但是爸爸却是其中隐蔽的受害者,并且是致命而终身的。像爸爸这样铁一般的汉子竟然会嚎啕大哭,可见阿米尔给爸爸造成的伤害有多深,也可见爸爸因为对阿米尔的爱牺牲之多。

在以上方阵中存在着多对二元对立关系,阿米尔/爸爸之间的父子冲突是小说的首要对立,也是故事是情節的首要推动力;哈桑/阿里之间的和谐则反衬出阿米尔/爸爸之间的冷漠和疑问,是推动情节发展的辅助力量;爸爸/哈桑隐秘的父子关系是悲剧情节的潜在根源;这些二元对立最终导致在关键情节中阿米尔/哈桑成为绝对对立,在必须背叛哈桑才能获得父爱的矛盾中,阿米尔做出了痛悔终生的选择,将故事推向了高潮,令读者唏嘘不已。正是通过描述这四个角色间冲突、映衬和辅助的二元对立关系,作者将自己的前尘往事娓娓道来,细腻、真实又扣人心弦,读者在这些轻描淡写的描述中陷入思考和共鸣,最终与“我”一起重新经历了那一场痛彻心扉。

然而,仔细观察小说的脉络,全盘考虑书中的重要角色,有一个角色的作用不可忽视,那就是拉辛汗。他与阿米尔、哈桑、爸爸都可以组成二元对立关系,因此在整个故事中起到了枢纽的作用;而相较于阿米尔与爸爸间冷漠的父子关系,拉辛汗给少年的阿米尔带来了很所欣慰和适时的指引,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

2.5 拉辛汗的枢纽作用与阿米尔/拉辛汗半父子关系

作为一个连接着这个语义方阵中所有人的过去与现在的角色,拉辛汗是整个情节网络中最为关键的一个枢纽。如果要将拉辛汗置于语义方阵中,可以做出以下描述:

阿米尔----------爸爸

拉辛汗

哈 桑----------阿里

拉辛汗这个人物的设置看似清淡,但是却联结着众多关系:他是爸爸的知己好友,了解爸爸的过去,也最终向成年阿米尔揭示了爸爸漠视和逃避阿米尔的真正原因,也让阿米尔明白爸爸也在用一生的善行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赎罪;他告知了阿米尔与哈桑之间真正的兄弟关系;他知道阿米尔的过去与现在,对阿米尔有足够影响力,只有他才能让后来移民美国并且父亲去世之后的阿米尔有足够的理由重回阿富汗,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索拉博,并能预见阿米尔对索拉博的处理方式,帮助他实现自我救赎;他还延续了爸爸和阿米尔走后“家”与哈桑的联系;他知道哈桑的过去,并且带来了成年后的哈桑给阿米尔的讯息。

在和阿米尔相处过程中,与爸爸的冷漠和不理解不同,拉辛汗总是给予阿米尔肯定,他愿意看阿米尔的文章,愿意给阿米尔讲自己年轻时爱上哈扎拉女孩的故事,也愿意倾听阿米尔“任何想说的事情”。虽然阿米尔并没有将自己内心的纠结烦恼讲给拉辛汗,可是看起来他对这些了如指掌。阿米尔视拉辛汗为忘年之交,而终生未娶的拉辛汗同样理解阿米尔成长中的苦楚,并最终提供给他那条“再次成为好人的路”,所以从整部小说来看,拉辛汗对阿米尔扮演了领路人和半父亲的角色。

3 父子关系的历时二元对立分析

《追风筝的人》中最值得进行历时研究的是阿米尔/爸爸这一对父子关系。还是借用格雷马斯的语义方阵。我们将二人的历时关系做一下分析:

(阿富汗时期)焦虑的阿米尔----------自信的爸爸

(美国时期) 焦虑的爸爸----------自信的阿米尔

从这个方阵中,我们可以看出阿米尔与爸爸的关系在移民美国之后发生了逆转:在阿富汗时期,爸爸是自信的,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阿米尔则对自己的身份和行为充满了焦虑,必须服从于爸爸;而到美国之后,阿米尔逐渐独立起来,开始有勇气坚持自己的立场和理想:他在上大学时选择了英文作为自己的专业,而不是像爸爸期望的那样去做医生;他渴望异性,喜欢上了同在跳蚤市场工作的索拉雅,并且最终依靠自己的意志和魅力,得到了索拉雅的爱情,二人在爸爸临终前结为伉俪。而来到美国之后的爸爸,则对生活充满了不满,他的金钱、家世和社会地位都不复存在:他只是在加油站当个小经理,在美国的住所比在阿富汗时家里仆人的住所还要局促,而且还要做些收受废品的营生维持生计。对于这一点尤其体现在他对俄国人的憎恨上——正是苏联入侵阿富汗剥夺了他曾经骄傲的生活。然而与在阿富汗时期二人紧张的关系不同,来到美国后阿米尔与爸爸的关系逐渐调和,开始互相理解,爸爸也开始为阿米尔做出的那些他不能理解的决定喝彩。

