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祥民,赖永剑
(南昌工程学院 经贸学院,江西 南昌330099)
Irz,et al,(2001)认为,农业生产率提高是农业部门产出增加,降低贫困人口的重要手段,这一观点被学界和政府广泛接受[1]。关于农业生产率的研究,较多集中在跨国的比较中。Coelli and Rao(2005)比较了93个国家的农业生产率增长状况[2]。Restuccia et al.,(2008)使用跨部门一般均衡模型研究了发展中国家的农业劳动生产率,他们的研究发现,总的要素配置效率差异是发展中国家农业劳动率低下的一个重要原因[3]。Davis(2012)在东非国家研究发现,农民受教育的程度对农业生产率有巨大作用[4]。
国内研究中,王升,伍婧琳,符少玲(2009)认为农业技术合理配置与劳动力的有机结合是促进我国农业增长的决定因素[5]。张炜,张军(2010)等从要素投入的角度分析了对农业产出的重要影响作用[6]。郭剑雄,鲁永刚(2011)认为物质资本积累和人力资本投资成为农业经济长期可持续发展的源泉[7]。随着研究的不断推进,越来越多人注重农业生产率对中国农业经济增长的作用。乔恒等(2015)采用2002-2011年我国31个省区的农业相关面板数据,运用Malmquist生产率指数法对我国各省和区域的农业生产率进行了测算,结果发现技术进步是农业生产率增长的主要源泉[8]。
美国是世界上少数几个拥有强大农业竞争优势的国家之一,美国的农产品大量出口到包括发展中国家、欠发达国家和发达国家在内的世界许多国家和地区。美国农业较高的生产率为此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从1948年到2011年,美国农业生产率保持了较高的增长速度,直至今天,美国政府仍致力于采取各项政策措施促进农业生产率的提高。本文将立足以此,在对美国农业产出及生产率变迁的详细分析,从而为提高我国农业生产率提供可供借鉴的参考。
据2012年美国农业部统计数据显示,美国农业产出到2009年已经差不多是1948年的3 倍,是1910年的10倍,年均增长1.63%左右;而在相同的时期农业总投入仅以年均0.11%的速度增长,这意味着美国农业部门中的产出增长主要归功于生产率增长。举个例子,在1950年,奶牛年平均单产5300磅,到2011年,年平均单产达到22000 磅,这主要是由于奶牛的基因、饲料配方和管理方式的改进所带来的。到今天,美国奶牛的数量下降了一半多,但牛奶的总产量却增长了近一倍。
图1 美国农业产出、投入与TFP变动(1948-2011)
产出增长源自于使用的要素投入(包括资本、土地、劳动力和物质)的增长与及TFP(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对于美国经济而言,投入增长是大多数生产部门经济增长的主要源泉;然而,对于农业,产出的增长却主要得益于生产率的增长,而投入增长仅仅发挥了非常有限的作用。从图1可以看到,1948-2011年,美国农业产出有巨大的增长,其中农业投入保持较为平稳,有的阶段还表现出下降的态势,而农业TFP 是农业产出增长的主要原因。而且,美国农业生产在几十年间,各投入要素之间的比例关系发生了急剧的变化。1948-2011年间,劳动力的使用占比下降了78%,土地的使用占比下降了27%,物质投入(主要是指中间投入品)上升了140%。表1将1948-2011年间,美国农业部门产出增长的来源进行了分解,分解为劳动力投入、资本投入、物质投入和TFP增长几种,可以看到,TFP增长是美国农业产出增长最为重要的推动力,尤其是在1957以后,表现最为明显。
1.劳动力投入:在美国农业生产投入要素的记录中,劳动力投入表现出了非常令人吃惊的收缩速度,在1948-2011年,劳动力投入每年平均下降2.51%,没有任何一个非农业部门的劳动力下降速度能够与其相比。美国的经济史表明,劳动力投入下滑的主要原因是农业从业者(包括农场主和农场工人)为了寻求非农部门的就业机会和高工资。直到上个世纪70年代,劳动力投入下降的速率开始放缓,这主要是因为从那时开始,美国从事农业和非农业部门的平均家庭收入出现明显的收敛现象。
表1 美国农业部门增长的来源分解(年平均值,%)
2.资本投入:美国农业中的资本投入表现出了与劳动力明显不同的增长模式。在1973-1979年,美国农业迅速扩张,这主要得益于美国农业产品出口的快速增长。美国农业出口从1950-1970年间平均48亿美元,迅速增长到1972年的94亿美元,到了1973年更是增加到177亿美元。另外,包括下降的利率和通货膨胀等国内因素与国际因素一同促进了用于购买土地和农业生产设备等资本的借贷,在整个70年代,实际利率非常低,这减少了资本投入的成本。在1973-1979年,美国农业资本投入年平均达到0.32%,从而为美国农业在80年代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然而,到了80年代,美国联邦政府实施的紧缩通货政策促使了利率的上升,美元升值,这导致了资本投入的成本上升了很多。在1981-1990年间,资本投资严重下滑,这使得资本投入对农业产出的增长产生了负的影响,下滑的资本存量对产出的增长产生了每年0.71%负向作用。随着美国对农机设备的生产和使用的激励,资本投入对产出的作用有提高的趋势,2007-2011年资本投入持续增长,其对产出增长产生了0.03%的正向作用。
