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中国汉唐古典舞剧作《梅花三弄》

2015-12-18 11:00傅兰媚重庆师范大学涉外商贸学院404100
大众文艺 2015年1期
关键词:汉唐古典舞舞剧

傅兰媚 (重庆师范大学涉外商贸学院 404100)

中国汉唐古典舞自创建以来共推出了多部舞剧作品,其中以《铜雀伎》《寻根溯祖谱华风》最具代表。在“开山作品”的终结后鲜有作品问世,舞剧更是绝无仅有。舞剧中国古典舞剧《梅花三弄》以实验的姿态于于2014年7月11日在北京舞蹈学院剧场隆重首演,这部作为建校六十周年中国汉唐古典舞实验舞剧,引起了业内观者的广泛关注。该剧并不追求标新立异,用意却在继承与守护。继承孙颖先生生前所建树的舞蹈创作观、价值观与文化观,坚持在继承中力求发展,在守护中寻求突破。

《梅花三弄》选用舞乐诗的体裁,用梅花比拟高洁傲岸的文人气节,呈现一个透视人性,大气唯美的审美至点,用诗歌作为文本,汉唐古典舞蹈的形式,箫与古琴的共同演绎,试图去营造一个诗意的艺术氛围,构架一个意与境交融的空间,舞剧摒弃传统的单线叙事结构的方式,摒弃传统的真实性的人物形象,凝练出古代各时期不同的文人的典型性特征,用三首古诗划分三个舞蹈章节,以文人、梅花两条主线,以“境”为核心,文人的心境,舞台的意境,现实的逆境,在展现文人受尽百般打压仍保持一种自然恬静的心境,也将观者带进一个如画般的虚境中。使观者在观赏看似质朴单一的清秀古人,却在思索人生百味。着力的凸显古代文人对理想对生活的执拗追求,试图探寻一个古代文人的在追逐理想的灵魂足迹。作品用诗化般的语言警育着,人的成功往往是孤独的坚守,笑面坎坷,直面人生,在孤独中升华,在坚持中绽放。舞剧编导为北京舞蹈学院教师史博和王芳,演员为中国汉唐古典舞专业2011级墨梅班学生。两位年轻教师在追随孙颖先生舞蹈演员均是在校学生。是中国古典舞(汉唐流派)继09年孙颖先生创作古典舞剧作《铜雀伎》之后,面对四年没有剧作的尴尬,以及业内对汉唐学科发展的质疑做出的有力的回应。这个作品既是二位老师对于即将毕业的学子们给予的深切希望,也是在孙颖老师辞世后自身的一个真实写照。创作团队历经3年的酝酿,不断修改与打磨,并在以往的舞剧创作中做出了大胆的尝试与突破,使整个舞剧如高山流水自然流畅而又意味深长,在身临其境感受文化艺术气息同时,并对此引发了进一步的思考。

《梅花三弄》的创作者进行了大胆的尝试与突破,用舞蹈巧妙的将诗乐舞三个独立的个体结合,在表演中加入了古琴与萧的现场演奏,这使舞台效果更加饱满的同时,也冲击了观众的视觉与听觉神经,在观众不再仅仅满足于单一性的剧场表演形式的今天,同时又回归到乐舞诗的传统形式中,这既是突破也是回归。同时在舞蹈表达上,创作者将笔墨落在,像梅花一样桀骜的“气节”二字上。手法强调内化,模糊情节,忽略人物、情节、细节、事件,泛泛地突出去指古代文人雅士风骨情怀,用舞蹈语言对诗中的哲理进行深度和广度的延伸与诠释,如王安石的《梅》,“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他用梅花不畏严寒孤独迎着寒霜开放,隐喻自己的受百般阻碍,挫折,打压,却仍坚守自己的信念与抱负的精神气质,坚定的认为这次改革能够给社会作出贡献,并为此感到自豪。朱熹的《墨梅》:“如今黑白浑休问,且作人间时世妝”。作者用梅花借喻自己那种豁达、孤洁的、令人肃然起敬的气质。陆游的咏梅“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描写即使梅花枯萎凋落化作尘土,依旧如往常发出阵阵清香。三首诗皆是用梅花自喻,将梅花人格化,体现作者自己的人生态度,不畏馋毁,坚贞自守的桀骜气节,绝不与阿谀奉承之人为伍。在舞剧中,创作者将其内容提升至精神层面,强调的是文人对待生活,对待文化,对待政治的态度倾向,并又在审美上突显现代人对古代文人雅士气节的把控与继承。因此全剧中,不谓男女皆流露出的是一股浓浓的高雅脱俗的文人气质。此外,《梅花三弄》的音乐选用古曲《梅花三弄》结构,避开传统舞剧,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的套路,分别将王安石笔下的《梅》、朱熹的《墨梅》、陆游的《咏梅》巧妙的融入“三弄式”结构中。古代文人总愿意用“梅花“冷傲高洁的气质,去表达自身桀骜不驯性情,超越人间世而归向自然的生活态度,创作者通过三位不同时代的文人对“梅”的不同理解,将舞剧清晰的划分为一弄、二弄、三弄、三个部分,分别为梅花一弄《琴音》踏雪寻梅,用王安石的《梅》作为文本支撑,梅花二弄《箫声》墨梅,用朱熹的墨梅作为文本,梅花三弄《琴萧合舞》咏梅,借陆游的咏梅作为文本。

