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艳青
喜剧形式下的庄严基调——电影《夏洛特烦恼》的主旨分析
张艳青
电影《夏洛特烦恼》剧照
电影《夏洛特烦恼》于2015年国庆期间重磅推出,影片上映两周半票房即突破10亿,远超影院同期上映大片《港囧》(徐铮执导),成为今年电影界的一匹名副其实的“黑马”。该影片虽没有赫赫有名的明星大腕儿参与,却受到了影视界众多明星、导演的力捧和赞誉。这部影片凭借演员精湛的演技、编导高超的改编能力以及滑稽与戏谑的故事情节取胜,是一部接地气、有特色、富有生活质感和特殊意义的喜剧性影片佳作。
《夏洛特烦恼》是由北京开心麻花娱乐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出品,80后青年才俊导演闫非和彭大魔联手打造的年度喜剧大片,剧情结构复杂,看点颇多,主线突出,故事性强,格调庄严。影片以第一人称自我叙述的方式开场,通篇采取“梦中梦”和“时光穿越”环环相扣的形式进行布局,给观众带来极强的视觉冲击, 电影主旨内涵丰富,呈现多元化气象。
“青春”是不老的话题,现实生活中鲜有人满足于自己平凡质朴的生活状态。似乎人人都在畅想,如若当初在那人生的十字路口处,选择另一条路径和活法,或许今天就不会抱有那么多的遗憾和不满。于是,无尽的青春遐想,无数个午夜梦回,人们的记忆深处总埋藏着与青春有关的些许“心事”,不愿拿出来与他人分享与诉说。追忆青春,缅怀青春,似乎成为文学或影视恒久不衰的主题,“怀旧”无意中成为人们对当下生活现状满意与否的一种心理向度上的潜在性反馈。
电影《夏洛特烦恼》恰恰向观众讲述了一个与“青春”有关的故事。梦境之外的现实生活中,夏洛的人生行将步入中年,日子过得不尽人意,心中怀揣的音乐梦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已经被解构得支离破碎。对现状的不满,与社会的脱节,促使其选择用酒精麻醉自己,在曾经的暗恋对象秋雅的婚礼现场上,见到昔日的同班同学混得有模有样,夏洛心生醋意,借酒劲儿大闹婚礼现场,发泄心中郁结。而酒后梦境的幻象之中,夏洛则可以恣意执掌自己的人生,恣意享用理想恋人秋雅的爱,心安理得地伤害现实中的妻子冬梅,成为春风得意、呼风唤雨的“娱乐界领军人物”。电影采取“对比”的手法,借夏洛醉酒后梦回青春校园,重新执掌青春之途的经历,与当下的生活现状形成鲜明的反差,这两者之间的落差,恰恰暗合了大多数青年人对当下生活现状不满却沉浸在美好青春韶光的现状。
在现实生活中,一个行将步入中年的男人,难以再凭借一腔热忱找寻真正的出路,于是只能将曾经梦想的美好前程诉诸于一场“梦”,通过“梦”的回溯方式,来实现自我的精神满足和心理告慰。黄粱一梦终有醒来之时,一切畅想终有宣告完结的时刻,“梦”醒了,生活还得继续,还得接受现实的侵染与吞噬。因此,无论年少轻狂也好,少年得志也罢,人生没有回头路,关于已逝去的岁月,过多的“妄想”和“期许”皆是南柯一梦。人们总认为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的,其实,对于活在现实中的人而言,立足当下,珍惜目前所拥有的美好,脚踏实地的生活和拼搏才是我们能够拥抱生活、期许美好未来的真谛。“梦”的惊醒,意味着回归现实,同时也意味着青春梦幻的终结。因此,追忆青春的目的,既是向青春致敬,也是对青春过往做决绝的挥手告别。
