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保忠
每个人心里都有处柔软的地方(创作谈)
文//王保忠
八月回乡,在我的老根据地甘家洼,与村长老甘闲聊,得知他跑了七八年的女人回来住了两天,又走了。这与拙著《甘家洼风景》故事走向基本一致,然而女人回来后,这位甘村长又是怎么应对,其中的迂回曲折是否亦如我想象,这就不得而知了。我也真服了那个写小说的王保忠,居然厚着脸皮予以求证,偏偏老甘喝了点酒,是竹筒倒豆子,毫无保留地全说出来了。那两天来家的亲戚多,他只顾着陪喝酒,喝了个一塌糊涂,甚都没办成。
这与我的虚构竟然又奇迹般地吻合了。
我当然替老甘遗憾,却也知道,他是无比渴望的,恰如我在小说里描述的那样,是想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想得心都碎了。老甘对我说,那两天,他说了几笸箩软话,真心希望她能留下来。对女人,他没一点强迫,只是一个劲地苦口婆心地劝说。听了,我忽就明白了,老甘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男人,他的内心有处柔软的地方。而那个又一次抛下他走了的女人,真就那么冷酷吗?老甘的解释是,她在那边早有了家,她想着这边,又放不下那边,是不得不走。连疼痛的老甘都这么体谅,谁还能因此去谴责她?
没错,每个人心里都有处柔软的地方。
小说家为我们夯筑了一个扎实的文本,其虚构和想象,却是建立在人心的最柔软处。
小说的真实感也由此生成,它因此比真实更真实。
但是,优秀的小说家又不会仅仅满足于此,他要通过这种真实的建构,到达更远的地方。因此,这是一种负重的起飞,它自然会承载一些琐碎的东西,但同时更承载了道义和理想。这看着有些虚空的东西,在小说家那里,却能感觉到它们的重量和体积。也因此,这是一种更广大、更辽阔的真实。然而这种真实,经常会被蒙上厚厚的尘垢,所以,小说家的任务就是,拂去它们,让事物和人性本来的光芒照彻我们的心扉。
我写《有福的花篮》,大致就是这个意图。
有福,村庄里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小人物,他心里同样有处柔软的地方,但现实却是那么冷冰和坚硬,他因此碰得头破血流,几近陷入绝望的冰窟,而挽救他的,恰恰是那于柔软处长出的花朵。这花朵,可能就是人生的意义,人性的光芒或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