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与美国、日本经济增长对比分析

2015-12-11 10:32白彦锋
创新 2015年4期
关键词:增长率人口资本

白彦锋 段 琦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平均增长率达到9.8%,①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我国国内生产总值由1978年的3645亿元人民币跃升至2012年的518942亿元人民币,年均经济增速达9.8%。远远高于世界同期2.8%的增长水平。2010年中国名义GDP以59497亿美元超过日本名义GDP(54953亿美元),②详见中华人民共和国统计局《201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一跃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2013年,中国名义GDP达到92402亿美元。③参见2014年世界银行统计数据库数据。

然而,中国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数据并不乐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公布的《2013年世界各国人均GDP排名》显示,中国内地以人均6629美元居于世界第86位。国内生产总值排名与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排名相差甚远,是否仅仅因为我国人口基数大拉低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在与美国、日本相关数据的对比过程中,我们又能得出哪些启示?中国能否在短期内实现向美国等发达国家的趋同?本文试图针对这些问题进行分析。

一、文献综述

GDP在1930年美国出于战时核算需要发明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SNA)中被作为核心经济指标提出,其中SNA对GDP定义如下:GDP是一个国家所有常住单位在一定时期内生产活动的最终成果。[1]二战之后,国民经济核算体系的普遍运用推动GDP这一测量指标的发展,使其成为一项稳定的经济核算指标。

对于GDP反映经济增长状况的有效性,国内外各学者观点不一,主流观点主要分为三种:高度评价、激烈批判、客观看待。“高度评价”的观点主要在20世纪比较流行。Paul A.Samuelson和William M.Dale(1999)对GDP这一评价标准赞誉有加,称GDP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2]Landefeld J S(2000)也提出过类似观点,他认为GDP的数量以及增速可反映经济发展的情况。[3]相反地,曼昆(1992)对GDP进行了激烈地批判,他认为GDP没有反映教育、廉政建设、公民生活状况等与社会发展息息相关的重要方面。[4]较之于“高度评价”与“激烈批判”观点,更多的学者主张客观、全面地理解GDP。许宪春(2011)认为GDP可从多个角度反映国民经济发展情况:可通过总量与相对量的比较反映经济规模、经济增长率、人均经济发展水平,从GDP的内部结构反映经济结构,从GDP缩减指数反映价格总水平变化;此外,许宪春认为GDP在反映社会发展情况、资源环境情况、人民生活水平状况上存在缺陷。吴继松(2010)从科学发展观的角度论证GDP是迄今为止对市场经济发展最适合的核算方式,同时也认为GDP仅仅反映国家当年的财富增量,无法反映国家财富的积累存量。[5]

综上,现阶段认为“应该理性使用、评价GDP”的观点居于主流。毫无疑问,GDP作为单一的核算指标无法全面反映经济发展与社会进步,但是GDP在反映经济增长方面有无法替代的作用,那么,GDP这一指标能够反映什么?国内学者多半基于理论论证GDP的合理性,而忽视GDP在实证中对经济的反映情况。因此,本文试图以GDP为基础,以1978~2012年为考察年限,将中国与美国、日本相对比,探索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的发展状况。

二、中、日、美三国GDP与人均GDP的对比分析

(一)三国GDP总量与增速对比

就中国名义GDP总量而言,中国在改革开放之后由于基数较小,在较高增长率的情况下增加量并不明显;在2001年我国加入世贸组织之后随着基数增加经济增长量扩大。2010年中国名义GDP总量以59497亿美元超过日本名义GDP总量(54953亿美元),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2013年中国名义GDP总量达到92402亿美元(见图1)。①本文图1、图2、图4、图5、图7~9均根据世界银行统计数据库相关数据整理绘制。

图1 中国、日本、美国GDP总量变化对比

较之于美国、日本的经济增长状况,在1978年,中国的经济发展基数远远小于其他两国。②根据世界银行数据显示,1978年,中国G DP总量约为1481.8亿美元,同期美国G DP总量为22760亿美元,日本为9979.4亿美元。晚起步的中国依靠平均9.851%③此处9.851%的平均增长率是基于世界银行关于中国1978年至2013年G DP年增长速度的数据取平均数求得。的经济增长速度实现对部分发达国家经济总量的赶超,(同期世界平均经济增长率仅为2.8%)。图2为中日美三国GDP增长速度对比。

图2 中国、日本、美国GDP增长速度对比

在经济增长速度方面,中国经济增长虽具有较大波动性,但始终保持着较高水平。其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