敢于担当是一种美好的品质,乐于奉献的人生是富有而幸福的。影片当中,最有资格扛起“奉献”美德这杆大旗的,唯有夏洛的妻子与母亲二人。当然,母亲对孩子的爱是与生俱来的,是母性内在品质最基本的呈现,在这里笔者着重探究的是马冬梅内心所坚守的那份“执念”。
梦境外的现实生活中,马冬梅是一位任劳任怨、甘愿为丈夫无私付出的妻子。纵使两人结婚,没有举办仪式,丈夫唯一给她的只是那一碗羊蝎子汤的温暖;纵使他拥有的这个丈夫未曾为家里赚到一分钱,她也不曾埋怨或谩骂。终于在婚宴现场上,马冬梅忍无可忍对夏洛痛下“杀手”,几度伤心绝望,然而当夏洛醒来,重回现实生活中,对其拥抱亲吻,冬梅心中的不满和郁结也随之烟消云散。她重又变成了那个心甘情愿照顾丈夫吃喝拉撒、“溺爱”丈夫的“大女人”。为了“爱”,为了“家庭”,这个女人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岗位”,纵使那经过黄粱一梦,历经人生辉煌与没落之后醒来的丈夫仍然没有彻底觉醒,她也不曾悔恨和绝望,依然一心一意,踏踏实实地扮演着“付出者”的角色,无怨无悔,并乐在其中。
在梦境之中,最初的马冬梅仅仅被夏洛视为旁观者,甚至是阻碍他追求秋雅的绊脚石,夏洛对其更是恶语相加、讥笑斥责。然而,为赢得夏洛对自己的喜爱,马冬梅模仿秋雅穿衣打扮,乃至不惜改变自己原有的形象;无论夏洛怎样的绝情,当他深陷困境时,马冬梅都未曾顾及过自己的安危,屡次出手相救;面对夏洛已然选择了秋雅做女朋友的残酷现实,为了他的前途,她还是选择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宁可自毁前程,也要助其圆梦。然后选择默默离开,祝福他,关注他,在世界的一隅静静地看着他,却不求回报。在她心里,夏洛值得她付出一切,是值得她坚决捍卫的“白马王子”,是她的天。历经世事沧桑,百转千回,若干年后,当二者再次相见,马冬梅却没有半点哀怨之声。在夏洛的人生走向没落之时,真正把他放在心上的不是夏洛那曾痴狂的女人,也不是那所谓的“哥们儿”,甘愿冒跳窗之险,溜进病房送他最后一程的,还是那个当初他不曾看中,后来却难以割舍的叫做马冬梅的女人。
一个女人无私的爱与无私的奉献贯穿影片始终,成为推动剧情发展的一条重要线索,也是剧本关键的主旨内涵,使整部影片在搞笑和戏谑之余,也多出了几分温馨和暖意,凸显和照亮了这个叫做马冬梅的女子内心的明媚和纯真。当然,作为评论者,鉴赏影片的过程中,我们也会不自觉地产生一种疑问,建立在夏洛与马冬梅之间的情感纽带是“爱情”吗?答案似乎不尽然,从本质上讲,夏洛这个人物身上是具备着深厚的“恋母”情结的。父爱与父权的缺失,使其对母爱有着一种本能的亲近与渴求,内心深处缺乏一种男性的道义感和责任感,缺乏一种男性的阳刚之气。因此,马冬梅在一定程度上扮演的不是妻子的身份,而是一种近似于母亲的责任,“母性”的情怀在她身上得到了切身的实践,“铁肩担道义”,在马冬梅身上得到了最鲜明的体现。
《夏洛特烦恼》也是一部深刻的揭示现实生活真实面貌的影片。美女嫁富豪的行为、夏洛虚伪的攀比行为、孟特男扮女的行为、王老师收取家长贿赂的行为、夏洛梦中挥金如土及恣意抄袭的行为、秋雅婚外情的行为等等,都是对现实生活中存在的一些不良现象的揭露和映射,引人深思。通过对形形色色的人物行为的描述,以小见大地反射出当下社会生活中存在的相关问题,也是影片想要向观众传达的一个重要主题。这里笔者仅以夏洛和秋雅这两个人物角色的设置为例,试做分析。
