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笔记8则
在新近一期的《中国经济周刊》上,刊载了厉以宁在第十四届中国经济论坛上的主旨发言。
厉以宁认为,新常态就是常态,符合经济发展规律的就是常态。而过去的超高速增长实际上违背了经济发展的规律,弊大于利:第一是资源加快消耗枯竭;第二是生态环境遭到破坏;第三是低效率;第四是某些部门严重产能过剩。因为要素成本上升,今后想超高速增长也不可能了。
我们已经进入了中高速增长率的常态。这时,除了要改进弹性指标,用预测值代替目标值,还应当注意改革要配套。当前最重要的改革大概有如下方面:
第一,要建立有完善法人治理结构的市场主体。国有企业改革分为两个层次,一是高层次的改革,着重在资本配置机制的改革,即怎么把这么多国有资产用活。第二个层次是指国有企业的改革必须分门类、分行业,因为各行业是不一样的,有些行业是公益性的,有些行业是国家特别重要的、不可或缺的,还有一些竞争性的行业。所有这些按行业来定,共同的目的就是把企业搞活。
混合所有制经济在竞争性行业中,迟早会让中国走上职业经理人制度。没有职业经理人制度,产权激励机制搞不起来。
第二项改革是收入分配的协调。中国现在收入分配不协调主要在初次分配,它最大的问题就是农民没有产权,农民现在还在土地确权。产权改革深入到农村,对中国未来影响很大。一些地方土地流转加快了,家庭农场制起来了,这都是新的变化。
收入分配的协调还有一个问题是必须让劳工市场有完善的议价机制。劳工市场上,双方力量是不对等的,雇人的是企业是单位,受雇的是单个的农民工,或者是一个村子里面抱团出来的几个人,这个力量太差了。应该按照国外经验,工会参与到议价当中,这样初次分配就能够走上一个合理的方向。
收入分配协调的第三个问题是孤立的农牧民在农产品出售上和收购方议价能力不均等,收购方说了算。一些国家的合作社、联社,有自己的车队、船队、仓库,直接与国外超市联系。这是我们可以学习的地方。
收入分配协调的第四个问题是改革教育体制。同是义务教育,城里的学校好、校舍好、师资足,而农村就差。这样下去中国垂直流动的渠道越来越窄,职业世袭化也会越来越严重。
(廖述务)
近期的《上海证券报》刊载了温铁军的文章,就粮食金融化带来的粮食安全问题发表了看法。
温铁军说,从2003年起,中国进入农业过剩已十一年。世界上80%的大棚集中在中国,中国生产出了全球67%的蔬菜,而人口只占世界的19%。另外,世界上50.1%的猪肉、30%的大米、50%的苹果、40%的柑橘都是中国生产的。农业产业化过剩已经不可回避,应当引起重视。
国际方面,近年来市场存在产需缺口的主要是大豆,其他三大主粮则产高于需。
据联合国粮农组织统计,2010年部分粮食的价格已经破纪录,玉米的价格暴涨52%,小麦上涨49%,大豆上涨28%。而同期世界粮食供需基本平衡,实际上不具备粮食价格暴涨的供需基本面因素。
正是金融资本造成了粮食价格的大幅波动。冷战结束以来,金融繁荣与稳定指数和粮食价格指数相关性高达0.65。2000年以来,金融和能源属性已成为影响粮食价格的主要方面,对影响国际粮价波动的解释程度高达98.08%。
全球粮食金融化现象日盛,给中国粮食安全带来了挑战。
第一,粮食价格脱离供求基本面,定价权旁落于金融国家的跨国公司操作信息与期货。
中国农业走出去大多做第一产业,少数做第二产业,但屡战屡败,而西方跨国公司立于不败之地的原因恰在于不做一二产业,而主要从事于金融流动性相关的物流、研发、品牌和贸易等第三产业。把控着三产的外资进入中国农业大多从养殖业入手,其饲养方式规模化、工厂化,从而使我国陷入对进口饲料玉米和豆粕的依赖,客观上为国际粮食市场对国内粮食市场价格(尤其是饲料粮市场以及下游养殖产业)产生影响创造了条件,跨国企业进入中国期货市场也加剧其投机性。
