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也有温情时

张宝峰

贾政是《红楼梦》里男一号贾宝玉的父亲，多数读者对他没有什么好感，觉得这人不苟言笑，道貌岸然，而其下死手打宝玉，更给人留下了凶残、冷酷的恶劣印象。

其实，贾政也有温情流露之时。

《红楼梦》第二十二回，元宵节，贾母办灯谜会。贾政下朝后，见贾母开心，也想“承欢取乐”。可贾母害怕有贾政在，大家拘束不自在，便要撵他走。贾政赶忙赔笑说：“今日原听见老太太这里大设春灯雅谜，故也备了彩礼酒席，特来入会，何疼孙儿孙女之心便不略赐以儿子半点？”这是儿子对母亲的一种撒娇，饱含贾政对母爱近乎乞求的渴望，实在令人动容。难怪脂砚斋读到此处大为感动，夹批道：“贾政如此，余亦泪下。”

贾政的动情也让贾母动容。她同意让贾政猜灯谜，当贾政把娘娘的“爆竹”，迎春的“算盘”，探春的“风筝”，惜春的“海灯”猜中后，心内沉思：“如何皆用此不祥之物为戏耶？”“愈思愈闷，因在贾母之前，不敢形于色。”自己烦闷悲戚，却不敢表露，怕惹母亲不开心，这是一种温情内蕴的孝心。

第七十五回，中秋节，贾母率领贾赦、贾政、贾珍等人一起赏月，为了让贾母开心，大家玩起了击鼓传花的游戏。“若花到谁手中，饮酒一杯，罚说笑话一个”，结果“鼓声两转，恰恰在贾政手中住了”，贾政见贾母喜悦，“只得承欢”，讲了一个怕老婆的人舔脏脚的笑话。引得贾母和众人都笑了。

贾政是一个极度缺乏幽默细胞的人，可为了逗老妈开心，贾政也是蛮拼的。脂砚斋在此批道：“这方是贾政之谑，亦善谑矣。”明显是对贾政温情的一种体谅和褒扬。

通过《红楼梦》的字里行间，我们可以发现，在贾政僵硬古板的面孔下，同样流淌着脉脉的温情。

又比如“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一节，从表面上看，贾政对贾宝玉是没什么好感的。但是，我们仔细阅读会发现，贾政内心对贾宝玉是赞赏的。进大观园时，贾政“扶了宝玉”进来，父子情感可见一斑。宝玉施展才华时，贾政更是内心欢喜，却斥责宝玉“不可谬奖”“畜生，畜生”“无知的业障”“叉出去”“胡说”……这是为什么呢？

窃以为，这是因为孝一直是中国传统社会提倡标榜的美德，所以，贾政对贾母的爱可以无所顾忌地去表达。但是，中国传统社会又崇尚“父不言子之德…‘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贾政心里虽对宝玉赞赏有加，却不能有丝毫的表露，甚至用病态的严管和毒打表达自己的爱。

（月月鸟摘自《洛阳日报》2015年6月18日，图/张令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