3.物质投入:物质投入(包括肥料、杀虫剂、
燃料和购买的服务等)的持续增长反映了这些投入对其他投入的替代。物质投入在1948-2011年间对美国农业总产出的平均贡献率为0.69%。物质投入对农业产出的正向作用抵消了劳动力投入和土地投入对产出的负面影响。在美国农业生产的物质投入中,农用化学品增长最快,增长率达到年均2.54%。从表1可以明显看出,1979年是物质投入增长及对农业产出增长影响的分界线,1979年以前物质投入的增长及其对农业产出增长的影响要比之后明显要高。
4.TFP:美国农业的全要素生产率是美国产出增长最主要的推动力,其保持了稳健的增长,1948-2011年间,其保持了年均1.42%的速度增长,这个速率超过了美国大多数工业部门,并且在全球各国的农业部门增长速率中也是首屈一指的。TFP在1957-1960年和1979-1981年这两个阶段表现得最为突出,分别达到3.21%和4.06%。
图2 2006年美国农业研发投入的出资与执行分布图
美国农业生产率提高的最为重要的影响因素是美国公共及私人部门对农业持续而较稳定的研发投入。现代农业是以科学为基础的产业,几乎所有领域的农业生产进步都是源于研究开发,比如农业机械、生物技术、农业管理等领域。同样,消费者对农产品的消费也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对农产品营养、食物营养、环境质量等领域科学、准确的信息提供。这些农作物新品种、新型农业机械、新的耕种方法等产品的开发和技术的推广促进了美国农业生产率的提高。
美国农业生产率的增长得益于美国独一无二的联邦—州联合的研发和推广系统,并且该系统致力于吸引美国私人部门的介入[9]。图2是2006年美国农业研发投入的出资与执行图,该图上半部分表明各研发资金投资主体的出资水平,可以看到私人部门占据主导;下半部分为研发资金的执行情况,可以看到由于私人部门的研究更接近市场,其支出了60亿美元。
在过去几十年里,美国的农业研发投入持续增加,近几年都稳定在年均110亿美元左右。历史上,公共研发部门在开发农业新技术新产品、商业化及推广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到了30年代,由于生物科学的应用及知识产权保护的全面推广激励了私人部门对农业研发投资的积极性;目前,私人部门的农业研发投资已经超过了公共部门。由于公共研发基金依赖于许多因素,包括国家的预算、经费使用者对国会的影响力等;自从1980开始,公共部门的农业研发基金增长长期保持停滞的状态。
虽然美国的私人部门和公共部门的农业研发有一定的重合部分,但是,总体来看公共部门和私人部门的研究之间更多是相互补充关系,而非竞争关系。对于私人部门来讲,公共产品的研究几乎是没有激励的,这主要是因为公共产品是对整个社会有益,而不是对特定的创新者。因此,私人部门主要强调对市场产品的研发,其中美国食品行业集中了大量的私人部门的农业研发投资,已经成为私人部门研发的最重要的门类,其研发的主要方向有生物学、微生物学等学科。作物育种现在已经成为私人部门农业研发投资的第二大重要门类,随着作物育种地位的上升,美国农业化学品的研发地位出现了下降的趋势。这主要是由于生物学的进步已经将作物育种与农业化学品技术结合起来了,比如一些抗虫新品种的出现减少了农业化学品的使用。
私人部门研发的兴起使得美国公共部门集中其研发资金用于农业科学问题的基础技术研究,其中对于动物和植物的研究基金,占据了公共部门农业研发基金的一半以上;而且大部分动植物的研究基金必须用于基础生物学的研究。同时,美国公共部门也逐步增加了具有公共产品性质领域的研究,比如环境保护、食物营养及安全等问题的研究。几乎有将近20%的公共研发基金用于自然资源和环境保护领域的研究,而且其重要性还在逐步上升。
提升农业生产率意味着消费者能够接触到更充足、更便宜、更安全、更高质量、更多样、更方便的农产品;而且在生产这些农产品时,对自然环境的破坏更小。美国公共部门的研究基金有较强的生产率导向。事实上,公共部门的农业研发投资用于维持农业生产率的发展是非常有必要的,农业生产率的保持及提升能够更好地促进农业总产出的增长,同时能够更好地提升农产品的国际竞争力。目前,美国农业公共研发部门中存在一些所谓的生产率“维持”研究,即通过农业研究从而维持某些农业生产部门的生产率水平,主要是关于植物育种、植物病理学、昆虫学等领域的研究。据估计,美国农业研发投入中有近35%-70%左右的资金用于维持农业生产率水平。但是从1975年以来具有生产率导向的美国农业研发投入比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1975年,将近有66%的公共部门研发基金具有生产率导向,随后的几年该比例稍微有些下降,之后又回升,到1985年,具有生产率导向的公共部门研发基金达到69%;但是从1985年以后,这一比例在一直下滑,到2007年,仅为57%。
