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山牧场“围堵门”事件

□ 易 铭

“牧场一日不走，我们一日不撤。”

2014年11月24日下午，湖北省通山县九宫山镇街道上传来一阵响亮的“锣声”，一位村民猛敲着手拎的不锈钢盆，从街道上匆匆跑过。随着这阵阵震耳的“锣声”，许多村民从家中跑出，迅速向现代牧业湖北通山牧场门口聚集。

不大会儿功夫，牧场门口已经聚集了近千人。

据悉，堵门是从11月16日上午开始的，起初只有牧场周边村里的数十名村民，后来扩展到全镇范围。

堵在通山牧场正门口的村民搭起帐篷、拉起横幅，还将床铺搬来。

现代牧业通山牧场正门周围悬挂着数十条横幅，上写“闻臭到横石，人贱不如牛”、“还我碧水蓝天，还我新鲜空气”等标语。在大门口聚集的村民中，有人搬来家中的床铺，在门口生起火堆、搭起帐篷昼夜把守。

除牧场正门外，另外两处进出牧场的大门与正门情况相似，均有村民搭起帐篷把守。

现场多位村民表示：“牧场一日不走，我们一日不撤。”

一位村民说，通山牧场建成后，当地群众饱受蚊蝇袭扰，整天“与牛相伴”，闻着臭气生活。而牧场方面多次承诺整改，但一直未兑现承诺，大量粪便和沼液仍旧被肆意排放。

在牧场的围墙外，笔者共发现3处露天沼液池，池中的水，黑中带黄，散发着酸臭味。距牧场围墙北侧约20米处的横石河，也是污水横流。

村民介绍说，这几处沼液池原本是农田，牧场建立起来之后，把地租过去排放粪便和沼液，“污染地下水不说，一下雨，臭水就溢出来流进横石河”。除了沼液污染外，牧场还曾将牛粪运往九宫山镇周边倾倒，对死牛也不做无害化深埋，随意“抛尸”。

九宫山镇一位干部说，这次村民封堵牧场大门还是因为污染问题，“我们的干部正在给群众做工作，已经几天几夜没怎么睡觉了。”

实际效果与最初愿望

据了解，现代牧业湖北通山牧场2011年建成投产，使用土地1000亩，奶牛房占地面积300亩，现有奶牛1万头左右。

“通山县九宫山万头奶牛现代牧场简介”中这样写道：“该项目建成后，可年产鲜奶5.8万吨，年产沼气350万方，年发电量52万千瓦时，年产固体有机肥5万吨，年产液态有机肥14万吨，同时以九宫山镇为核心建2万亩玉米青储饲料基地，以带动周边产业发展，促进农民增收，助推通山畜牧业产业化发展迈上新台阶，使通山早日通山牧场东侧围墙外的一处沼液池，当地村民称，牧场就是通过这根白色的管道，向这里排放沼液。

通山牧场后面被大面积污染的田地。

实现脱贫奔小康的目标。”

然而，通山牧场建成后，周边的村民却发现，通山牧场非但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少发家致富的机会，反而带来了挥之不去的噩梦。

“牧场建成的第一年还没什么事，但从第二年开始就散发出臭气。我们在家里从来都不敢打开门窗。他们还四处倾倒牛粪，不仅白白毁掉很多良田，有些倒在河边的牛粪一发大水就被冲进河里，弄脏河水。”有村民说。

当地一位退休干部电话告诉笔者，夏天开车经过牧场周边村落时，都不敢开车窗，因为气味太难闻了，而且苍蝇和蚊子特别多。

据了解，当初现代牧业来的时候，说是会购买周边村民从山上收割的牧草，但后来发现这些牧草只能喂养肉牛，无法提供奶牛所需要的营养，于是通山牧场的牧草都是从外地运来。而被现代牧业租用的良田，当地农民每亩地每年也只能拿到400元的租金。

知情人士讲，通山牧场仅在当地畜养奶牛，而没有加工环节，无需在当地纳税，这导致当地提供大量土地和廉价劳动力而得到的经济利益微乎其微。

随着牧场规模的不断扩大，通山牧场与周边群众的矛盾日益激化。

“从2011年开始，就经常有村民去通山牧场的办公室‘泼粪’，就是要让他们也闻闻牛粪的臭味。我们也向当地环保局投诉过好多次，但他们每次过来看一看就走了，无济于事。”一位村民说。

事实上，从2011年年底至今，咸宁市环保局，通山县政府、环保局以各种形式多次向通山牧场下达整改要求，但都没有引起企业的足够重视。

开始，村民们只是用铁链子锁门，小规模地堵门，后来见都不起作用，终于忍无可忍了，才出现了上文描述的大规模的堵门事件，强烈要求牧场搬迁。

政府态度：“民生为重”

据悉，就在堵门事件发生之前，通山县县长胡娟就对通山牧场污染问题进行过多次协调。通山县政府网站消息显示，在11月4日，胡娟还再次来到九宫山镇畈现代牧业（通山）有限公司检查环境整改情况。胡娟表示，通过一周的整改，目前臭气污染治理效果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但要从根本上改变污染问题，还需要长时间、持续行动。

11月17日，即堵门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通山牧场公开承诺：在2015年1月底前，陆续调出2500头奶牛，将奶牛的总体数量控制在7000头；此外，停止在九宫山镇辖区内沼液还田工作，对病死牛做无害化处理，对恶臭气体采取防治措施等。

11月23日，通山县政府发出通告，称2015年5月31日前，如果现代牧业（通山）有限公司没有按照2014年11月17日向九宫山镇群众兑现市级环评批复（验收）要求，将依法采取措施，督促现代牧业（通山）有限公司在2015年6月1日起四个月内，将奶牛无条件全部运走，并依法关闭。

但通山牧场的“承诺”和政府的通告，并未得到当地村民的认可，堵门事件仍在持续。

此事很快引起了湖北省委、省政府的重视。

湖北省委书记李鸿忠在通山县污染情况报告上作出批示，要求以“民生为主”，采取有力措施，解决问题，维护发展。湖北省省长王国生就此要求全力做好工作，防止扩大事态。

11月26日，通山县政府再次承诺，自2014年11月26日起一年内，确保现代牧业(通山)有限公司所有奶牛全部迁出通山。11月29日，通山牧场再次作出承诺，称即日起在一个月内运走4000头奶牛，以后每月分批次运走干奶期的奶牛，于2015年7月29日前运走全部奶牛，并关闭牧场。

11月30日，围堵通山牧场的村民陆续离去。

12月2日，通山牧场开始正式搬迁奶牛工作。

通山县历时半月之久的“围堵门”事件，以当地政府和现代牧业承诺搬走牧场落幕。然而，由此引发的启示却是多方面的，远没有因牧场的迁走而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