第一,中国具有人口红利优势。人口红利是指生命周期人口年龄结构与经济生命周期间的相互作用所产生的盈余效应,以“实际抚养比”④实际抚养比=有效生产人口/有效消费人口,其中有效年龄人口以历年分年龄劳动生产率加权计算,有效消费人口以历年分年龄消费水平加权计算,因此在分年龄劳动生产率与分年龄消费水平一定的条件下,有效劳动人口的人均产出固定。来衡量。人口红利主要是指劳动年龄人口⑤少儿人口指年龄位于0~14岁的人群,广泛意义上的劳动年龄人口为15~64岁人群(中国统计局公布的指标中使用的数据为狭义的劳动年龄人口,即15~60岁的人群),老年人口指年龄位于65岁以上的人群。所占比重较高,社会负担人口比重较低所形成的人力资源优势。此时,劳动力为社会创造的价值相对较高,社会为抚养非劳动人口形成的支出相对较低,更有利于经济发展。中国人口抚养比(依赖性人口与劳动年龄人口比重)的显著下降开始于20世纪70年代中期,伴随着劳动年龄人口比重的上升,改革开放后成为享受人口红利的主要阶段。图3为联合国对中国人口年龄结构变化的预测。⑥联合国对中国年龄结构变化预测基于中国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2005年1%人口抽样调查等信息,并参考总和生育率等参数,最终根据2008年情况进行相关调整制出。根据图3,中国在2012年之前,劳动年龄人口比重持续增加,在老年人口、少儿人口比重相对较低的条件下,人口红利优势表现得较为明显。充足的劳动力供给使雇佣劳动力的工资较低,企业的成本优势外化为价格优势,使其相对竞争力增加。[6]此外,中国的劳动力价格优势使中国在外贸中具有劳动力相对优势,因此人口红利在促进中国对外贸易的增长,从而推动中国经济发展方面功不可没。然而,我国的人口红利渐趋消失。在2012年,我国劳动年龄人口出现首次下降,该现象被视为人口红利消失的起点。2013年劳动年龄人口较2012年减少244万人,占总人口比例下降到67.6%。2014年劳动年龄人口较2013年减少371万人,占总人口比例下降到67%。此外,劳动力平均工资的上升使人口红利进一步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沉重的社会抚养压力。

图3 中国少儿人口、老年人口与劳动年龄人口变化趋势

第二,中国政府强有力的宏观调控。中国政府强有力的宏观调控使经济波动对经济发展的冲击有所减少,同时强大的财政支持使其在经济危机之后能够迅速复苏。在考察年限内,中日美的经济增长速度在1980~1982年主要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经济危机、1988~1990年经济危机、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2008年世界经济危机中有所下降。即便面对经济危机,中国在1980~1982年、1997年、2008年中经济增长态势依然较好,特别地,2008年中国以“四万亿”救市计划使经济避免陷入低迷,并刺激经济快速复苏。然而,与实体经济发展不相适应的货币超发计划为通货膨胀埋下祸根。综上所述,中国经济总量自改革开放以来大幅度增长,此现象与人口红利、宏观调控密切相关。值得注意的是,在人口红利逐渐消失、早期宏观调控政策对当今经济发展不良影响逐渐显现的情况下,我国高国民生产总值与高国民经济增长率并不一定能持续。

(二)三国人均GDP占有量与增速对比

GDP并不是衡量一国经济发展的唯一指标,也不能反映出人民在经济发展中享受的成果。在人均GDP占有量的比较上,中国的数据并不乐观。图4为中国、日本、美国人均GDP占有量对比。

图4 中国、日本、美国人均GDP占有量对比

图4显示,中国在人均GDP占有量上远远少于美国与日本,且绝对量的差距上呈现出拉大的趋势。这一现象与中国劳动力密集型经济有关,当经济过度依赖于低廉且丰富的劳动力资源时,劳动力资源的比较优势会挤压资本、技术投入;同时,较低的劳动生产率会被经济总量增长的良好态势所掩盖,而这一现象将导致经济总量在人均指标上偏低。对于人均GDP占有量指标,笔者认为仅分析名义人均GDP增长速度的意义并不大。首先,中国名义人均GDP占有量在1978年(衡量基数)为154.972美元①此数据来自世界银行统计数据库。,将2013年数据6807.431美元②同①。与之对比,即便能得出中国名义人均GDP占有量比1978年增加42.93倍的惊人结论,然而此数据与1978年极小的人均GDP占有量有关。其次,名义人均GDP占有量并未考虑物价上涨的因素,从而无法真实地反映人民实际购买力的变化。事实上,在扣除价格因素之后,2013年人均GDP较1978年增长17.49倍,③此数据来源于《2014年中国统计年鉴》。远远低于名义人均GDP的增长速度。

