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集粹
毛尖在文汇报刊文说,看完《道士下山》,感觉影评人这个行业已被彻底终结。狗血的剧情狗血的基情,还需要我们继续洒上狗血的评论吗?哪朝哪代的大侠像王宝强这样狞笑过,江湖世界中最璀璨的兄弟情什么时候委身过滚草地,心机婊的下流变成了武侠电影的新风流,是决裂的时候了,这一代是陈凯歌们领头的,也是被他们玩完的。电影史上没出现过这样危险的时刻。作为一个老影迷和一个新股民,眼看着国家队力挽狂澜于一场一触即发的金融危机,却始终没有一支真正的国家队进入已经令人不堪其LOW的中国影市,不禁深深觉得,今天放任影市大户持续入场做空中国电影,就是唆使残存的电影理想主义者变身投机者蚕食业已溃空的大盘。
而对比新一轮中国电影危机和中国股市危机后,我发现股市国家队的救市措施完全可以应用到电影中来。比如,暂停垃圾股商再发新股,像《道士下山》几亿的投资,如果可以给郑大圣这样的导演拿去重新拍茅盾的《蚀》,那么,郑大圣用一百五十万拍出来的电视电影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全景呈现。有钱的剧组和没钱的剧组真是不能比啊,同样是民国,一部《道士下山》里的人比五部《蚀》加起来的人还要多五倍。没有群众演员,郑大圣的摄影机摇不出一个大时代的全景。相比之下,范伟在庙里被林志玲弄得神魂颠倒,追下山来,石头路上的花姑娘比《蚀》中的老百姓还要多。
《道士下山》是徐皓峰的原著,原著基础不是一般的好,陈凯歌能整成现在这个样子,绝对是一个滑坡,那么,仿效这次证监会的职能重建,重建当年电影公司的文学部是一个选择。电影拍摄有文学部的年代,和尚和道士会像《道士下山》这样乱串吗?有文学部的年代,王学圻会说那种无聊的台词吗?
国家队一个星期可以救股市,一个星期也能救影视的,只要政策合适。用徐皓峰原著中的话,“不择手段是人杰,不改初衷是英雄”,在目前这个阶段,有关部门就先当人杰吧。该禁的禁,该止的止。证监会女处长不是因为老公炒股被炒了吗?那么,非常时期,是不是可以出台相应措施禁一禁导演老婆了?这十年,导演老婆给中国电影作出的贡献,中国观众觉得够了够了够了。
电影《少林寺》中,一直不愿杀生的大和尚退无可退,最后也同意小和尚出手,所谓“我佛慈悲亦惩恶”,小和尚们开戒还手,电影华丽丽把观众带入新境界,这是“不择手段”;最后李连杰割爱牧羊女,皈依佛门,这是“不改初衷”。但是《道士下山》里有初衷和手段吗?就连这些年中国电影最有经验的偷情,也一点都不提神,林志玲临死的目光,画外音说让人终身难忘。奶奶的,难忘个鬼,除了空洞,还是空洞。
作为中国电影的绝望影迷,我想最后呼吁一下总局:“救市”的时辰到了。
光明网刊发署名文章说,近年来,作为“电影产业”,很多新老导演不遗余力地耕耘,收获颇丰。在种种“禁区”之外,努力挖掘聪明才智,真的是“蛮拼的”。之所以大家伙都直奔“好看”一途,说到底是为了“保险”之故。资金的体量太大,一旦打了水漂,谁都吃罪不起。所以我就格外理解像陈凯歌这样的“大导演”也直扑商业电影。如今对他的《道士下山》差评很多,我倒是不以为然。你拿“正剧”说事,它当然破绽百出;可是你把它视为武侠片,就会觉得那些精彩打斗还是可圈可点的。不要被他不着边际的“哲理唠叨”所迷惑,他就好这一口,明明是商业片,却要微言大义地弄点情怀。你循着这条道走,就会觉得不着调,甚至觉得那些游离于戏外的说教性抒怀好生可恶。但是,你若视之为武侠片之外的“画外音包装”,就不会在乎其“朗诵”得得体不得体,画面漂亮打斗漂亮就OK啦!
如果“大导演”能放下身段,承认电影产业某种被戏称为“娼”的本质,或曰“取悦”的本质,就不会犯下“又想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的错误。很多时候端着的身段会让自己陷于被动,比如陈凯歌面对记者“你觉得在这个时代,什么是‘下贱’?”的套子,他就钻套了,说出“只拿电影换钱,就是下贱”的“名句”,引发网上一片哗然。你一边自编自导、老婆当着总制片人“拿电影换钱”,一边又说“只拿”是“下贱”——那么,“拿”和“只拿”怎么区别?你说得清楚么?难道因为你在影片里咕哝了几句貌似哲理的抒怀,你就成“艺术片”了?观众又不是傻子,打动的是哪个层面,大伙都心里一本账。说实在的,撇开这些口水官司,《道士下山》还是蛮“好看”的啦!如果不苛求它的“意义”,不苛求它的情节合理性,只是作为武侠片欣赏,它是值得看看的——你给它“合理定位”,那就没啥可气的了。
有人分析陈凯歌身上的矛盾——“他一直想和时代妥协,却又不愿意和过去的自己对立。遵循内心,内心又无可循。这种精神世界的老无所依,对一个艺术家来说或许是致命的。灵魂会在分裂的左右互博中渐渐耗尽,或是重生?我们只有静观其变。”这个分析是一言中的的。即便是大导演,往往对自己的局限无法看清,极度的自尊和自大,会让自己循着惯性去任性。但过于道貌岸然,有时又会导致自陷窘境。明明是娱乐商业片,你又在那儿义正词严地斥责“只拿电影换钱”为“下贱”,这下好了,有人就用“正剧”跟你掰扯了——比如就“激怒了道教界权威人士”,此权威人士指责其妖魔娱乐消费道教,还对《道士下山》发出了七大质问,其第一个问题是,“社会主义的中国,今天文艺作品都有其要表达的思想,在娱乐性同时要有思想性,请问陈导和主管部门,此作品符合习总去年的文艺座谈会讲话精神吗?是宣传正能量吗?是表现什么旋律?”你仿佛感觉那不是逍遥游的道士在责问,而是某些文化官员在责问,那种语言和口气,似乎想把一部武侠片当做当年的《武训传》,非得置之死地而后快。唉,那一半还不是你自己惹的?你就说是调侃之作多好,人家可以调侃少林和尚,我为何不能调侃道士?一句话就可息讼。而你一“认真”,人家也就跟你认真起来了。电影里“比剑”,现实中令人无语地“比贱”,呜呼哀哉!