第二,粮食生产者、消费者和地方政府都不承担安全责任,在粮价高企导致低收入阶层生存条件恶化的同时,市民作为消费主体却在粮食文化方面被“消费主义”全面掌控,节约传统被抛弃。这不仅加剧资源环境破坏,而且造成把中国粮食安全更多依赖外部市场的政策诉求和心理预期。
温铁军说,中国目前的粮食安全从量上来看还是有保障的。首先,粮食产量稳定。其次,粮食库存充足。但是要真正实现安全农业的可持续性,还需要再下功夫。小农农业要实现自我循环,几乎只有一个办法:把各种与农村经济相关的产业,装进综合性的大产业,农民才能在其他细分产业领域获取利益,达到社会平均收入。
这一点可以通过借鉴欧盟或者日韩等国的经验,把小农经济与第三产业相结合,也就是“一产三产化”。第一产业(农业)利润率低下。第三产业(服务业)借助题材创新往往能够获得社会平均利润率以上的利润。因此,唯有通过“一产三产化”才有可能实现安全农业的可持续性。比如,欧盟的小农场农业在生态文明的多样性和可持续性上做文章;日韩全面开展购销超市、金融保险、休闲旅游、文化创意、养生体验、生态景观等农村第三产业,都有效地帮助农民增收,值得中国借鉴。
(陈理)
在新近的《联合早报》官网上,刊载了郑永年有关民粹性民族主义的评论文章。
郑永年认为,只要这个世界是由主权国家所组成,民族主义就不可避免。但如何避免各种非理性的民族主义,尤其是那些建立在民粹之上的民族主义,是今天的中国所面临的巨大挑战。
改革开放之后,中国民族主义的主要精神就是通过把自己融合进世界而崛起和强大。当邓小平说“我是中国人民的儿子”时,就表达了他的民族主义精神。这种民族主义精神就是要通过改革开放,追求国家的强大。邓小平实现了他的民族主义精神,中国已从一个贫穷的国家转型成为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
但近年来,无论官方还是民间,民族主义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机是一个转折点。深陷危机的西方,开始对自己信心不足,认为中国的崛起已经对西方构成了实实在在的威胁,于是促成西方做出各种有悖于中国利益的事情。这种外在的变化,无疑为中国新一波民族主义的崛起,提供了强劲的动力。
郑永年认为,今天中国的民族主义主要表现为如下几种力量:第一,传统比较左的力量。他们对西方的批评主要出于意识形态的考量。第二,保守主义力量。他们强调“国家利益”,不相信任何超越“国家利益”的东西存在。自然,他们很抵制西方的文化“侵入”。第三,愤青式民族主义。很多“愤青”没有经历过改革开放前贫穷落后的中国,但目睹了国家的逐步强大与近年来西方的衰落。因此,他们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那就是,“西方衰落了,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的了”。第四,民族主义的利益相关者。“利益相关者”意味着通过使用民族主义,他们可以获得具体的利益,例如得到更高的地位或者更多的经济利益。
这些民族主义力量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过分“自信”。而且在一些民族主义群体中,存在着一种“泛道德化”的不正常倾向。一些人总以为自己的是爱国的,而爱国的就是道德的。因此,一些人并不了解西方,但他们任意曲解西方,希望激起人们对西方的憎恨。
