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缪羽瑄
四月里的最后一天,我徜徉在茂林修竹的乡村里,聆听大自然和谐的音律。
天上零零星星飘起几点小雨,可云还是那么白,像大团大团聚拢的棉絮,闲散地静立不动。晨光为它们勾上金边,透过云层疏朗的缝隙,隐约可见蓝宝石般通透的远天上映着群山青黑的轮廓,和风阵阵,天气凉爽……空气里弥漫着薄荷似的清香。
白颊鸟在鸣啭,小巧的麻雀不安分地尖声叫唤。纯白的白鹭,张开修长的翅膀无声地飞过。红冠的公鸡咕咕地腾身而起。狗儿喘着气,在后边不慌不忙地追着。
空气里飘满了橘花甜美的馨香和溪水新鲜的气味,并且混杂一点炊烟的苦香。野草莓已经结出了亮红色的果,散发出它清新的好闻的气味。
道路的两旁都是陡峭的湿润的山岩。竹子高挺着身子直直地向天上窜,青翠的竹叶连成一片,形成一顶薄薄的翠盖。风车花从缓坡向上爬,洁白的花已经开了,正迎风飞快地旋转。山泉从岩石的裂缝中泻下来,浸过新长的苹果树苗,一直漫到路上。不远处,溪水在枝条掩映中奔腾而下,在石堆中打着飞快的回旋,泛着银白的浪花,发出震耳欲聋的“哗哗”声。
在高高低低的山包上,散落着一栋栋小小的农家别墅。家家屋顶上,都盖着朱红或墨色的瓦,家家阳台的栏杆上,都塑着一头头形态各异的小狮子。平滑的茶色玻璃,泛着淡淡的蓝光。门上,还贴着新年贴上的鲜红的春联;门前,歪歪斜斜地撑着一根晾衣的竹竿。猫儿眨着幽灵般的眼睛,轻盈地跺着步。高高的门槛后面,清凉的前室一片幽暗。
孩子们穿着开裆裤,蹒跚地在湿漉漉的草地里奔跑。母鸡领着小鸡,成群地在地里觅食。黄毛的小狗,温驯地摇尾站着。
那些农民,坐在破旧的长凳上,架着二郎腿,彼此兴致勃勃地谈天逗笑,他们高声重复着他们特有的方言,发出高亢爽朗的笑声。
妇女们靠在新上漆的门框上,嗑着瓜子,不知是由于听了人们的谈天还是看见草地上孩子们的嬉闹,笑弯了腰。
一个刚从地里忙活回来的农民,披着湿润的蓑衣,带着深绿色的斗笠,长长的锄头扛在肩上,边走边哼着奇异的山中小调,那一身蓑衣簌簌地响着。
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个抱着孩子的老人。他穿着黑色的上衣,蓝色的工装裤,蹬着沾满泥土的鞋子。他黝黑精廋的脖子被孩子胖乎乎的小手抱住,花白的头发留下一撮搭在早已失去神采的眼睛上,那一条条皱纹里仿佛还印着泥土的痕迹。
但老人的眼睛礼貌地笑着,布满皱纹的脸上也堆着笑意。他用那厚重而欢快的声音说:“好好嬉。”
雄鸡忽然啼鸣起来,忙碌地拍打着翅膀,有人拉着一车山药,悠长清脆地吆喝着,不慌不忙地与鸣声呼应着。云雀发出高亢的鸣声,一下子冲向天空。
“瞧!这竹林!”不知谁喊了一声。
啊,这乡村的满足、安逸,宁静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