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板桥霜
费祎之死,大意了
文_板桥霜
蜀汉延熙十六年元旦,大将军费祎(字文伟)居然喝醉了。他在汉寿(今广元昭化)大宴蜀国群臣。众人皆知,费祎自制力极强,从不会因喝酒误事,但这一次,可误了个大事。魏国降将,也是费祎的参谋郭循在酒席上把他刺死。
拿一个投降不久的人当心腹,并被其刺杀,难道费祎没有察觉出一点蛛丝马迹吗?还真没有,这与他性格有关。他的确是个人才,具有超强的记忆力和处理政务的能力,过目不忘,别人很难搞定的事情,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他说话办事大大咧咧,这性情做派,导致他被刺身亡。
费祎是后主刘禅驾前的一把手,他的被杀直接导致了蜀汉政局动荡不安,它的发生如此突然,令所有人始料未及。
大部分人注意到,费祎和诸葛亮的关系很不一般,在《出师表》中被两度提及:“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这是明摆着向刘禅推荐大臣了,并特意点明,这是先帝选拔的人才,可不是我在推荐自己的亲信。
“至于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祎、允之任也。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若无兴德之言,则责攸之、祎、允之咎,以彰其慢。”这一句则是对刘禅说,我在前方负责征讨,你在后方要稳住的话,可要好好依托推荐的这几个大臣。
其实,费祎和刘禅的关系本来就很不错,“后主践位,为黄门侍郎”。黄门侍郎可是皇帝的近臣了。可以说,费祎的擢升,跟自己本身的才干分不开,但也在适时得到了己方和对方的推荐。
诸葛亮南征班师回朝,文武百官都到成都十里之外去迎接,这些人年岁和官位都比费祎高,而诸葛亮却特地让费祎与他同坐一辆车。从这件事起大家对费祎都刮目相看。
此时,刘禅和诸葛亮开始抢着要用费祎。他因为奉命出使办事符合皇帝旨意,故常被派使吴国。孙权晚年性格乖张,而费祎辞和语顺、义旨笃实,据理答难,终未被屈。孙权对他十分器重:“君天下淑德,必当股肱蜀朝,恐不能数来也。”对一个官员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广告语了。费祎返归蜀国后,被升为侍中。侍从皇帝左右,出入宫廷,与闻朝政,这可是一个亲信贵重之职。
诸葛亮率军北往驻守汉中,也上书请费祎作参军。此时费祎把之前在外交战线上积累的经验发挥出来了,经常调停魏延与杨仪的矛盾。《三国志》上说,在诸葛亮活着的时候,能够发挥魏、杨两人的才能,这都是费祎的补救调解的功劳。
《三国演义》中更是绘声绘色描写诸葛亮对其器重。孔明曰:“吾死之后,可任大事者:蒋公琰其宜也。”福曰:“公琰之后,谁可继之?”孔明曰:“费文伟可继之。”福又问:“文伟之后,谁当继者?”孔明不答。众将近前视之,已薨矣。“费文伟可继之”这5个字成了诸葛亮的遗言。
即使按历史来说,诸葛亮死后,刘禅也应该先是让蒋琬(字公琰)来继任丞相一职,之后再由费祎接任。但事情却没那么简单。
诸葛亮当政时,独揽军政大权,已经罩得刘禅暗淡无光了,他肯定不愿意今
后还有第二个、第三个诸葛亮。他是怎么做的呢?立即废除了丞相制度,然后任命蒋琬为大司马,主管行政,兼管军事。又任命费祎为大将军,主管军事,兼管行政。也就是把原来集权于诸葛亮一身的职务和权力,一分为二,而且还让两个人相互交叉、相互制衡。蒋琬和费祎两人分别在行政和军事上都没有决策权,发生矛盾后,都要刘禅来决策。
费祎深得诸葛亮治政精髓,更非常注意洁身自好,也善于处理和同僚的关系,《费祎别传》记载:“祎雅性谦素,家不积财。儿子皆令布衣素食,出入不从车骑,无异凡人。”这是一个清官呐。
但少有人注意到,费祎调解魏延和杨仪纠纷多年,这两人的名望和地位都要高于他,但最终的下场却都很惨。杨仪之前常对费祎诉恨:“往者丞相亡没之际,我若举军以降魏,处世会当落得如此境地吗!这实在令人追悔不可复及。”费祎乃密表其言于上。结果杨仪被废为庶民。
而魏延这个人性情矜高,当时皆避下之,只有费祎能和他说得上话。在诸葛亮死后,魏延的意思是杨仪、费祎、姜维等人扶诸葛亮灵柩回成都,自己带领其他诸将继续北伐。
表面上看,费祎已经被魏延说服,同意不把大军撤回,而且还一起拟定了留下继续北伐和扶丞相灵柩回成都的人员名单,并和魏延联名签字。可是费祎一出营门不久,魏延就寻悔,并且派人去追赶费祎,没有追上。最终,费祎“反水”,魏延在阵前被斩。
费祎此时在蜀汉的地位,已经仅次于蒋琬,接任了蒋琬之前的尚书令一职。此时的费祎,处理公务得心应手,常于早上听知政事,其间接纳宾客,饮食嬉戏,加之博弈,每每能够尽宾客之欢,而不废自身大事。后来董允代费祎为尚书令,欲效法费祎之所行,但事情多所愆滞。董允不得不叹道:“人的才力竟可相去若此之远,此实非我之所能及啊!”
费祎有个众所周知的嗜好——喝酒,但他自制力极强,从不因喝酒而误事。不过在延熙十六年元旦这天,正逢过年,官员众多,费祎怎能不多喝几杯?几个月前,刘禅终于答应费祎开府,不过地点不在成都,而是在前线的汉寿。
此前,费祎已在汉寿待了几年,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争。这几年,国家经济有所恢复,眼看着新年到来,于是摆下酒宴,犒劳群臣。万没想到,这一天竟是自己的死期!
其实,费祎非常注意和同僚处关系,但在关键问题上寸土不让。比如姜维负其才武,每欲兴军大举,费祎常裁制不从,与其兵不过万人。费祎向姜维说:“我等不如丞相亦已远矣;丞相犹不能定中夏,何况是我等呢!”
姜维见此情形,想到了一个人。就是同乡郭循,此人本是魏人,在遭遇战中为其俘虏。念在老乡情谊,加之用人之际,姜维便把其编为帐下死士。而郭循投降蜀汉后,光速升迁官至左将军,姜维在背后肯定也有不少推力。
在刺杀发生后,姜维不慌不忙,拾起染血的凶器,呈上后主道:“此人本是下官帐下军官,后臣念其英勇,遂加以重用。未想此人狼子野心,不报恩情,反而进以加害。细想此人之前形状,却也蹊跷,每每宴会之时,始终寻思亲近陛下,幸为左右所遏。如此想来,此人定是魏国细作,原想刺杀皇上,未想我主洪福齐天。只可惜了费祎大人,忠肝义胆,命中注定要替陛下挡此一劫。今日宫廷血案,皆因下官而起,望陛下治臣失察之罪。”
姜维这招以退为进,刘禅只有顺台阶授费祎为国捐躯之名,给以厚葬。此时朝中无人掌舵,姜维资格最老,掌握军权上位自然是毫无疑义的。此后高频率征战,蜀汉先前休养生息积蓄的一点国力,又被迅速掏空,最终很快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