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对中日钓鱼岛争端的影响

陶新菲中国海洋大学 266100



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对中日钓鱼岛争端的影响

陶新菲
中国海洋大学 266100

[摘要]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核心内容是改变冷战时期的部署模式，亚洲取代欧洲成为美国的战略重点。奥巴马政府推行的“再平衡”战略对中日钓鱼岛争端产生了较大的影响。美国试图以钓鱼岛问题为纽带，把遏制中国、强化美日同盟和实现在亚太地区“再平衡”的战略融为一体。

[关键词]“亚太再平衡”战略；钓鱼岛争端；中美日关系；国家利益

2015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钓鱼岛是中国二战胜利的成果之一。根据《开罗宣言》①和《波斯坦公告》②，日本战败后，我国形式上收复了附属台湾岛的钓鱼岛的主权。本来钓鱼岛的归属已成定局，但是美国的擅自介入引起了中日两国关于钓鱼岛主权归属的纷争。2010年下半年以来，奥巴马政府推出以“再平衡”为核心的新亚太战略，将其战略的重心转向亚太地区，对中日钓鱼岛争端产生了较大的影响。

一、“亚太再平衡”战略的提出

2009年执政后，奥巴马政府先后抛出了“重返亚洲”“转向亚洲”等概念，为美国的亚太战略调整造势。2011年10月，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Diane Rodham Clinton）在《外交》杂志上发表了题为《美国的太平洋世纪》的长篇文章，高调宣布“重返亚洲”。11月10日，她又在夏威夷檀香山演讲时表示，“亚太地区将是美国今后外交战略的重心，二十一世纪将是美国的太平洋世纪。在中东地区耽搁十年之后，美国政府的重心将向亚洲转移。”[1]17日，奥巴马在对澳大利亚国会发表演说时宣称，“美国是个太平洋强国，我们会长期留在这里。”[2]亚太地区是美国未来的战略重点地区，美国将把“在亚太地区的存在和任务看作最优先事项”。[3]2012年6月，时任美国防部长的莱昂•帕内塔（Leon Panetta）在第11届“亚洲安全大会”即“香格里拉对话会议”上明确提出“亚太再平衡战略”(Asia Pacific rebalancing strategy)。其要旨是，到2020年前，美国将有60%的海军舰队部署在太平洋地区。2013年，美国防部长查克•哈格尔（Chuck Hagel）重申此计划，并表示美国还将把其本土以外60%的空军力量部署到亚太地区。[4]“亚太再平衡”战略一般被认为是对美国“重返亚太”战略的深化和调整。就其核心内容而言：首先是欧亚地区战略的平衡，即亚洲取代欧洲成为美国的战略重点；其次是军事战略的平衡，即更加注重海军和空军；再者是部署方式的平衡，即改变冷战时期部署模式。[5]2015年4月，美国防部长阿什顿•卡特（Ashton Carte）再次阐述了此战略：美军“最新和最具战斗力的武器系统将会首先应用于亚太地区。部署完成后……美国60%的海空军军力将被部署在太平洋——印度洋地区。”[6]

美国的“亚太再平衡”战略是基于多重利益考量的基础上作出的。奥巴马上台伊始，就高度评价了亚太地区的重要性：“这个地区的未来与我们利益攸关，因为这里发生的一切与我们国内的生活有着直接的影响”。[7]首先，近年来，世界重大热点问题主要集中在亚太地区，如朝核、伊核问题、南海及东海领土争端问题等。但是，在此地区，美国没有建立像“北约”那样行之有效的机构来应对危机，一旦出现紧张局势，美国可能难以驾驭。为了维护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安全战略利益，美国战略重心开始“东移”。其次，在美国、欧洲经济衰退，亚洲经济一枝独秀的背景下，美国国内矛盾激化，人们开始质疑政府的决策能力。为了缓和金融危机的压力，加快经济复苏，同时转移国内矛盾，美国决定进一步加强与亚太地区的合作，“重返亚洲”。再者，盟国离心倾向增强。近年来，中、日、韩三国经贸关系不断加强，美日、美韩同盟出现离心迹象。2009年，日本首相鸠山由纪夫表示“重视亚洲”，准备实行所谓的“脱美入亚”战略，在与中、韩领导人接触时多次提及东亚共同体的建设；韩国国内民族主义高涨，强烈要求美国向韩国移交战时指挥权。为了加强与西太平洋地区传统盟友的关系，巩固已有的军事存在，扭转盟国的离心倾向，美国“重返”亚洲显得尤为必要。[8]

