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热中的曲阜

文//图_本刊记者 王义正

国学热中的曲阜

文//图_本刊记者 王义正

尼山位于曲阜城东南30公里处，本名尼丘山。2566年前孔子就出生在这里，因而，尼山所在的曲阜也被世人公认为是儒家文化的“发源地”。2013年11月26日，国家主席习近平视察曲阜，并提出要大力弘扬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这让曲阜、让儒家学者们倍感鼓舞。

2015年1月12日，本刊记者前往曲阜，体验和探究儒家文化的现状和在曲阜当地所产生的影响。

儒家文化的浸润

在前往曲阜市委的的士上，司机陈师傅告诉本刊记者，他是曲阜本地人，自幼受“圣人之言”教诲。“在曲阜，也许一个大字不识的老太太也能背上几句《论语》。”

十八大以来，随着党和国家强力反腐，许多贪官应声落马，在所查处的案例中，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集体性腐败和塌方式腐败，有的岗位甚至出现连续几任领导“前‘腐’后继”的奇观。

然而，在曲阜也有一道奇观。“从改革开放到现在，我们曲阜市四大班子的主要领导没有一人被查处。”曲阜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岳耀方告诉本刊记者。

从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实施改革开放重大决策算起，至今已有37年，“四大班子”无一人违法违纪，这种现象全国也是极为罕见。如果把其中原因全部归结于儒家文化对当地官员的影响可能过于牵强和草率，但曲阜与全国绝大多数地方相比，最为特别之处莫过于这里是儒家文化的发源地。故而，儒家文化对曲阜的官场和民间产生影响理所当然。

在采访期间，记者和曲阜市委的一些工作人员交谈得知，曲阜本地人从小就会在家庭教育和社会生活中受到儒家文化和儒家理念的熏陶。在前往曲阜市委的的士上，司机陈师傅告诉本刊记者，他是曲阜本地人，自幼受“圣人之言”教诲。“在曲阜，也许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太太也能背上几句《论语》。”

在人人都受儒家文化影响的曲阜，儒家文化在曲阜的施政中又有怎样的延伸呢？

本刊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曲阜多个单位都有一个叫“马上就办”的办公室。曲阜的官方文件中，对于设立“马上就办”办公室的解释是这样的：曲阜坚持儒家民本思想和民贵思想，强化树立“百姓至上”的执政理念。而近年来，曲阜市政府一直致力于将曲阜打造成“彬彬有礼道德城市”，努力提高人民道德水平和民生质量。

曲阜市工商局纪委书记柳亚宾告诉本刊记者，在曲阜的干部选拔任用中有两条红线，即“不孝不提，不诚不进”。“当组织部门要提拔某人时，会做摸底调查，那些对父母不孝顺，诚信有问题的人，会因为这两条被一票否决。”柳亚宾说。

“如果要总结曲阜市委市政府在执政、施政中蕴涵了哪些儒家理念，很难系统地表述出来，但从我们的一些具体施政行为里，却不难发现儒家文化的影子。”岳耀方告诉本刊记者。

曲阜的“仁者不忧”

《论语》中“仁者不忧”的真正含义是，认为对的就要去做，不在乎成败得失，更不能在乎别人怎么看你、说你。

2014年“十一”之后，曲阜市启动了“百姓儒学”工程，要求该市405个村，做到“一村一孔子学堂，一村一儒学讲师”。

2015年1月13日，本刊记者在采访中偶遇一堂“百姓儒家”课。乡村老师冯长龙正在给村民们讲关于子女教育和家风方面的知识。冯长龙以“五子登科”的故事为素材，给村民们讲述家教对于孩子的重要性。

冯长龙是姚村镇九年制学校的语文老师，同时也是“百姓儒学”讲师团中的一员。冯长龙告诉本刊记者，他们是经过严格的选拔才被委以重任的，要经过儒学方面的笔试，而且还有面试。“政府发出了号召，我们都是自愿参与的，虽然没有报酬，但感到很光荣。作为孔子的家乡人，如果儒学在这里传承得不好，作为一个曲阜人会感觉很丢人。”冯长龙告诉本刊记者。

在儒家文化中，“诚信”被认为是立人、立国、立世之本。《论语》中说：“处事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诚信的缺失，如今已成为中国社会的一大时弊。老太太倒地，扶不扶？大多数人的熟视无睹与其说是人性善念的滑坡，不如说是这个社会对于社会诚信的集体缺失。