夏洛这个人物形象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批判的对象,在梦境之外的生活中,他是一个没有经济来源,完全靠妻子干体力活养活的“窝囊废”。他爱慕虚荣,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为了能够在昔日梦中女郎——秋雅的婚礼上恣意潇洒一把,冒充大老板,不惜将妻子赚的血汗钱大把大把地掏出来,当作礼金;为了让昔日同学看到自己发迹的“假象”,故意让自己的小舅子开豪车绕酒店转圜数圈,以宣示自己的富有,这种虚伪的行径本身就令人作呕。然则,在激怒妻子的情况下,面对妻子的直面揭露,还口出狂言,欲盖弥彰,直至逼得妻子忍无可忍,大打出手。梦境中,夏洛是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著名歌手而存在的,在那姐的扶持下,他声明大噪,逐步火爆乐坛,但其梦想却是通过抄袭和模仿朴树、许巍、周杰伦等歌手而达成。成名后生活奢侈、醉生梦死,荒淫无度后染上了HIV病毒,在发现所有人都欺骗他、利用他,只有马冬梅值得他珍惜之后,却自私的想让大春把自己的妻子让给他。
无论梦里梦外,他都是自私的,夏洛烦恼的根源不在于社会,不在于他人,而在于他自己内心的龌龊和狭隘,是“人性本恶”的典型体现。梦想的达成不是靠闭门造车就可以实现的,需要靠的是脚踏实地的个人努力和持之以恒的坚持,因此,像夏洛这样的人在现实生活中难以成功和独立,是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
秋雅这个人物角色的设置,也极具典型意义和价值,她外表看似美丽、清纯可人,然则并非如此。在影片中,她呈现出的是一个外表单纯,实质上内心爱慕虚荣的女性角色。在夏洛的梦境之外,她最终选择的老公是“又老又丑的富商”,在夏洛的梦境中,她最终选择的是著名歌手夏洛的妻子,同时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与袁华暗度陈仓的“荡妇”。她选择男人的箴言是——“男人又老又丑没有关系,关键是要有才华!”当秋雅面对的是学习成绩差,且长相又老又丑的“二傻子”夏洛时,她是排斥和厌恶的,当夏洛对她强吻和表白时,她是哭泣和嫌弃的,而对父亲是区长的袁华则保有良好的关系。然而,当夏洛表现出歌唱天赋,在校广播台为其演唱《曾经的你》,并在区文艺比赛中因一曲风格特异的《双截棍》获得三等奖时,她开始转变观念,直到那姐向夏洛约歌,有望挺近春晚舞台时,秋雅决绝地放弃了“富二代”袁华,选择做名副其实的“洛嫂”。她前后期的选择看似充满悖论,其实顺理成章,因为此时的夏洛在她眼里又是“那么的有才华”,而这才华则会成为她的“摇钱树”,可以满足她一生吃喝不忧,恣意享乐。
可以说,秋雅爱的不是夏洛这个人,实质上她爱的是夏洛的“才华”(或者说是赚钱的机器)。当夏洛被查出身染HIV病毒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病人的身体状况如何,而是会不会影响到他继续创作。由此可见,这个人物的设置也是具有批判性的,在当下社会中这种“美女爱财”的现象并不少见。
对青春的追忆、对爱和奉献的赞誉、对社会生活中不良现象的揭露,是笔者解读《夏洛特烦恼》主题的几个不同视角。无论是哪一个主题,影片在讲述的过程中都进行了饱满而富有张力的呈现,整部影片结构采取“梦”的形式,通过“穿越时空”的具体路径,以戏谑、夸张,而又富有喜剧性的讽刺艺术手法,为观众献上一场具有深刻哲理性和寓意性的优秀国产大片,值得称赞。
张艳青,女,河南浚县人,河南工程学院讲师,硕士,主要从事文艺学,文学理论方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