美国实行“亚太再平衡”战略，将全球战略和军事战略重心转向亚太地区，虽不是完全针对中国，但有遏制中国的意图。近年来，美国一直对华采取“合作与遏制”并存的政策。因为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中国逐渐成为一个能够影响世界局势的大国，美国在很多领域需要和中国合作。但是，中国的崛起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对一个正在上升的地区霸权的平衡需要这一地区其他大国持久的合作，而这种合作如果没有实际的军事存在，就无法持久。”[9](p159)奥巴马政府企图通过加强美日军事同盟，巩固其在亚太地区的主导地位。2012年1月，奥巴马政府推出的新的国防战略指针（《维持美国的全球领导地位:21世纪国防的优先任务》）表明，由于预算压力，美国将缩减陆军规模，减少在欧洲的军事存在；但为了维护亚太地区的“安全与繁荣”，将加强在亚太地区的军事存在。[10]2013年，克里访日时重申了“重返亚太战略”，承诺美国将继续强化其在亚洲“积极而持久”的存在感。中日钓鱼岛争端为美国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提供了契机。但是，“再平衡”战略使钓鱼岛争端更加复杂化，增加了解决问题的难度。

二、美国“再平衡”战略误导日本不断挑衅中国

为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制衡中国，美国同日本多次上演以“夺占钓鱼岛”为作战目标的军事演习。2006年的“山樱”军演拉开了美日“夺岛”演习的序幕。此后，美日又举行了“利剑”军演、“黎明闪电战”军演、“铁拳”军演等多次联合演习，而在这些军演中，美日针对中国的特性很明显，“岛屿守卫”、抢滩登陆、“夺岛”等成为军演中的重要课目，并且实战性越来越强。2015年7月，日本更是首次参加澳大利亚规模最大的“护身军刀”军演，旨在以中国为假想敌，进行陆上作战。从深层次来看，联合军演是美国在其实力衰落的情况下，依赖盟国的力量，维持现有的国际秩序的手段之一。美国借助联合军演，安抚同盟体系，推行“再平衡”战略。但是，“再平衡”战略助长了日本的嚣张气焰，使日本误认为美国会在钓鱼岛争端中武力介入帮助日本。美国发出的错误信号，刺激日本不断实施挑衅中国的行为，导致钓鱼岛局势更加复杂化。

在美国重返亚太的背景下，2012年日本政府策划了“购买”钓鱼岛的闹剧。日本非法购买钓鱼岛的行为引起了中国各界的强烈抗议。9月10日，外交部长杨洁篪就日本政府非法“购买”钓鱼岛提出严正交涉和强烈抗议:“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固有领土，这方面的历史事实和法理依据是清楚的。中方郑重重申，日方对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采取所谓‘购买’等单方面行动完全是非法和无效的,丝毫改变不了日本窃取中国领土的历史事实，丝毫动摇不了中国对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的领土主权。”[11]虽然美国坚持一贯的主张，重申在主权问题上不持立场，但日本购岛行为的背后却有美国的影子。美国学者扎卡里•凯克（Zachary Keck）认为，野田政府“购岛行为”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美日同盟关系，“很难想象日本官员在希拉里访问中国期间宣布‘即将达成购岛协议’的消息完全是一种巧合”，而“东京‘购岛’引发局势紧张时，日美恰好在举行夺岛军事演习”。[12]其次，在中日因钓鱼岛主权问题纠纷升级的时候，美日举行了安全保障磋商委员会（外长防长“2＋2”会谈）。会议旨在“亚太地区安全局势已经发生巨大变化”的情况下，推进扩大日本的自卫队职能，强化日美同盟关系，对中国形成牵制。由此可见，“介入钓鱼岛事件，是继希拉里、奥巴马重回亚洲宣言、借天安号事件把美国航母开到黄海后的又一个实际动作，这体现了美国亚洲战略的核心，即不愿看到任何势力在亚太地区称霸。”[13]2015年4月，美日两国就美日防卫合作新指针达成协议，将包括钓鱼岛在内的所谓“离岛”纳入日美防卫范围，这使原本就紧张的地区安全局势更加严峻。

三、美国管控钓鱼岛争端，既希望中日鹬蚌相争，又不想被拖入钓鱼岛冲突中

中国和日本是东亚的两个主要大国，两国关系的好坏直接影响到东亚的局势稳定和美国在东亚的地位及影响。而且，如果中日双方因钓鱼岛争端发生武装冲突，美国将陷入两难境地。所以，美国既希望中日因钓鱼岛问题持续相争，又不想被拖入中日冲突之中。因此，当中日因钓鱼岛争端陷入紧张局势时，美国往往会对双方都施加压力，促使两国缓和紧张关系。例如，日本购岛风波后，美国助理国务卿坎贝尔(Kurt Campbell)在华盛顿发表演讲时重申在领土问题上不站队，表示“保持和平与稳定”对美国来说意义重大，再次呼吁中日双方保持冷静，避免挑衅行为。希望争议双方尽快通过和平对话，缓和紧张局面。当日本宣布将钓鱼岛“国有化”导致中日关系恶化时，时任美国务卿希拉里表示，美国不希望任何一方在钓鱼岛问题上采取可能引发局势紧张或者误判的任何行动，呼吁中日两国通过和平对话的方式解决问题。“我们希望双方进行磋商，这将有助于降低紧张局势，防止事态升级，并使日中两国能够讨论其他双方都很关注的重要问题。”[14]2013年4月，美国新任国务卿克里(John Kerry)演讲时表示，在全球经济非常脆弱的背景下，有关国家应该搁置历史遗留下来的领土争端问题，避免地区紧张局势的加剧。在中日因钓鱼岛争端陷入紧张局势时，美国的此种态度有利于管控危机，维护东亚局势稳定。

