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推开一扇窗

□ 章新奇

我们一起推开一扇窗

□ 章新奇

这一天，我和往常一样出门诊。随着一声答应，一名小男孩蹦蹦跳跳地窜进诊室，年轻的爸爸妈妈紧随其后，不停地叮嘱：“慢点儿，小淘气包儿。”待他落座，我这才看清楚，一个胖胖的、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儿，右眼被一块大纱布覆盖。他落落大方却又一脸顽皮地跟我打招呼：“医生奶奶好！”我随声附和着：“你好呀，小家伙！告诉奶奶，你怎么了？”

“让我妈妈告诉您我的故事吧。”

年轻的妈妈脸色苍白，眼里噙满了泪水，轻声细语地讲述着孩子的病情：孩子因视网膜母细胞瘤导致继发性青光眼，废用性斜视。2014年7月7日，行右眼球摘除术。孩子的病情进展得非常快，肿瘤现已侵犯视盘、筛板，并穿过筛板至球后视神经内生长1m m。肿瘤侵犯较大范围后枕部脉络膜至少3m m，伴左眼占位性病变。幸运的是，视神经切除断端未见明显肿瘤组织侵犯。孩子于2014年7月23日开始接受长春地辛、卡铂及氨甲喋呤联合化疗一周期。现在孩子食欲不好，恶心、呕吐非常严重，想通过中医治疗，减轻这些不良反应。

孩子的妈妈说着说着便轻声抽泣起来。我安慰着她，心里却也难过不已，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闷闷地透不过气，而眼前则像蒙了一层轻雾，视线渐渐模糊。终于，泪水划过眼角，滴落在孩子的病历上。

孩子急忙问道：“医生奶奶您哭啦？”

我说：“没有没有，小虫子飞进眼睛了。”

和许多遭遇不幸的孩子一样，小男孩比同龄孩子显得更加懂事。他轻声道：“对不起，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像是要避免尴尬，他问我：“医生奶奶，您开的中药叫什么名字呀？”接着，便随着我一字一句地念道：“健脾和胃，降逆止呕……”小男孩认真的样子叫人心酸。

我抚摸着他的小脑袋问道：“中药很苦，很不好喝，你怕不怕呀？”

“我不怕。妈妈说了，中药虽苦，但可以治我的病。爸爸说，我如果不好好喝药，明年就不能上学了。不上学，我就不能学习知识，就不能实现我的梦想。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救治像我一样患病的小朋友……”

我哽咽了：“孩子，你太懂事了！”

感觉到我的难过，孩子乐观地说：“过几天我就可以戴义眼了。医生叔叔说，义眼每年都要更换一次，一直换到18岁。到那个时候，我的眼睛就长大了……”他微微扬起小脸，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他如此快乐，深深地感染了我，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期盼及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行医几十年，我见过了太多的生老病死，或许比一般人更知道健康的可贵。医学是一门探索无止境的科学，在医学的很多领域，我们或许还无能为力。像小家伙这样的患者，让我们这些医务工作者，不但对他们满怀悲悯同情，也让我们有了不断探索的动力，同时让我更加感受到医者沉甸甸的责任。

我开好药，详细地向孩子的妈妈交代服药的注意事项，如何合理搭配饮食……让孩子从现在开始，蒙住双眼学走路，听电视，学盲文，适应那个黑暗的世界。这一切或许太残忍，但除了与他一起坚强地面对生活赋予他的苦难，我们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圣经》上说：“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同时也为你打开一扇窗。”很多时候，上帝关门后忘了开窗，但无论我们经历怎样的无助茫然，都不要对生活失去信心。亲爱的孩子，让我们一起努力，自己去推开那扇希望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