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心底那个理想

2015-12-05 22:49
清风 2015年10期
关键词:光华晶晶体制

文_本刊记者

为了心底那个理想

文_本刊记者

一个普通基层公务员的辞职,不可能成为“头条”获得社会的广泛关注,然而相对那些“厅官辞职”“县长辞职”,基层公务员才是体制“吞吐量”最大的那部分。基层的公务员,“新人”多是从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老人”也已在岗位上坚守多年,为什么有一些人却要离开这不易进入的体制,放弃已经得到的稳定,选择从头再来?

因为心中还有梦想

“我喜欢到外面跑,趁着年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是整天坐在这等明天。”

只待一纸批文,田静(化名)就将离开她已经工作快三年的环保局,正式脱离公务员体制。

1990年出生的田静是湖南某地级市环保局的一位基层科员,2013年从湘潭大学毕业后参加当年的公务员考试考入该市环保局。“刚毕业时我并不是十分想考公务员,一方面是因为家在这,方便照顾父母,另一方面同学朋友考的人多,自己也来凑凑热闹。”田静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

2013年前后,正是中国公务员热的顶峰时期,田静在那波大潮之下被簇拥到了公务员的岗位,然而这并非是她真正喜欢的职业。田静大学时学的是新闻专业,因此她想做一些与传媒相关的工作,并非是每天在办公室里打印材料,整理会议记录。

“我喜欢到外面跑,趁着年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是整天坐在这等明天。”田静坦言,她有着一个四处旅行的梦想,她想用自己的相机、手中的笔做一个社会的记录者。

现实却大相径庭,如今的她被困在了体制里。“去年自己就曾和家人提出过辞职的想法,但父母坚决反对。”田静无奈地告诉记者,父母反对是她辞职最大的难题。

然而,事情在最近出现了转机,“父母变得不再坚持了,至少态度没有以前那么强硬。”田静告诉本刊记者,事情缘于近期的一张《湖南日报》,该报报道了湖南某北大毕业的副县长辞职一事,让一向对公务员体制充满期待的父亲开始变得理性起来。

“过年时,一些和我关系较好的朋友和同学来我们家玩,父母也问了他们的情况,他们都不是公务员,工资都比我高。”田静说,这可能也是父母不再反对的一个理由吧。

这场酝酿已久的“说走就走”,让田静有些兴奋,却也有一些莫名的恐惧。“感觉就像原来身上有一层保护膜,虽然不是很舒服,但让人安心。现在把这张保护膜撕掉,人是自由了,却总是觉得不自在了。”田静玩笑似的解释这种感受。

如今,田静的辞职报告已经写好保存在自己的电脑里,她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离开。

对于辞职后干什么,田静的回答倒是很干脆,“去广州,新媒体。”在进入公务员队伍之前,田静就曾在广州某网站工作,她很喜欢这样的工作,网络编辑或者内容运营,虽然时间不长但对她印象深刻,因为那是她喜欢的工作。

我想实现我的人生价值

决定辞职前,赵光华曾再三反问自己:“到政府工作这两年,我到底干了些什么?”

在离职半年之后,赵光华就买了一部30多万元的顶配君越,现在他已经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月收入超过两万。就在两年前,还是四川省泸州市古蔺县石宝镇副镇长的赵光华选择了辞职。

在当时曾引发舆论广泛关注的辞职感言中,赵光华这样解释自己为何辞职:“在我的价值观里,工作无非是谋生的手段,要么改善自己以及家人的生活水平,要么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或者更好的是二者皆有。而我呢,两者都没有实现!”

2011年6月24日,赵光华正式就任石宝镇副镇长,本以为在这个岗位上可以大有作为,为老百姓办事的同时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但在体制里摸爬了两年后,他变得有些心灰意冷。

决定辞职前,赵光华曾再三反问自己:“到政府工作这两年,我到底干了些什么?”

有一次,赵光华接到举报,有人偷采煤矿,到达现场后发现是某村一个肖姓女人带着四个孩子在采煤。村干部问赵光华,怎么办?赵本华陷入沉思,上面让他消灭小煤窑,却不考虑本地煤价偏高,一些群众用不起煤只能偷采的现实。

“那是冬天啊,我们那里才下雪,她们浑身一片漆黑,又冷又怕,有点发抖。村干部介绍她老公好像是打仗还是怎么回事牺牲了的,家里穷得很。”最后赵本华只是告诉这个女人以后不要再采了,太危险。并告诉村干部给这个女人和孩子上低保。

让赵光华困惑的,不止这些上级不切实际的工作要求,还有一些在他看来不合理的工作压力,比如维稳。至今他都还在思考,维稳是真的维持稳定,保证地方经济平稳发展,还是为了保帽子?赵光华曾总结道,基层政府工作就是每年花两个月搞资料应付检查,平均4个月维稳,两个月是无聊的开会、整风、搞运动、学习,最多余下4个月给你干正事,而且还不保障会不会有突发情况出现。