现代主权国家并不是封闭国,各国都需要批判性地学习外国经验。学习他国的最优实践,同时避免他国的沉痛教训,是进步的动力,也是塑造一个更好的制度的前提。这里的结论就是,人们可以批评他国,但不可拒绝学习他国,无论是成功的经验还是失败的教训。
中国的改革开放已经进入新的时代,既需要人们对民族的自信,也需要保持虚心的学习态度。这就要求塑造新型的理性民族主义精神。从这个视角看,人们应当花大力气纠正目前日渐盛行的民粹性民族主义。要达到这个目标,就需要发动新一轮向其他国家学习的浪潮。文明的进步都是在开放状态下取得的。在全球化时代,谁最终能赢得国家间竞争的胜利,并不取决于谁最民族主义,而是谁最开放。
郑永年最后说,盲目的民族主义会走向封闭,封闭会走向落后,走向衰落。这既是世界历史的经验,也是中国本身的历史的经验。
(江华)
在新近一期的《文汇报》上,刊载了葛剑雄评价民国学术水准的文章。
近年来,随着“民国热”的升温,一批“民国范儿”的故事流传日广。在公众和年轻一代的心目中,民国期间成了大师众多、高峰林立的学术黄金时代。
葛剑雄认为,这样的“黄金时代”的呈现并不是正常的学术史总结研究的结果,大多是出于媒体、网络、公众,或者是非本专业的学者、没有确切出处的“史料”、人云亦云的传闻。所关注的并非这些人物的学术成就,而是他们的价值观念、政治立场、社会影响,甚至风流韵事。例如,一讲到民国学术言必称陈寅恪、钱宾四(穆)的人大多并不知道陈寅恪究竟作过哪些方面的研究,往往只是看了《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也没有读过《国史大纲》或钱穆的其他著作。称吴宓为“大师”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是哪一行的教授,只是同情他“文革”中的不幸遭遇,或对他单恋毛彦文的故事感兴趣。
今天应该怎样看民国期间的学术呢?
毫无疑问,这是中国学术史上重要的篇章,是传统学术向现代学术转化的关键性时期,也是现代学术体系创建的阶段,各个学科几乎都产生了奠基者和创始人,并造就了一批学贯中西、融会古今的大师。
民国时间的学术水平如何,就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而言是有国际标准的。尽管有少数科学家已经进入前沿,个别成果达到世界先进,但总的水平还是低的。人文学科的具体人物或具体成果很难找到通用的国际标准,但如果用现代学科体系来衡量,显然还处于初级阶段。如果在中国内部进行阶段性比较,则除了个别杰出人物外,总体上远没有超越清朝。而今天的总体学术水平,已经大大超越了民国时期。至于杰出的个人的出现,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天才获得了发挥的机遇,与整体水平没有必然联系。
葛剑雄说,由于一些特殊情况,民国的学术往往会被高估。因为每门现代学科几乎都是从那时发轫或成长的,今天该学科的专业人员,除了直接从国外引进的以外,一般都是由当初的创始人和奠基者一代一代教出来、传下来的,这些创始人、奠基者自然具有无可争辩的、崇高的地位。
历次政治运动的消极影响和破坏作用更加剧了这样的高估和偏见。有的学科和学人因学术以外的原因被中止或禁止,形成了二三十年的空缺,以至到了改革开放后这门学科恢复,还只是民国时期的成果独领风骚,一些学者的代表作还是当初的博士、硕士论文。
一些人对民国学术的评价、对民国学人的颂扬是出于一种逆反心态。是以此来显现、批判今天学术界的乱象,表达他们对目前普遍存在的学术垃圾、学术泡沫、学术腐败的不满。
无独有偶,近日在中国人民大学召开的“经典与解释”丛书十五年350种出版纪念研讨会上,甘阳也认为,对西方经典的译介始于民国,但民国做得不够。他说,民国没有什么可追捧的,乌七八糟的东西太多,我们早就超越它了。现在看来,严复对西方的理解很肤浅,胡适就是个小贩,不要说现在的博士,我们这代人就超过他们了。