从表1 中可以看到,美国农业生产率增长从1990年开始明显有减缓的趋势,这主要是由于从1990年始,美国的公共部门和私人部门对农业的研发投资的增速在降低,即使研发投资对于生产率的回报率仍然非常高,并且公共研发基金已经偏离了以前的提升农业生产率的目的。在1990-2006年间,公共部门研究基金以年均1.05%的速度增长,但是与农业生产率相关的研发投入仅以0.21%的速度增长。而且,美国各州之间以生产率为导向的州农业研发基金占比相差较大,2007年,比例最低的是罗德岛州为37%,而比例最高的是科罗拉多州为83%。另外,以生产率为导向农业研发基金占比表现出了较强的空间差异性,在2007年,东北部的州平均仅为50%,而山区和平原地区的州这一比例将近66%。
随着中等收入国家,如巴西、中国等农业大国加大其在农业研发的投资[3],美国农业在国际农产品市场中的强势地位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美国政府也意识到必须进一步加大对农业研发的支持力度。近些年来,美国农业部和国会出台了一些新的政策,加大公共部门对农业研发,尤其是以生产率为导向的研发资金的投入;同时出台一些积极的措施,引导私人部门对农业研发投资。
美国农业生产率的变动历史给我们重要启示:
1.必须进一步意识到生产率在农业产出中的重要作用。中国的农业产出增长长期靠加大农业投入来拉动,比如扩大作物播种面积、提高化肥的施用量、增加劳动力投入等,而生产率的作用较小[10]。从对美国农业产出及生产率的变动分析可以看到,农业的要素投入对产出增加的影响非常小,有时甚至为负;而且对于中国而言,未来能够增加的农业要素投入的空间非常小,要进一步增加中国农业的产出量,唯一的可行之道就是提高中国农业生产率。
2.加大对农业研发的投资力度。政府要加大对农业相关研究开发与技术推广机构的资金支持,包括对各级农业科学院、农科所、农技推广部门,与及农业高等院校、一般高校涉农研究机构的支持。中央财政和地方财政要拿出专门的资金用于支持农业研发,尤其是要注重公共部门农业研发的生产率导向,重点支持植物育种、植物病理学、昆虫学等对农业生产率提高有重要影响的领域。
3.政府要继续加大知识产权保护的力度[3],加强对农业研发新成果的转化。做好这些工作,有利于吸引更多的民营企业加入到农业研发的队伍中,增加整个农业研发的资金和人员的投入,同时,也有利于农业研发更好地贴近市场、贴近农民的需求。
[1]Irz,Lin,Colin.Agricultural Productivity Growth and Poverty Alleviation[J].Development Policy Review,2001(4):449-466.
[2]Coelli,Rao.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growth in agriculture:a Malmquist index analysis of 93countries,1980-2000[J].Agricultural Economics,2005(1):115-134.
[3]Restuccia,DT Yang,X Zhu,Agriculture and aggregate productivity:A quantitative cross-country analysis[J].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ics,2008(3):230-241.
[4]Davis,Impact of farmer field schools on agricultural productivity and poverty in East Africa[J].World Development,,2012(2):89-98.
[5]王升,伍婧琳,符少玲.农业产出增长决定因素的实证研究[J].华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2):45-54.
[6]张炜,张军.农业产出增长及其变化因素的实证研究[J].宏观经济研究,2010(7):71-78.
[7]郭剑雄,鲁永刚.劳动力转移、物质资本深化与农业产出增长[J].延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2):77-84.
[8]乔恒,郭昕,曹大 ,孙凡.我国农业生产效率发展的结构变化和区域差异[J].华中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1):37-46.
[9]Alston,J.M.,M.A.Andersen,J.S.James,and P.G.Pardey.The Economics of Agricultural R&D[J].Annual Review of Resource Economics,2009(1):101-133.
[10]李平,崔喜君,刘健.中国自主创新中研发资本投入产出绩效分析[J].中国社会科学,2007(2):32-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