那么,名义人均GDP占有量增长速度能反映什么?笔者通过GDP总量增速与人均GDP增速的对比(见图5),发现两者拟合度较高,但是GDP增长率高于人均GDP增长率。

图5 中国GDP增速与人均GDP增速对比

人均GDP增长速度与GDP总量增长速度之间的差距可通过两者之间的关系来解释。

人均GDP=GDP总量/人口总量

设人均GDP占有量为x,设GDP总量为y,设人口总量为z,则有:

因此人均GDP增速与GDP总量增速的差量为人口自然增长率;当人口正增长时,人均GDP增长率小于GDP总量增长率,反之则反。从数据上来看,中国平均自然人口增长率(1978~2013年)为10.104‰①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统计数据库,取1978~2013年人口年度增长率平均数。,较高的人口增长率是中国人均GDP增长率低于GDP总量增长率的直接原因。

三、基于索洛模型分析中国实现与日、美等发达国家趋同的可能性

在2010年我国国民生产总值首次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后,“中国赶超论”等观点比较流行,该观点认为中国经济总量将在短期内超过美国,并将逐渐掌握世界经济的话语权。不可否认,中国正逐渐实现着经济总量角度的趋同,然而相较于日本、美国等发达国家,中国在人均GDP等人均指标上仍处于劣势地位,中国经济发展的技术贡献率、人力资本贡献率等质量指标仍有待提高。那么,我们应如何衡量中国在经济发展的质量上与发达国家趋同的可能性?下文通过索洛模型[7]对此进行宏观分析。

1.基于索洛模型,做出如下假设:

(1)生产函数为:Y=F(AN,K),其中 A 表示劳动效率(劳动效率是技术的体现);N为劳动力;K为资本。

(3)设国民收入Y=C+I,其中C为消费,I为投资,设政府购买为0;人均收入y=c+i。

(4)设储蓄率为 s,消费函数为 c=(1-s)y,则 i=y-c=sy=sf(k)。

(5)设资本折旧率为δ,则每年折旧的资本量为δK。

2.长期中,人均资本将处于稳定状态水平

人均资本的稳定状态水平是指sf(k)=(δ+n+g)k时对应的人均资本水平。在长期中,不论经济发展的起始点是否处于稳态水平,最终人均资本都会趋于稳态,即长期均衡(见图6)。

图6 索洛模型稳态分析图

(1)当k=k*时,sf(k*)=(δ+n+g)k*,k*为人均资本的稳定状态水平。

(2)当k<k*时(例如k1点),sf(k1)>(δ+n+g)k1,仍存在剩余投资,会导致人均资本的增加△k1;若sf(k1+△k1)>(δ+n+g)(k1+△k1),则存在剩余投资,导致人均资本增加,设增量为△k2,重复上述过程,直至人均资本处于稳定状态即,故有sf(k1+

(3)当k>k*时(例如k2点),sf(k2)<(δ+n+g)k2,投资无法弥补折旧掉的资本δk2与为新增人口提供的资本nk2以及由于技术进步增加的有效劳动力的资本g k2,最终导致人均资本的减少△k1;若sf(k2+△k1)<(δ+n+g)(k2+△k1),则投资仍无法弥补,导致人均资本减少,设减少量为△k2,直至人均资本处于稳定状态即,故有

3.稳态中人均产出增长取决于技术进步

人均资本存量的变动为 △k=sf(k)-(δ+n+g)k,当人均资本存量的变动为0时经济处于长期均衡状态(即稳态),在稳态中资本量不随时间变化。

暂时设△k=I-δK(后文引入人口增长与技术进步)

可推出 △k=sy-(δ+n+g)k

由 △k=0 可得 sy-(δ+n+g)k

由此可见,在索罗模型的稳态中,资本量不随时间变化;导致人均产出增长的因素只有技术进步(g表示有效劳动增速)。

4.研究结果

索罗模型中的稳定状态由储蓄率、人口增长、人力资本、技术等变量决定,若两个国家在决定索罗模型稳态的所有变量均一致的情况下,即使他们从不同的资本存量开始,最终两个经济体会趋同。在变量不一致的情况下,经济体不会趋同,它们会向各自的稳定状态趋同。

