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来有往

覃旭

曾老板是开家具店的。这天早上，大韦走进曾老板的店，想买一套沙发。曾老板带他转了一圈，布艺的、仿皮的、实木的看了个遍。最后，他坐在一套雕工精美的实木沙发上，靠着背，跷起二郎腿，敲敲坐板，问：“这套多少钱？”

曾老板说：“三万五。”大韦不动声色，摸摸沙发的雕花，开开茶几的抽屉，又问：“二万五怎么样？”曾老板想了想，说：“你喜欢的话，三万三拿去，三（山）多财（柴）多。”大韦笑着说：“二万八，两（二）边都发（八）。这是我的底价了，不给我也没办法。”曾老板说：“再加点，三万！这可是正宗的紫檀木，别的店标价十几万呢。”大韦一副可买可不买的样子，一边抬腿向外走，一边说：“好卖。”

曾老板忙赔笑说：“等一下。看来你和它很有缘分，二万八给你！”大韦交了定金，把地址和电话留下，然后回家等待送货上门。

曾老板招来伙计和车辆，装运沙发。这是一组六件套的家具，很沉，最重的是长沙发，四个人抬都还吃力。他们一直小心翼翼，但搬长沙发上车时，还是重重磕了一下，在扶手外侧缺了半个指甲那么大的口子。

这个口子好像割在曾老板的心上，他觉得心很痛。如果让买主发现，只有两条路：要么退货，要么狠狠地杀价。总而言之，他亏大了。怎么办？只能蒙，暂时别让人家发现，等钱一到手，什么都好讲。

曾老板赶紧找来东西补上豁口，乍一看是看不出来了。如果不是有意用手去抠，也是掉不了的。

大韦住在五楼。曾老板把货送到楼下，心仍有点虚。曾老板指挥手下先把小件的搬上楼，最后是长沙发。他们走一层歇一下，一点也不敢马虎。曾老板的眼睛不时盯着那个豁口，生怕再碰崩了。

还好，平安无事。六件家具按大韦的指点一一摆好。曾老板摸摸被补上的地方，再看看大韦大大咧咧，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么小的瑕疵。曾老板稍稍放了心。

大韦把他们请到餐桌边，那里早已备好茶水和西瓜。茶水的温度刚刚好，西瓜很甜。吃着吃着，曾老板忽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脸色阴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韦问：“怎么啦？哪里不舒服？”看着大韦关切的笑脸，曾老板惭愧地摇摇头，堆起笑脸说：“没事。”

吃喝完毕，曾老板走到长沙发前，把那个缺口弄开，露出原形，对大韦说：“兄弟，刚才不小心碰了个口子，你看怎么办？”大韦啃着西瓜，过去瞟了一眼，说：“没事的。这么沉这么长的家伙，这么高的楼层，这么窄的楼道，碰一点在所难免。你把账号给我，下午我给你打钱。”

曾老板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他感到无比轻松。他从来没碰到过这么大度、直爽的客户，他取出一张名片，愉快地写下自己的银行账号和一个数字，递给大韦说：“交个朋友，你给这个数就可以了。以后朋友来家里坐，觉得这套沙发好，麻烦你推荐一下。”

大韦定睛一看那个数字：25000！他喜得咧嘴直笑，说：“谢谢，谢谢！一定大力帮你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