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红
李喜凤刚煮熟饺子,丈夫何晓阳就回来了。李喜凤把煮熟的饺子放在茶几上说,韭菜馅的,趁热吃吧。何晓阳一句话也没说,打开电视,选好频道,自顾自地吃起了饺子。
李喜凤返回厨房,收拾灶上的残局。心不静的李喜凤干起活来,就难免失手。一失手,她就摔了一个茶杯,正好是丈夫何晓阳用的茶杯。何晓阳这时倒说话了,什么摔了?你用的茶杯,李喜凤心疼地回答着。何晓阳就说,摔,都摔了它。一听这话,李喜凤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何晓阳摔碗摔茶杯的时候,我李喜凤啥时说过这话,还不是麻利地把地扫了。
生了气的李喜凤怒气冲冲地冲进了客厅,劈头就说,摔,我都摔了它。何晓阳也不示弱,还口说道,你摔,谁要不摔,就是我养的。一听这话,李喜凤就哭了。你何晓阳再混蛋,也不能连累上我的父母,我要不全摔了,我都对不起你。李喜凤顺手抄起茶几上的花盆摔了出去。花盆顿时摔个粉碎,花盆里的君子兰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似乎冷眼在瞧着这场闹剧。
摔了花盆的李喜凤越哭越委屈,丈夫何晓阳连一句软活话都没有,还在那低着头吃他的饺子。李喜凤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拎着包,冲出了家门。
外面正下着软绵绵的细雨,雨丝很柔很轻地落在李喜凤的头发上衣服上,似乎在安慰着这位受伤的女人。李喜凤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思想也就随着她慢悠悠地浮动着。
她和丈夫何晓阳结婚正好满20年,这两年她隐约感受到丈夫和原先有些不一样。比如和她的话越来越少,喜欢一个人在床上睡,他们的夫妻生活也就越来越少,二三个月也不见得过一次夫妻生活。唉,不过就不过吧,都什么岁数了,她倒不在意床上的那点事。
心里就这么想着,越想越别扭,越想越难受,别扭难受的李喜凤拨通了周小春的电话。周小春是她的男性闺蜜。
周小春打着哈欠就问,喜凤,这么晚了啥事?你能出来陪我坐会吗?李喜凤几乎带着哭腔说。
啥事非得现在出来吗?
对,我就是让你现在出来,你出来不?李喜凤哭出了声。
好好,我现在就赶过去,你别哭,真拿你没办法。哦,对了,在哪见面?
温馨茶社,我在那等你。挂掉电话,李喜凤招手叫了辆出租车,直奔温馨茶社。
蓝颜
刚下出租车,早有站在温馨茶社门口的服务生迎了上来。女士,您一个人吗?服务生热情地引着李喜凤进了大厅。
不,我在等人。李喜凤选了一个靠近玻璃窗户的座位坐了下来。给我沏一壶金骏眉,李喜凤捋了捋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说。
好的。服务生一边答应着一边递给李喜凤一块干净的毛巾。
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周小春就赶到了。
我的凤姐姐,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哇?屁股刚沾到座位的周小春半开玩笑地对李喜凤说。周小春比李喜凤要小上几岁,每当周小春和李喜凤开玩笑的时候,总喜欢像个调皮的半大孩子一样叫李喜凤一声凤姐姐,而李喜凤也喜欢周小春这么叫她,仿佛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李喜凤为周小春倒了杯茶,递给他。周小春顺势拉住了李喜凤的手。
别闹,这儿有人。李喜凤抽回了手说。怎么啦?和你家老何吵架了?周小春吹了吹茶水上面飘着的茶叶,喝了口茶问道。嗯。李喜凤点了点头,眼眶又红了。
说吧,因为啥。
啥也不因为,他外面有人了。李喜凤眼睛望向玻璃窗外,此时,街上灯火通明。
你有证据吗?周小春盯着李喜凤问。
没有,只是感觉。
感觉?我如果是老何我还感觉你外面有人了呢,你承认吗。周小春步步紧逼。
我当然不承认,我没有。李喜凤红着脸辩驳着。
这就是了,你怎么就认定他外面有那个事,周小春笑了笑说。
他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淡,而且对我也越来越不关心,前几天我生病了他连问都不问。李喜凤掉下了眼泪。
见李喜凤哭了,周小春从纸巾盒里抽出几片纸巾递给李喜凤说,这只能说明你们夫妻沟通出了问题,并不能说明他外面就有人了。
嗯?李喜凤迷茫地望着周小春。你不能给他带上有外遇的帽子,再去找证据,那样对你们谁也没有好处。诺,天也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年纪轻轻地一个人在街上不安全。周小春劝慰着李喜凤说。我都这岁数了,还年轻哪!李喜凤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年轻!至少在我眼里你永远这么年轻。周小春深情地望着李喜凤。李喜凤脸就红了,红了脸的李喜凤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我就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这么晚把你折腾来,你妻子那边?李喜凤担心地说。
