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云波
余良明 著
福建教育出版社
出版:2015年1月
定价:78.00元
拿到朋友寄来的这本《中国古代车文化》,以为不过是对古代相关史料做一个勾辑,很轻易地得出几个结论,然后与今人社会做一点关联,仅此而已。但仔细阅读后,这种印象发生了很大改变。
首先我要承认,读这本书绝不轻松,可以说是属于那种比较厚重,需要花笨功夫、硬功夫写成的书。仅看作者的参考书目,包含了经史子集等传统典籍中的大多数重要作品,加上一些有关交通、兵器、贸易等方面的著作,因此绝非轻率而为之作。
作者花了很大工夫去累积、吸收这些文献史料,并将之准确、贴切而又生动地运用到自己建构的逻辑体系与论述框架之中,不仅体现出严谨的治学态度,而且表现出一种不畏艰难、勇于探索真理的学术勇气。在书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作者是沿着两条思路来组织材料、展开论证的:一条是对“车士”精神气质流变的脉络勾勒;一条是对士人格调品位变迁衰落的轨迹描述。因为有了这两个主线,使得本书不仅仅是史料的堆积,而且具有了独特的精神旨归与深邃的理论厚度。其中作者提出的一些结论,比如“车礼符号的这些特征不但强化了中国官本位制度文化,而且象征了中国文化主体与环境的关系” 。(见《中国古代车文化》第98页)再比如作者认为:“步兵和骑兵的崛起代替了车战,导致车士纷纷从战车上退了下来。车士都是贵族。车士退出战场就是贵族让出了战争的主导权。”(同上第217页)这是作者在列举了大量史料记载的实例,从中归纳出车士的“技进于神”、“行乎有礼”、“忠诚”、“勇气”等美德基础上得出的结论。不仅是“贵族让出了战争的主导权”,而且伴随着能够杀身成仁、勇敢无畏的职业车士的退出舞台,伴随着战争中各种机谋、诡计的盛行天下,能够光明磊落、抑强扶弱、视荣誉如生命的中国贵族阶级也动摇瓦解了。这样的立论是否完全合乎历史事实我们可以再讨论,但的确是一个能够给人启迪并希望进一步求证的观点。
作者论证和分析古代的车辆制作技巧与工艺,并未如一般科普著作纯粹陶醉于对古人的智慧进行讴歌与赞美,而是实事求是,在针对各个不同历史时期的社会政治与军事、经济等方面状况的分析基础上,鲜明而尖锐地指出: “自汉代以后,中国古代车文化便是一部十足的退化史!”作者严肃而又深感悲哀地发问:“为何西方的车轮越来越多而我们却越来越少最后竟至于无?为什么驾车的动力从常乘的四马到牛羊驴骡,最后竟沦落到让人来‘做牛做马?为什么中国的车文化不进反退?”(同上第237页)联系到作者在本书第19章“缺乏科学是中国车文化不能发展的真正内部原因”中论述的,与中国长时期的农业经济造成的车文化不断退化的情形所不同的是,“西方很早就出现了四轮车。大约在2500多年前,原始的前轮转向装置就已安装到四轮车上,解决了车子的转向问题”。(同上第252页)即使是我们视为近代工业产生的标志——蒸汽机的发明,它的创造也经历了1700多年的时间,而其中的关键在于西方文明对“气”的观念与东方文明截然不同,不同于东方文明将“气”视为“无物”、“虚无”、“虚空”,西方科学家很早就认识到“气”拥有重量、压力、弹性等特质,而这正是“蒸汽机发明的重要前提知识”。这样的看法与论述不仅新人耳目,而且是发人深省的。
深入探讨我国古代物质文明领域里某一重要标物的发展历程并将之升华到与社会演进、精神文明、民族气质等重要领域的互动影响层面,应当是更深入地理解与发现古文化基因特质与内在规律的一个有效途径。在这个意义上讲,《中国古代车文化》具有一定的范本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