阿米尔与爸爸这种关系的逆转,一方面是时间的必然结果——少年终将壮年,而壮年必将老去;另一方面也是由空间即社会背景的转换造成的。离开了阿富汗,阿米尔在空间上远离他的罪恶,而相对于理性的爸爸,感性的他更适合美国这种无所谓阶级和背景的社会:他终于得以摆脱阿富汗成人社会对他造成的身份认同的焦虑,他没有像爸爸期望那样选择一份真正的男人应该做的职业,也不惧别人的眼光娶了有人生污点的索拉雅,甚至最后还收养了一个哈扎拉人为养子。而爸爸虽然身在美国,却依然在阿富汗移民的小圈子里享受着原有的名誉和声望——至少他自己看重这些而且为这些传统的规则所羁绊。

4 背叛与救赎的二元对立分析

让我们最后粗略的套用一下格雷马斯的语义方阵,谈谈发生在阿米尔与爸爸身上背叛与成长的关系:

背叛---------救赎

成长----------焦虑

背叛/焦虑:在这个故事里,无论阿米尔还是爸爸,都曾经背叛,而在这背后他们也都有过对自己身份认同的焦虑。这似乎是特定文化和社会带给个体的一场宿命。对哈扎拉人充满歧视的阿富汗社会和文化,逼着阿米尔和爸爸用“自残”的方式切割与哈扎拉人的友情甚至亲情,否则他们就要面对同族和同阶层社会的拷问和不满。阿米尔背叛了哈桑,“平复”了自己的焦虑;爸爸“偷走”了阿里的妻子,背叛了阿里,又终生未敢承认哈桑是自己的儿子,背叛了与哈桑的亲情。可见爸爸对于自己普什图人和父亲的身份也深感焦虑,然而除了背叛,他别无选择。

父子二人都陷入终生自责,正如拉辛汗所言:“没有良心、没有美德的人不会感到痛苦。”

背叛/救赎:还好,他们都找到了自我救赎的道路——“再次成为好人的路”。阿米尔在拉辛汗引导下是冒着生命危险重回故土,直面面目全非满目疮痍的家乡,将身上的钱财和手表毫无保留的施舍给遇到的阿富汗同胞;然后再次面对当年曾经侮辱过哈桑的阿瑟夫,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选择了勇敢面对,尽管最后被打的“体无完肤……但心病已愈。终于痊愈了。”(279)阿米尔终于摆脱了心中的雾霾,收养了哈桑的儿子索拉博——虽然他是哈扎拉人。爸爸则一生行了很多善事。虽然父子二人都没有机会向受伤害的人当面承认自己的错误,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们总还是找寻到了令心灵不在负重的方法。

救赎/成长:救赎与成长是互为因果的关系:通过救赎,父子二人自我升华,成长为勇于担当的人;而似乎成长才是救赎的前提——成长的时间考验着人们回忆是否会磨灭,良心是否会忘却——成长的经历赋予人们足够的胆识和坚定的信念——成长的见识使人们放弃种族和宗教的偏见,抛却所谓的社会地位和金钱财富,追求人性中真善美的一切。

如果说阿米尔经历了“自足—不足----追求自足---矛盾---救赎---自足”的人生阶段,实现了具有普世意味的成长主题的话,那么爸爸则终生未逃脱种族和社会地位之类世俗规约的控制,他的一生几乎更像一场由盛及衰的悲剧,这种悲剧似乎也映照了整个阿富汗民族和社会所经历的悲惨命运。

5 结语

综上所述,《追风筝的人》一书中错综复杂的父子关系可以通过二元对立原则和格雷马斯语义方阵予以解读,这种解读为我们更好的理解这部小说的成功和现实意义提供了有效地途径。

参考文献

[1]方汉泉,“二元对立原则及其在文学批评中的应用”[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4年第7期。

[2]黄卫星,“叙事理论中的‘语义方阵新探”[J],《江西社会科学》,2008年第11期。

[3]卡勒德·胡赛尼著,李继宏译,《追风筝的人》[M]。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4]钱翰、黄秀端,“格雷马斯‘符号矩阵的旅行”[J],《文藝理论研究》,2014 年第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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