没事,我就说朋友生意场上有点事,让我过去一趟。周小春是个律师,加班是常有的事。李喜凤便没再说什么,和周小春双双走出了茶社。
外遇
回到家的李喜凤,见丈夫何晓阳还在看电视,也没理他,径自走向洗漱间,脱去湿漉漉的外衣,拧开热水龙头,任由热水冲洗着自己。周小春说的对,自己不能先给丈夫戴上有外遇的帽子,再去找证据,那样自己不是自讨苦吃吗?这样做的话,只能是更影响夫妻感情,日子会越过越糟。假如,真像自己感觉的那样,丈夫真有了外遇,自己又该怎么做?离婚?自己离得起吗?儿子会不会同意?儿子铁定不会同意的,自己不用征求儿子的意见,就明白儿子。李喜凤越想越烦乱,她就在烦乱中洗完了澡。穿上睡袍,她来到了客厅。儿子在外上大学,家里就只有丈夫和她两个人。
我们好好谈谈,李喜凤坐在何晓阳的身边说道。谈什么?何晓阳眼睛还是在看着电视,看也没看李喜凤。见丈夫这样淡淡的,李喜凤的气又不打一处来,恨恨地说,不谈什么,我该睡觉了。说完,李喜凤就回了卧室。
回了卧室的李喜凤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她极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去想,可大脑却不听她使唤。她翻了个身,还是不管用,索性坐了起来。
客厅,何晓阳还在看着电视。其实,李喜凤的感觉没有错,何晓阳真的有外遇,何晓阳经常打着加班的旗号,去会他的情人。在情人家里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时还留在那过夜。他的情人年龄比他小了十几岁,还没有结婚,是个酒吧女。他们是在网上认识的,聊着聊着,就聊出了感情。今天下了班后,何晓阳本来要到情人那里,却接到情人的电话,说分手。何晓阳就问,为什么?情人就说,为什么?问问你自己,你给过我什么?何晓阳就说,三儿,你提钱多伤咱们的感情。何晓阳一直叫他的情人三儿。三儿就说,我的亲大叔,感情能买兰蔻吗?能打美容针吗?三儿一直喜欢叫何晓阳大叔,而何晓阳也非常乐意听三儿这么叫他,他为找了这么年轻漂亮的情人而得意,她让他回到了青春时代。何晓阳又说,三儿你知道,我一个处长工资就那么点,现在上面查的这么紧,你总不能让我去犯错误。所以,我才要分手,说完三儿就挂掉了电话。
何晓阳就在郁闷中回了家,才和李喜凤吵了起来。墙上的石英钟,时针准确地指向了12,已是深夜12点了。何晓阳打了个哈欠,关掉电视,向自己的卧室走去。这几年他都是和李喜凤分房睡的,他只顾自己的感觉,丝毫不顾及李喜凤的感受,他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有了那个三儿,他的心里装满了三儿,没有一点位置留给李喜凤。
夜晚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起来,李喜凤就发现自己的眼睛肿了,这是昨晚哭的杰作。既然眼睛肿了,那就自然不能见人,也就不能去上班了。李喜凤给主任打了请假电话,主任很关心地说,身体不好,那就好好歇歇,好了再上班。
解脱
百无聊赖的李喜凤给周小春发了这样一条信息:一叶悲秋知冷暖,露浓霜重夜已寒。挑尽孤灯谁为伴,月入纱窗共缠绵。信息才发出去,周小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周小春笑着说,凤姐姐越来越文学了,诗做的越来越好。李喜凤就说,什么好不好的,写着玩的,你别笑话我就行了。周小春说,哪能呢,我欣赏你还来不及。
听到这里,李喜凤就哭了,李喜凤哭着就说,只有你欣赏我。周小春就说,还跟老何闹别扭哪,这样吧正好我今天出差,你跟我出去两天散散心。李喜凤说,不行吧,你妻子知道了?周小春说,咱俩又没干什么光明正大,她知道了又能怎么着。李喜凤说,那好,我收拾下东西,一会你来接我。
秦淮河畔的风温柔地吹拂着李喜凤和周小春,两个人走在秦淮河畔,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就这样走了一会,周小春拉起了李喜凤的手,喜凤,你爱我不?李喜凤的脸腾地就红了,红着脸的李喜凤就说,我都什么岁数了,什么爱不爱的。周小春就说,我知道你爱我,我真想和你背靠着背,一起慢慢变老。
李喜凤忽然就哭了,她实在不忍心伤害周小春的妻子,她知道受伤的滋味。李喜凤哭着说,小春,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闺蜜,我的知己,你懂吗?周小春激动地说,为什么?李喜凤就说,和你在一起让我回到了年轻时代,我喜欢你的朝气,但这并不意味着两个人就要有什么。她抬起充满爱慕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周小春,仿佛中了魔似的。
她觉得她的眼前展开了一种新的,广大的,这以前她不曾想的东西吧,她已经充满期望地凝神望着它。丈夫的外遇不再让她气愤,也不再压着她的心,却显得幼稚渺小,不住地往后退,越退越远。等到她停止了流泪,那个灰色的过去,就缩成了一小团。同时,以前她不大留意的那个广大宽阔的未来却铺展开来。她要重新开始她的生活,和丈夫何晓阳好好地生活,开始一种崭新的生活。
李喜凤提前回了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