在曲阜的大街上，本刊记者见到了一处为复苏社会诚信而建的景观——诚信小木屋。诚信小木屋是曲阜市政府连同曲阜一些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在曲阜的旅游景点等人流量较多的地方设立的无人商店，区别于自动售货机的是，在这里是先获得商品再由顾客自觉将钱投入屋内的收款箱，付不付钱、付多少钱都是由顾客自己决定。

作为诚信小木屋创建人之一的曲阜平安旅游公司董事长闫学华告诉本刊记者：“即使是亏本的，这笔买卖也是值得做。”在采访中得知，虽然有人在诚信小屋中“不诚信”，拿完东西后不付款，但也有人会多付一些钱，为别人的不诚信埋单。

曲阜在儒家文化复兴方面可谓是“政府搭台，百姓唱戏”。无论是“彬彬有礼道德城市建设”还是“百姓儒家”工程，政府都下了很大的功夫让群众广泛参与，使儒家文化能量在民间能最大化发散。

然而，这样把大量财物耗费在“文化”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难免让人质疑，有人觉得这是当地官方在捞政绩；有人认为给老百姓讲“儒家文化”不靠谱。面对同样的质疑，曲阜市政府一位工作人员给了本刊记者一个另类的答案。

“你知道‘仁者不忧’的含义么？”该工作人员问本刊记者。“仁者不忧”出自《论语・子罕》，字面意思是，心存仁义的人没有忧虑。但该工作人员告诉本刊记者，《论语》中“仁者不忧”的真正含义是，认为对的、符合道德要求的，就要去做；不必在乎成败得失，更不必在乎别人怎么看你、说你。

这里不光传授儒学经典

严复先生说过：“非新无以为进，非旧无以为守。”“新”和“旧”怎样选择，“进”和“守”怎样协调？

2014年11月1日，曲阜国学中心的开学典礼在学院的大成殿前举行。这只是近几年来曲阜如雨后春笋般诞生的国学院中的一个。曲阜国学中心院长王自超2014年10月份才从云南曲靖迁到曲阜，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国际儒学联合理事会理事。

2014年9月24日，国际儒学联合会第五届会员大会在北京举行，开幕式上，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发表了重要讲话。“当时我就在台下，央视还给了我8秒的镜头。”王自超对本刊记者说。

近年来，由于国家对于儒学的态度不再“暧昧”，尤其是总书记的讲话让弘扬国学的信号更加明确，国学也逐渐热了起来，全国多地出现了各种形式的国学班，而值得注意的是，很多资源和人才日益向曲阜聚集。

王自超早前在山西和云南开设国学班教授儒家经典，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曲阜平安旅游公司董事长闫学华，闫学华想弘扬儒家文化以更好地发展曲阜的旅游业，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由闫学华投资、王自超办学，二人一起创建了曲阜国学中心。

儒源文化体验基地也叫曲阜孔子礼仪学校，校址原来是在济南，2012年搬至曲阜。作为一个国家级文化体验基地，它在曲阜乃至全国都相当有名气。2014年习主席考察曲阜时，儒源的负责人金辉受到了习主席的接见。

本刊记者采访时正值假期，儒源中心上课的学生很少，但在这里还是能发现与一般学校不同的地方。这里教授“琴棋书画”和中国传统儒家的“六艺”。“我们在这里向孩子们教授原汁原味的儒家文化，但一些过时的繁文缛节会去除。”儒源的一位老师告诉本刊记者。

与儒源一样，王自超所在的曲阜国学中心也招生上课，而且其共同点都是外地学生比曲阜本地的多。据王自超介绍：“我们这里不光教儒家经典，普通全日制学校的课程也教。”在王自超看来，让孩子从小接受传统文化的熏陶是很有必要的。“每个民族都有她特定的文化基因。比如犹太人，他们的小孩子从小就要背《圣经》、学习希伯来语，以色列那么发达，这些东西按理说在今天没有什么实用价值，为什么还要这么重视？”

如何定义一个人是中国人？国籍只是表象，内在的则是文化。不可否认的是，中国整个近代是一个不断西化的近代，中国的传统文化一次次被摒弃、被破坏。这有其特定的历史原因，对与错无法计较，但是中华民族的延续和发展必须依托于中华文化，这一点毋容置疑。

然而，对于复兴、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这一历史性课题来说，其中还有很多值得深思的地方。什么是优秀传统文化？怎样处理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的关系？严复先生说过：“非新无以为进，非旧无以为守。”“新”和“旧”怎样选择，“进”和“守”怎样协调？

对比曲阜孔子礼仪学校教务部长薛天池告诉本刊记者：“传统文化中也有一些需要割舍的东西，我们需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然而，精华和糟粕的标准是什么，又该如何区分，这依然是当下文化工作者需要思考的重要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