新京报刊文说,四川凉山四年级彝族孤女苦依五木写出一篇题为《泪》的作文,讲述的是自己的身世和妈妈去世的过程。此文在网上传播后,引发轩然大波。一件看起来很感人的事情,顿时就变出了不一样的意味和花样。接下来的故事,就变得更加复杂和纠结——因为受到质疑,凉山当地宣传部门发出长达5页的“调查报告”,详尽写出政府把苦依五木家的5个孤儿都纳入了孤儿专项基金保护中,对每个孤儿每个月都会发放678元的补助,加起来共有3390元等信息。有一些人,从“作文曾经被老师修改过”这样的细节入手,得出“作文是枪手代写”的结论。于是,大家熟悉的场面又一次上演——不同立场和观点的人,开始朝着自己愿意相信的方向情绪化地走下去,进而推出更加尖锐的观点对峙,大家的争议,已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了。一篇小学生作文,就这样成了导火索和观点的分水岭。
不管怎样,苦依五木的作文,只是一篇反映自己生世和心情的作文而已。尽管曾被老师修改,但她所陈述的事实是现实存在的,她的悲伤,也反映了她当时的思维状态。大家完全没有必要求全责备地去问她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对“最悲伤的小学作文”的复杂解读,反映了当下社会舆论的多向性与复杂性。我们这个民族吃过太多对文字过于极端化解读的亏,切不要去重蹈覆辙。
台湾著名导演林怀民在《情感读本》中写道,剧团到莫斯科演出,演出前,我到剧场门口逛了一趟,在戏院门口看到一个俄罗斯男人,他穿着浅棕色西装,蓝领带,细边眼镜,双手拉开一张纸,翻译告诉我,上面写的是:“请给我钱,让我看云门。”
看过要钱买面包的乞丐,看过欧美大城戏院前拿着“如果你多一张票,请卖我”小牌子的人,还从未见过乞钱买票的例子。
那位先生,没有讨好的笑容,没有不安,只是安静拿着纸张,站在杨花纷飞、人来人往的戏院前。我感到一种震撼。
我们的制作经理李永昌告诉我,有一年他随香港团队到了西伯利亚Krasnoyarsk,戏院大堂整排整排的落地长镜,李永昌为华丽的装饰吃惊。戏院管理人员告诉他,镜子有实际功能:让观众整装。大部分居民是工人,看戏的日子,带着礼服上班,穿着工厂制服到剧场,先进厕所换衣服,在大堂镜前整装,才端庄就座。
近几年,随着经济景况的改变,台北出租车司机加添不少知识分子。或经商失败,或被迫提前优退,或公司裁并被解雇,或者不愿去大陆,改行开车。他们穿着洁净,有的西装领带,有的听古典音乐,有的一口流利英文;说起自己的遭遇,极端平静,没有自怜,好像说别人的事。我遇到更多基层出身的运将,把车子打点得干干净净,还放了香水盒,待客斯文有礼。
《流浪》第二场开演前,我想起杨花中那位渴望精神粮食、庄严乞票的先生,想起台北的朋友,想起尊严这两个字。
南方都市报刊文说,王林涉嫌雇凶杀人的具体案情尚有待侦查。如果最终被证实,这应该是王林人生戏剧中最让人困惑的一幕。媒体曾经披露了一些官员和名人与王林交往的往事。人们很容易认为,他们也是“大师”的忠诚信众,他们结交王林是真的以为“大师”发功可以助其仕途通畅。但在王林涉嫌雇凶杀人之后,一名知情者直言:“有的人是真信他的功力,有的人其实是装傻,目的只是想进入这个非富即贵的圈子。”此言是否更接近于真实?在王林这个圈子里,一些人或许并不核心,用王林后来的话说无非点头之交,但一旦被王林成功引入,就会透出神秘感,让人敬畏,引来趋之若鹜者,其中就包括死于非命的邹勇。作为关门弟子,外人无法知道学艺对于邹勇是否重要,但显然重要的是,邹勇通过王林认识了一名高官,并从此成为富豪。王林是需要那些杂耍技艺的,他那个圈子的人也同样需要,信不信其有特异功能是一回事,但既是一个圈子,总得有一个粘合大家的工具。有论者称王林十分可怜,因为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是在利用他,此言有理,但焉知王林不也是在利用他身边的人呢?王林的圈子实际就是一个小社会,这个社会在常人理解之外,但谁能说其不是一个真实而客观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