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彩虹——藏族传统天然矿、植物颜料

文/阿旺晋美

在西藏，制作和应用藏传矿、植物绘画颜料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五千年以上的悠久历史。西藏各地发现的众多不同时期的岩画，尤其是平涂法造型岩画，就是用颜料平涂构成图像，涂绘岩画均为单色，使用的颜料多是经研磨的赤铁矿等，用兽骨熬成的胶质液或血液加以拌合，绘成的图像是深红色、红褐色或黑色，经专家们鉴别也当是用矿物颜料绘制，可谓是雪域高原上最早使用矿物颜料的实例之一。而遗留在西藏各地的无数壁画、唐卡作品，由于使用了经过岁月历练过的矿、植物颜料绘制而成，虽经历了千年岁月的侵蚀，仍能得以色相如初地保存下来。藏族传统天然矿、植物颜料，正应这些独有特点而广受欢迎，在国内外享有很高的声誉。

在广袤的青藏高原上，藏族传统矿、植物颜料曾有过其辉煌的历史，用这些材料绘制的作品在以布达拉宫、古格王朝遗址等为代表的遍及藏区山山水水中的无数寺庙、古建筑里的壁画和唐卡作品依然光彩夺目。

藏矿、植物绘画颜料的另一个主要优势特点就是；其各类原材料也均产自西藏各地，制颜矿物主要有蓝铜矿、孔雀石、雌黄、雄黄、云母、朱砂、黄铁矿、褐铁矿、高岭石、瓷土矿等，如：藏青、藏绿原料产于拉萨尼木县和西藏昌都地区，雌黄、雄黄等产于西藏昌都地区，白粉产自日喀则仁蚌地区和拉萨羊八井地区，朱砂产自后藏和山南洛扎县等。但是，藏族艺术家也从不拒自印度、内地所产原材料的引进和使用，主要为朱砂、青、绿类原料。

藏传矿、植物绘画颜料的加工与制作工艺又是经历千百年的总结，早已形成其独有的纯手工工艺技术而代代相传。也包括青、绿等石色颜料的分离方法、朱砂原料的水银提取方法、各种植物色原料的提取、浓缩制作方法，都基本属于祖祖辈辈依靠经验总结和传承下来的独门绝技。这些技术主要分布在拉萨、日喀则、昌都、山南等地，又是以唐卡画家个人或画家组织自己加工制作的形式沿袭着。上个世纪中叶以前的旧西藏时期更是形成了拉萨为集中加工制作点，向各地输出的局面。当时具备了独特又完整的开采管理模式，其主要运行机制是：如有某项工程或大事的需求、寺院的维修新建等，原西藏地方政府以下发“通令”的方式，把所需颜料的数量、使用目的、开采工头的工钱、交货期限等内容告知各颜料产地。各颜料产地的宗本和头人接到“通令”后负责召集工头和民工以吃住在工地的形式集中开采，直到完成任务为止。而后来藏青、藏绿等颜料同样是西藏向周边地区输出的重要土特产品之一。早在元代，尼泊尔皇室后裔、年轻的艺术家阿尼哥等众多艺术家应邀在北京等地修筑佛塔、铸绘佛像等。当时藏传颜料就已传至北京。据《元朝经世大典》载，《工典》宝鉴的画料记载中，几次提到“西番”（亦即西藏），例如“西番粉”、“西番碌”、“西番砂”。据该书中记载，曾使用西藏出产的颜料“西番颜色”为仁宗皇帝画肖像。明清以来，使用范围更加广泛，北京的雍和宫、白塔寺、黄寺，承德的外八庙等，都是现存于内地的大量利用了藏传颜料的代表性建筑。

天然矿物颜料本身的形成是直接受所产地的地理、气候、温度、湿度、成熟期等诸多因素而造成各自不同的色相特点，正因此原因，藏青、藏碌、白、黄色类为代表的藏传矿、植物绘画颜料由于受益于青藏高原独有的自然气候条件造就出了其独一无二的色相品质特点，包括特殊加工工艺、器具等。藏传矿、植物绘画颜料的加工制作工艺经几千年的发展，早已形成自己独特的加工方法与相配套的完整加工器具，这些器具也完全是用当地天然原材料手工制作而成，具有其特有的适用性，科学性和文化内涵。

图2：仁布白粉原料

图3：藏绿原料

图4：藏青原料

图5：各种原材料

但是因历史等各种原因而在上个世纪中期开始基本无人制作和使用该产品，从而面临近乎传说和其独特的加工制作工艺面临失传的危险，使用该颜料绘制的作品更是无从谈起。这么一种优秀传统文化、工艺，虽然有些学者对此进行过初期的调研工作，但仍因各种客观因素，掌握有该技术的老艺人屈指可数，独特的传统工艺面临着濒临失传的危险。同时对藏传矿、植物颜料的原产地进行考察、调研原始开采技术与粗加工手段等的抢救工作刻不容缓。

如今，随着唐卡艺术的大力发展和走向市场，对其特有的材料的重视程度也越来越大，特别是一幅唐卡作品是不是用纯天然矿物颜料绘制成为决定其价值的重要标准之一，越来越多从事绘画的唐卡艺人倾向于使用这种能够经过时间检验的纯天然颜料。

好在由非物质文化遗产藏传颜料制作工艺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阿旺晋美等西藏大学的几位学者在20 多年前的上个世纪末就以科研课题的形式开展了抢救工作，从个别健在的八旬老人和在旧西藏时期从事实践过的传统艺人处学习和成功传承了基本的加工工艺技术，恢复抢救了全部传统颜料品种。藏传矿、植物绘画颜料的制作工艺也成功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国家级代表性名录”，经过多年的传承与发展，目前在藏区以拉萨“扎西彩虹牌”藏传矿、植物颜料系列产品等著名品牌和专业生产厂家为代表的供应商的相继出现，其颜色品种从传统的十几种发展出三十种以上，逐步满足了巨大的藏区绘画市场的需求，成为文物古迹壁画修复与绘制优质唐卡的首选颜料。用优质藏传矿、植物颜料绘制的优秀唐卡、壁画作品不断出现，并展现出了其重要意义、价值及美好发展前景。

图6：纯手工加工制作藏传矿物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