舞蹈语言的准确使用与创新,是该舞剧最大的成功之处,编导对于古代文人的理解把握得恰如其分,在梅花一弄中,有一四人舞段,两男两女,男子仍延续朴质的文人装扮,女子装扮略为清雅,偏中性,一袭绿装,梳高髻,四人在舞台的四个角落,做顺时针,逆势针的流动,或不时的穿插流动,然后又迅速回到了四个角落,时而四人保持一定的空间感,一种桀骜不驯的的孤独品质,绝世而独立,时而四人又流动为横线,斜排做穿插,此时四人又像找到志同道通的朋友,作诗奏乐,融入并沉醉在大自然中,让然不禁联想到,道家的道法自然,人与自然的融合,联想到屈原的志洁行芳,《逍遥游》中的藐姑射之山,在一个细微弹指中,在一个微妙的抖动中,做了极致的体现。体现文人孤芳自赏,桀骜不驯,豁达,自信,不屑一顾的气质。在梅花二弄中,创作者沿用梅花三弄的“三”,在此段的开篇做了女子三人舞,此段一改前两个部分中文人的形象,三女子化身三朵大梅花,在舞台一侧用造型或是缓速流动变化,很好的诠释了咏梅的“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三个像梅花画作的精灵,着长裙做侧手翻,展现了在雪中开放朵朵的梅花,看似在不经意流动中,在眉眼间,在倾倒落地的瞬间,展现了梅花零落时的美,舞台无多余的装置,简洁朴质又隐射了梅花不愿与百花争斗,选择孤独孑然一身的本质。在梅花三弄中的最后一个章节中,编导使用“大团圆”结局的方式,将诗人、梅花、琴、萧都放在了一个画面中,漫天飞舞的梅花将诗人雪白的衣服衬托地更加的洁白,乐者更加的高洁,梅花更人的楚楚动人,配合高雅清幽的曲调,使整个舞剧最终再次回归到诗乐舞的归属中,画面结构完美,严谨而又和谐。当然在作品的结构与表达上也非尽善尽美,舞剧中出现过几次双人舞舞段,无论是群双,或是单一的双人舞,都习惯性的做低空的配合,几乎没有出现高空的托举或是高空间的配合,或许是女演员的身材过于修长,男女演员配合不便,或许是汉唐古典舞本身追寻“沉”,一种沉稳的表达、一种倾斜的动律。在整个作品中几乎就丢失了双人舞对高空间的展示,同时也失去了诗人对梅花眷恋的推动,使观者容易感到视觉空间有所缺失。在表演中,演员训练有速,无论情感表达,还是舞姿舞感上都不失为上乘,但在表演的复杂转换中,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脚下“脏“的问题。或许是类似于失重的动作链接姿态过多,让演员难以在短促的时间差中找到平衡。

在创作中,创作者从“写实“向”写意“上转换,“写意”结合“写实”将舞剧的氛围营造在意境的“境”字中,将情感鲜明的人物形象,转换为虚无缥缈的人物形象,梅花拟人化,将文人、梅花、诗歌、音乐、自然,巧妙地营造了一个不知某个时代,某个人群,却将高雅、恬淡、不为世俗,追求诗意生活的人文空间中,提供一种身临其境之感。试图营造一个唯美大气艺术氛围,在一切人物关系中,将人物环境都结合得恰到好处又不显杂乱,并留出了足够的想象空间,不仅透露编导对人情、人生、人性、人的诠释和理解和希望。虽然作品的时间压缩到三十分钟,却又不感天地之狭小。没有华美旁礴的舞美造境,却不感单调。

在当今“泛古典”“类古典”作品的大批量崛起,为了抢占的市场份额,迎合市场规律,明星效应,大制作、娱乐化、商业化、时尚化、充斥着舞蹈界。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编创者对于“纯古典”的坚守显得难能可贵。编创者将纯古典容易最容易犯的过于单调,乏味,太过艺术化而不太吸人眼球等问题处理的很好,通过精心的设计,在服饰的色彩做了比较讲究的对比,白色的如雪花的文人与血红的梅花,墨色的背景与着绿衣的文人相映生辉,利用三人舞与幕布设计的树根形象,都将其表现得活灵活现起来,虽无故事情节,却提高了节目的艺术性,通过我们都较为熟悉的古诗,引领我们走进另一个境地,虽高雅冷艳,却一反纯古典的遥不可及,看不懂,不理解等的印象,留给人一种亲切,触手可及的美。编导巧妙的将观众从“懂不懂”的观念转移到了“美不美”的主题上,将观众从被动的理解故事情节,转移到了主动欣赏“美”中,在无形中提高了舞剧的欣赏价值。编创者延续并发展了与孙颖老师所创立的“古典语言”,采用一些风格性较强的语言和技巧去诠释外在的舞蹈形象,很好的把握住了“文人”的特点,是舞蹈看起来,儒雅而具有强烈的浪漫主义情怀。编导继承孙颖老师从文化传统去入手的观念,从中国古典文化的形态去解析,以一份平和淡泊的的心态与古典美去诠释他们心目中的古典舞,力求简洁,意义深邃,这是对孙颖先生思想的坚守,是对汉唐古典舞学科的坚守。

综上所述,《梅花三弄》的创新与坚守的精神是值得我们钦佩的,但与之前已取得较大成就的《铜雀伎》相较,在作品的深度,舞蹈的风格性,文学广度等方面还略显稚嫩。虽不能用评判孙颖老师的尺子去苛求我们现在的年轻教师们,但这却是社会赋予他们的责任,莘莘汉唐学子赋予他们的希望。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能看到继《铜雀伎》后,有部能肩负起“汉唐”二字的经典作品。

[1]王海涛.追寻大师风范.品读智慧人生——谈孙颖的古典舞建构及其艺术价值观[J],2010.(12).

[2]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M]上海:商务印书馆,2012:p208-214.

[3]于平.舞蹈评论教学参考资料[M]北京舞蹈学院p321-412.

[4]慕羽.中国当代舞蹈创作与研究——舞动奇迹三十年[M]中国工程出版社2009:p282-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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