即若仅考虑储蓄率这一个变量,则有

在这种情况下,两个经济体具有不同的储蓄率S1与S2,将最终导致不同的人均产出与经济增长率。因此影响经济体趋于稳态的变量的具体数值的不同会导致不同的经济体趋向于各自的长期均衡,即有条件的均衡。

在此,笔者分别考察了中国、美国、日本三国的储蓄率(见图7)、人口增长率(见图8)、资本存量(见图9)的状况,发现三国的数据并不一致。

由于三国在储蓄率、人口增长率、资本存量、技术等变量上并不完全一致,因此三大经济体会实现向各自稳态的均衡,在短期内中国经济不会实现向美国的收敛。

图7 中、美、日三国1978~2012年总储蓄率对比

图8 中、美、日三国1990~2013年劳动参与率对比

图9 中、美、日三国1978~2013年资本存量对比

四、进一步的思考:发挥科技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

随着国际竞争的加剧,一国科技实力与创新能力成为国家竞争力的核心。我国要平稳度过经济增速换挡期,实现经济和谐发展,必然离不开科技创新。[8]在索洛模型中,稳态下长期经济增长率为技术进步率,说明技术进步是长期经济增长的唯一源泉。索洛模型的思想与“科技进步是第一生产力”这一论断不谋而合,中国政府也在公开场合多次强调科技进步的重要作用。然而,中国的人口红利在一定程度上使经济发展过于依赖廉价劳动力而挤压技术的发展空间,此外技术投入的长期性、高风险性使科学技术的投入相对较少。美国在1929~1941年科技进步贡献率仅为33.8%,20世纪80年代以来其贡献率高达80%;[9]中国科技部新闻发布会中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的科技进步贡献率从2001年的39%增至目前的51.7%左右。①参见2013年10月11日万钢在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的发言。相比之下,中国的科技进步贡献率远远低于美国。

其原因表现在两国在人才培养力度、研发投入力度、研发产出效率上的差别。在人才培养方面,美国对基础教育的重视力度不亚于高等教育,2010年学生小学教育投入占人均GDP的22.92%,高于高等教育投入所占比重达21.66%,②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统计数据库,缺乏2011~2013年数据。基础教育对启发学生独立思考能力、自主研究能力方面有启蒙作用,而中国则将这方面能力的培养重点放在本科教育甚至是研究生教育。在本科教育阶段,美国将“通才培养”的理念融入启发青年人的求知欲推动创新的教学过程中,而非中国式的专文或者专理式的教育。此外,美国将引进国外优秀人才作为人才战略的一部分,通过丰厚的发展条件吸引全世界优秀人才,进一步增强美国在人才培养方面的优势。在研发投入方面,美国研发投入占国民生产总值比重一直保持在2.5%~3%的水平,2013年中国我国全社会研发投入经费支出占GDP的比重为2.08%。③参见2014年10月2日新华社记者对国家统计局的采访。中国在研发投入的相对量与绝对量上仍低于美国,中国对研发投入的力度有待加强。在研发产出的效率方面,美国研发产品的竞争力更高。以高新技术产品进出口贸易为例,我国在研发支出上投入虽有所增加,但我国高新技术产品的竞争力指数仍处于较低水平。2013年我国高新技术产品的竞争力指数④某类商品贸易竞争力指数,即某类商品的进出口贸易的差额占进出口贸易总额的比重,该指标取值范围为[-1,1],取值越接近于-1说明该类商品国际竞争力越差,越接近于1说明该类商品国际竞争力越强。为-0.10,虽较之于2003年水平提高了0.59,但仍然在国际竞争中处于弱势地位。此外,进出口创收主力仍为外商企业,我国本土企业在科技竞争力上处于劣势地位。因此,我国仍应努力提高研发产出的效率,推动科学技术在实体经济中的作用。

综上所述,借鉴美国的发展经验,中国应增强财政对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的支持力度,同时在教育重点上更加注重于独立创新能力、研究能力的培养;研究方面将“官、学、产、研”各研究主体结合起来完善大学、企业、科研机构为主体的研发体系,并建立财政支持与研发机构之间的激励机制以提高其研发效率;最后,为中小高科技型创新企业的发展创造更加有利的市场环境,真正发挥科技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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