(李碧)
2014年12月4日的《纽约书评》上刊载了伊丽莎白·科尔伯特针对娜奥米·克兰茵的新书《这改变了一切:资本主义VS.气候》的书评:《气候变迁能疗救资本主义吗》。
众所周知,气候问题目前已经成为日益重要的全球问题,而根据美国环保组织的解释,我们不用使得现状发生大的瓦解,即可解决气候问题——我们所需要的,只是更加聪明的政策变化,它将创造出更多的工作机会、经济将会持续增长、美国也将在生态和金融方面状态更佳。但是克兰茵并不赞同这样的说法,在她看来,气候变迁无法在现有框架中获得解决,因为它正是现有框架的产物!这也就是说,我们的经济系统与我们的星球系统正处于战争状态,而避免全球变暖的唯一希望,就是经济和政治方面的激进变革。克兰茵将我们在应对气候危机方面的迟钝,归结到更为深层次的结构性问题,那就是,我们的经济,是以无限增长为前提的,但是无限增长与大幅度的二氧化碳排量缩减是不相容的。由此,我们所需要的就是某种“有步骤的去增长”:个人的消费要减少,公司的收益要降低(有时候会降到零),而政府将要参与到某种与自由市场相对的长期计划的制定之中。
科尔伯特指出,克兰茵的分析——现状的可怕、问题的结构特性等,似乎都使得该书看起来很是消沉。实际情况则不然——它其实是相当乐观的:在克莱因看来,不仅二氧化碳排放量最终会降低,而且今日社会的种种不公——不平等、失业、世界上很大一块地区的缺水缺电缺医疗——也都能在此过程中获得纠正。那么,克莱因的乐观从何而来呢?在她看来,如果想要重新连接当代政治,我们所需要的,正是气候变化,由此,某种“民众的震动”就有可能达成,它将能够激发起全球性的民众运动,将数十年来减税、私有化、去管制的影响颠倒过来。
但是科尔伯特也指出,克莱因的著作缺乏降低二氧化碳排放量以及改造全球政治、经济体制的具体办法:她告诉我们要更少消费,但具体是多少,她没有说;她呼吁说要征收二氧化碳排放税,这固然是个好主意,且得到了许多经济学家的赞成,但却似乎没有根本改变资本主义的逻辑;她提出“有步骤的去增长”这个概念,但对于它该如何实际展开,克莱因也缺乏交代。对此,科尔伯特评价说,当你对别人说我们应该大力减少二氧化碳排放量的时候,人们一般不予理会,因为他们不愿放弃航空旅行、空调、高清电视、家庭汽车、商场购物等生活便利。所有的环保组织都深知这一点,也因此,他们一再重申,气候变化问题的解决,将不会对“美国生活方式”产生大的影响。而克莱因的著作,因为缺乏针对“美国生活方式”的替代性方案,其建设性力量似乎就显得不足——它能否真的对资本主义的贪婪和毁灭予以疗治,也就是未知的了。
(朱杰)
2014年12月8日的《大西洋》杂志刊载了威廉·布莱克的文章:《西瓜是如何成为种族主义修辞的》,在文中,布莱克就西瓜与种族主义之间的关系,作出了说明。
布莱克介绍说,美国媒体时不时就有以“西瓜”为主题的段子,而它们一般都与种族主义有关。那么,西瓜怎么会与种族主义有关联呢?实际上,“非裔美国人嗜好吃西瓜”这一“刻板形象”的出现,具有特定的历史原因,且服务于特定的政治目的:此一修辞,随着内战中黑奴的获得解放而完全生效。自由了的黑人们种植、食用、售卖西瓜,如此,西瓜也逐渐成为他们自由的象征。南方的白人受到黑人刚刚获得的自由的威胁,作为回应,他们将西瓜视为黑人的象征,它象征着黑人的肮脏、懒惰、幼稚以及令人讨厌的公开现形。这一种族主义修辞随即在美国流行文化中被引爆,传播如此之广,以至于它的历史起源逐渐变得模糊。