与工作相比,生活也是一道难过的坎。一方面是在单位和家里两头奔波疲于奔命,另一方面则是收入水平不足以维持他一家人的生活。在他的辞职感言中,赵写道:“我不抽烟不打牌不自己买酒喝,生活跟着父母混。如果不是以前搞点倒房的生意,不知道怎么过得下去。”

然而,这一切在2013年7月1日出现了转折,赵光华离开了体制。刚辞职时,他并没有选择辞职感言中所说成为律师,而是接受了吉利汽车董事长李书福的邀请,远赴杭州成为吉利旗下某单位的负责人。但半年后,他再次选择了辞职,先是就职于某律师事务所,后来创办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而家人的态度从此也发生了变化。在辞职之初,同是公务员的父亲对张光华的行为坚决反对。两年过去了,看到如今的他事业有成,经济条件改善,辞职时的分歧早已烟消云散。

上学是为了什么

因为在当下,很多人还是觉得民不如官,还是会无条件地迷信体制,认为体制内福利好、待遇好,而且是铁饭碗。

梁晶晶选择辞职是一个必然,一方面是她酝酿已久,另一方面当公务员本来就是被迫的。

2013年7月,梁晶晶从西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毕业,通过层层笔试面试,最终被国内某知名日化企业录用,工作地点在广州,薪水也非常不错。“在大企业有非常严格的奖惩制度和浓厚的企业文化时刻影响着你,想不进步都难,那时候虽然很辛苦,但很充实。”梁回忆说。

2014年年初,梁却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过完年刚到单位,家里就给我打电话,一定让我回家。我不回去,他们(父母)就要来广州把我绑回去。”其实,过年的时候,已经有这方面的信号。父母建议她辞掉广州的工作,回到家乡考公务员,一方面离家近,另一方面也能给父母脸上添点光。梁晶晶当时与父母进行了争辩,并未当回事。没想到刚到单位,父母的态度急转直下,强烈要求她回家。

无奈之下,梁只好辞掉工作,回到老家备考,并顺利考入了该县民政局。

“刚开始不适应,去了整天就是给人端茶送水,打印文件和扫地。”梁晶晶不理解,自己一个重点大学的毕业生,辛辛苦苦学了十多年,结果就是干一个初中生就可以完成的工作?“办公室里,同事也基本是喝茶,看报,聊天,很少有忙碌的时候,这让我很不适应。”梁坦言,她不想这样混日子,那时起就萌生了辞职的想法。

过了一段时间,梁被安排了具体工作,统计全县的贫困户报表,这时梁晶晶才觉得自己确实是在做事。又过了一段时间,她被下派到了该县的一个镇政府的民政所。该镇处于该县与其他县的交界处,十分偏僻,但想到可以逃离家庭的束缚,梁还是有些期待。

但好景不长,基层的工作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这里是民政战线的最前沿,面对的是最贫苦的群众,原来只是面对一组组数字和报表,现在看到的却是一张张渴望帮助的面庞。梁虽然有心帮他们,但往往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从该镇回家,每次都有四个小时左右的车程,父母要求她每个星期必须回家一次,来回的奔波加上对无助群众的歉意,使得她身心俱疲。

2015年3月,梁晶晶终于做通了父母的工作,选择了辞职。理由是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单位里没有适合自己的年轻人,自己想要处对象结婚,除非父母让她一直单着。父母权衡再三,最终妥协。

如今,梁晶晶在西安一家策划公司上班,之所以选择在西安上班,是她父母同意她辞职的一个先决条件。

“我其实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父母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培养我们上大学、甚至读研究生,难道就是为了等毕业再把我们收回去,困在家里?”梁晶晶所说的现象在她的家乡有一定的普遍性,她的一些同学或朋友都是大学毕业后即被要求回家考公务员,有的考了一两年都没考上,家里却依然不允许他们去工作,而是在家继续准备考试。因为在当下,很多人还是觉得民不如官,还是会无条件地迷信体制内好,认为体制内福利好、待遇好,而且是铁饭碗。

然而,随着十八大后中央实施一系列的举措和整顿,当下的体制清澈了一些,灰色收入少了,福利少了,吸引力似乎也有所减弱。据媒体调查发现,在2014年的国考中,山东报名人数降幅超过10万,浙江直降9万人,河北减少8万人,安徽减少近3万人。而据《京华时报》报道,2015年度北京市公务员考试报名中,成功报名人数仅26629人,这相对于前几年五六万的报名人数下降了一半多。因此,一些已经进入体制的90后选择离开,在这种大背景下是符合逻辑的。

(应受访者要求,部分人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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