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修
许地山(1894-1941),笔名落华生,他的作品《落花生》曾被收进中小学语文课本。很多人都知道许地山是近代知名度极高的文学家,但鲜为人知的是,他对于宗教学、神学、人类学都很有研究,在道教史研究上具有开拓性的贡献,中国人自己写的第一部道教通史《道教史》,就是在他手中完成的。
在许地山身上凝聚着许多的“想不到”。他本祖籍广东揭阳,后又落籍福建龙溪,却出生于台湾,所以他又被称作台湾台南人。
1917年,许地山考入燕京大学,积极参加“五四”新文化运动,1920年获文学学士学位后,他又进入燕大宗教学院学习。
他刚到燕大时,因为经历奇特、行为古怪、反应迟钝,而被同学们视为“怪人”“傻人”。人们发现他有“三怪”:天天练习写钟鼎文(其实是梵文),此是一怪;每天总穿着下沿毛边的灰布大褂,不理发,头发留得很长,此是二怪;吃窝头不就菜,而是蘸糖,此是三怪。
许地山长着一副紫膛面孔,老张着嘴笑,如果不怪,那就是傻子。这种印象在同学中广为流传,大家看不惯他,他也只好独来独往,落落寡欢,同学们就赠给他一个绰号:“许真人”。后来随着接触的增多,同学们发现他会说多种方言,懂得多国文字,颇有文才,且待人和蔼,乐于助人。不久,一些同学就和他成了知心朋友,再看他时,觉得既不怪也不傻了。
1921年,许地山在燕京大学成立文学研究会,参加者有熊佛西、冰心、凌叔华等人。他们创办《燕京大学季刊》,经常在一起商量稿件的撰写和杂志的编辑工作。许地山一贯主张严谨治学,任何文章的写作都要有根有据,不可信手拈来。有一次,许地山写了一篇文章,其中用了“雇工”一词。冰心在编稿时,就随手在“雇”字旁加了个“亻”,改成“僱工”。许地山看后,很不以为然,但默不作声。几天之后,冰心突然接到一封厚厚的信,她很是奇怪。打开一看,原来是许地山写给她的,中心意思是:古代的“雇”字,没有“亻”旁,他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地论证“雇工”二字是正确的。冰心看完后觉得好笑,没有理会就把信放到一边。不料过了一个星期,许地山又寄来一封长信,补充了更多的材料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冰心哭笑不得,只好回信:“我服了,你不用再找更多的材料了。”许地山这才罢休。因为他的严谨,冰心以后再也不敢随便改他的文章了。
许地山固执的“学究气”时常在家庭关系上表现出来,说来令人好笑。许地山虽是文章好手,但数学计算能力极差。他数数只能一个一个地数,如果让他一五一十地往一起加,数不了几下就会弄得颠七倒八,还急得满头大汗。他夫人周俟松是数学系毕业的高材生,有时偏偏抓住他的弱点不放,跟他赌数数不可。当然,每次自然是许地山败北。有一次,周俟松扳着他的手指头教他数数,但他数不上几下,又弄错了,气得夫人骂他:“你真没出息!”
夫妻间有时也因一些小事发生口角。1933年4月,许地山去印度游学之前,又和夫人发生了一场争吵。到印度后,他左思右想,反省婚后生活,灵感忽然来了,给夫人写了一封长信,建议订立一个“爱情公约”,其内容如下:一、夫妻间,凡事互相忍耐;二、如意见不合,在大声说话以前,各自离开一会儿;三、各自以诚相待;四、每日工作完毕,夫妻当互给肉体和精神的愉快;五、一方不快时,他方当使之忘却;六、上床前,当互省日间未了之事及明日当做之事。
当他游学回家时,看见公约早已悬挂卧室。双方自此遵守公约,家庭生活十分和谐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