布莱克随即追溯了这一修辞成型的历史:废奴运动之前,奴隶主们通常允许奴隶们自己种植、出售西瓜,甚至在夏天西瓜首次丰收的时候,给他们放一天假,让他们大吃一顿,但是《独立宣言》破坏了这一关系。在做奴隶的日子里,黑人可以种植、食用而且出售西瓜,但是现在他们这么做,则成了对种族秩序的威胁。在白人看来,现在黑人们像是在炫耀自己当家做主了,他们可以靠自己的土地为生,可以在市场出售西瓜,最糟糕的是,他们如今还可以在公共广场聚众享用西瓜。各家报纸则进一步放大了西瓜与自由黑人之间的关联。1869年,某报刊登了黑人纵情享受西瓜的讽刺漫画,这可能是此类主题中的第一幅。毗邻插图的文章解释道,“唯有对西瓜的疯狂痴迷,最能揭露南方黑鬼们贪图享乐的品味。这个刚刚获得自由的年轻人太过偏爱那清爽的水果了”。“西瓜”这个刻板形象的主要信息,本是说黑人对于自由还没有做好准备。美国重建时期后,黑人在南卡罗来纳州立法机构中占大多数,于是民主党人在1880年的选举季攻击其中的黑人浪费纳税人的钱买西瓜做点心;这一胡编乱造的谎言甚至出现在历史教科书里。1915年,一部白人至上论的史诗电影《一个国家的诞生》发行,该影片由D·W·格里菲斯导演,在描述奴隶解放的时候,片中有一场西瓜盛宴戏:腐朽的北方白人鼓励曾经的奴隶停下手中的活,来尝几块西瓜。在这些种族主义故事中,黑人与孩子一样,根本不配享有自由。
布莱克评论说,赋予一种水果如此多涵义,可能貌似愚蠢之极。事实是,西瓜本身并不含有任何种族主义色彩。然而,文化象征的力量在于,它可以塑造我们看待世界及生活在其中的人们的方式。这些象征都有真实的历史斗争根源——具体地说,在西瓜的例子中,就是白人对于黑人被解放的身体的恐惧。白人用刻板形象来诋毁黑人——将他们用来增进其自由的某物,变成嘲笑的对象。如此,“西瓜”的种族主义隐喻,便生成了。
(沈林)
2014年12月11日的《卫报》上发表了塞尔玛·詹姆斯的文章:《我们能从坦桑尼亚隐秘的社会主义历史中学到什么》。
坦桑尼亚独立53周年的纪念日即将到来,詹姆斯指出,我们应该牢记其与1960年代反殖民运动之间的关系:对于大多数新独立的国家来说,如何在没有专家和资本的情况下,将自身从贫困与落后这一殖民遗产中拯救出来,乃是最为核心的问题。而坦桑尼亚独立运动的领导人及其首任总统朱利叶斯·尼雷尔,则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1952年,尼雷尔在英国获得博士学位。在英国期间,他目睹了用以保护人民免遭资本主义侵害的福利国家制度的创制,这使他深受启发,回国之后,他创建了“乌贾马”:非洲社会主义。在村子里,所有人共同劳动、共同受益,决议源自共识。人们一般认为传统社会落后,但尼雷尔却看出了其克服落后的社会和经济的可能性:占人口96%的农民,可以采用已为他们所知的共产主义形式,来应对现代的需求和愿望,由此绕过资本主义阶段。这就是没有金钱的社会主义,它深深扎根于当地的土壤;这就是贫穷的主权国家试图使自己脱贫但又仍然保持主权时可以选择的策略。
然而,农村公社生活要想枝繁叶茂,就得面对两个问题。首先是女性的从属地位。真实的情况是,农村女性通常每天都得辛苦劳作,其时长有时达12至14小时,但她们却遭受了严重的不平等待遇;第二是贫困问题的解决,这个可以通过改善农耕方法来达成。尼雷尔设想,在“乌贾马”框架里,刚刚获得独立的人们可以共同劳动,在没有科层制干预的情况下,他们自身将得到发展,并解决前述两个问题。
在“乌贾马”的具体实践中,人们在公社聚餐时做出集体决议,妇女被鼓励发言且其利益得到照顾,家务劳动和儿童看护被算作劳动的一部分;自来水旋即取代了妇女和儿童的打水、担水;出卖多余作物的余款在全体人群中平均分配,这就包括老人和残障人士,后者看守作物、防备野兽,或者在新建的儿童保育设施里帮忙;儿童教育的目的,也不是成为精英,而是发展农村社会;家庭暴力也基本消失。
但是正当“乌贾马”将要从小的村庄实验变成大规模的群众运动时,它却被贪婪而野心勃勃的新兴资产阶级精英所摧毁。由此,一个有可能改变坦桑尼亚历史的伟大群众运动悲剧性地收尾了。
到1985年,坦桑尼亚的小学入学率为96%,为亚撒哈拉地区之最,这其中,女学生又占半数;妇女的寿命从1960年的41岁增加到1980年的50.7岁;生育死亡率从1961年的每10万人450人下降到1973年的每10万人低于200人。这些伟大成就的取得,当然与坦桑尼亚这段隐秘的社会主义历史,有着莫大的关系。
(黄晨)
2014年12月7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和古巴革命领导人劳尔·卡斯特罗同时宣布,两国将要恢复正常外交关系,而在1961年1月,当时的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宣布断绝与古巴的外交关系。沃勒斯坦在自己的个人网站上发表了对于此事的看法:《古巴与美国恢复外交关系:新年快乐!》。
沃勒斯坦介绍说,两国关系能够恢复,罗马教皇弗朗西斯一世居中斡旋,功不可没;加拿大总理史蒂芬·哈珀为两国谈判代表提供了会商地点,其作用也不可忽视——更为重要的是,哈珀的政治态度与美国民主党主流相似。两国外交关系即将恢复的消息一出,美国国内反应复杂:民主党基本持批评态度;天主教会、美国商会、人权观察组织以及诸多大型农业企业则热烈支持;民众——特别是年轻的古巴裔美国人——的接受度也良好。在美国之外,其他国家的反应也大致良好:拉美、亚洲、欧洲、非洲诸国都表示欢迎。
沃勒斯坦认为,如果两个国家,它们公开且持续地表达敌意已达半个世纪之久,如今却愿意握手言欢,那一定是因为双方都能从中获得巨大收益。奥巴马说,过去50年的经验告诉我们,孤立,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劳尔·卡斯特罗说,双方已就一些关系到彼此利益的问题的解决寻求到了进展。当然,在两国国内,争论也是持续不断:是强硬路线瓦解了对手,还是睦邻友好政策软化了对方?同样的争论,从美苏关系的和缓、尼克松与毛泽东在北京的会面、美越关系的继续等事件开始,持续至今。经验告诉我们,无论瓦解还是软化,实际上都没有发生。
对于巴西左派分析家埃米尔·萨德尔来说,胜利的一方是古巴,因为它最终埋葬了持续至今的冷战思维:50年前,是美国孤立古巴;50年后,受到孤立的却是美国。也在这样的情势中,美国要想继续封锁其他国家,比如委内瑞拉,就会变得非常困难;人们也相信,借此东风,哥伦比亚政府与其反对派游击组织之间的和解也将达成。而在沃勒斯坦看来,与古巴恢复外交关系,是迄今为止奥巴马政府在其任期内所作出的最为积极的决策;它不是奇迹,但它改变了氛围:在接受美联社采访时,奥巴马表示,他不排除与伊朗展开同等交涉,虽然这要困难得多。
某评论家在评述此事时,用的标题是《古巴:尊严赢了战争》。对于奥巴马来说,这也许也是一个教训:有某种极小的可能性,那就是虽然并不情愿,但奥巴马、其国务卿科尔、可能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和前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却被迫承认一点,即从长远来看,与其他国家打交道,需要的不仅仅是实力的强弱,更是尊严;反反复复、唠唠叨叨美国乃是道德的“领导”,正牵制着世界的“邪恶”力量,大概也是徒劳。
(郑晓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