虽然美国一再宣称在钓鱼岛的最终主权上不持立场，但实际上却偏袒日本。克里访日时称“美国迄今一直表明的基于《日美安保条约》的立场今后也不会有丝毫改变”。美国参议院在2013财年“国防授权法案”中明确表示钓鱼岛是《日美安保条约》第五条的适用对象。这是对中国主权的严重干涉，严重损害了中美关系。除此之外，美国驻日本冲绳司令兼海军陆战队第三远征军司令威斯勒（John Wissler）则公开表明美军会在中国军队攻占钓鱼岛后，“武力帮助日本夺回钓鱼岛”。奥巴马在接受日本《读卖新闻》专访时亦指出，钓鱼岛属于美日安保条约第五条的范围；反对任何试图改变日本管理钓鱼岛的单方面行动，呼吁争议双方通过外交对话解决争端。美国的上述偏袒日本的立场不利于钓鱼岛问题的和平管控和解决，反而容易导致“火上浇油”。

从表面上看，美国为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在部署态势、武器装备上都保持了强势，但相比其鼎盛时期以及对手力量，美军总体实力却是相对“下滑”的。[15]而且由于两党关于财政预算谈判破裂，美国未来十年将削减1万亿美元的军费。鉴于此，美国要想实现其防范中国、保持在亚太地区政治影响力的目标，需要倚重其盟友发挥更大的作用。在各种同盟关系中，日美安全同盟是核心联盟。2012年11月，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托马斯•多尼伦(Thomas Donilon)明确指出，与日本的安全合作处于“亚太再平衡”战略核心内容的首要地位。[16]其次，按照兰德公司的分析，21世纪初期美国在亚洲的长远目标是阻止地区霸权的兴起，保持稳定、控制亚洲的变化并防止事态失控。[17](p281)为实现上述目标，美国应该在经济上继续支持实施自由贸易政策；在政治和军事上，深化双边安全联盟，“在崛起的大国和亚洲主要国家之间谋取一种实力均衡政策，积极应对可能诱使其他国家动用武力的情况并支持所有亚洲国家之间的安全对话”。[17](p281)在此情况下，美国会继续加强美日同盟的战略支柱作用，“企图将美日同盟作为应对亚太地区各种冲突与矛盾的工具”[18](p85),积极应对中国的崛起。所以，美国会不断在言论甚至行动上表达对钓鱼岛问题的关心与保障。

钓鱼岛问题决不单是中日之间的问题，更深层次上是中美日三边战略利益的博弈。但是可以肯定是，美国不会冒险为了几个无人居住的小岛冒险跟另一个核大国开战，这不符合其国家利益。美国多次呼吁争议双方通过和平的方式解决争端，显示其并不想被日本拖入中日冲突之中，客观上也是对日本领土野心的一种牵制。作为亚太地区的主要国家，中日两国关系的变化会对东亚局势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毕竟中日斗而不破、东亚争而不乱最符合美国的利益，有利于美国继续维持在该地区的主导地位。历经百余年风霜，中国懂得和平的珍贵。我们不会去侵占别国的一寸土地，但也绝不允许任何国家损害中国的领土主权。

参考文献

[1]新华网.希拉里•克林顿：21世纪将是美国的太平洋世纪. http:// news.xinhuanet.com/world/2011-11/11/c_111160413.htm.

[2] Obama pledges U.S. military power in Pacific. available at : http:// edition.cnn.com/2011/11/16/world/asia/australia-obama-trip/index.html.

[3] Speech by U.S President Barack Obama to Australian Parliament, November 16, 2011, http://www.americanrhetoric.com/speeches/barackobama/ barackobamaaustralianparliament.htm.

[4]美军宣称60%军舰和本土外60%空军部署亚太.环球网. http://mil. huanqiu.com/world/2013-06/3993479.html.

[5]阮宗泽.美国要“再平衡”什么？[N].人民日报(海外版),2012-06-04.

[6]美防长访日韩前对华强硬喊话 向亚太调配最强军力.环球网.http://world.huanqiu.com/exclusive/2015-04/6115623.html.

[7]吴心伯.论奥巴马政府的亚太战略[J].国际问题研究,2012,(2).

[8]张小稳.近期美国升高西太平洋紧张局势的战略意图及其影响[J].东北亚论坛,2011(1).

[9]罗伯特•阿特.美国大战略[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10]Sustaining U.S. Global Leadership; Priorities for the 21st Century Defense. available at : http://archive.defense.gov/news/Defense_Strategic_ Guidance.pdf.

[11]中国外交部网. http://www.fmprc.gov.cn/mfa_chn/ziliao_611306/ zt_611380/dnzt_611382/diaoyudao_611400/t967841.shtml.

[12]雷志华.东亚岛争中的美国角色[J].南风窗,2012(20)．

[13]郭一娜.美借中日钓鱼岛纷争加固日美同盟[N].国防时报,2010-10-27.

[14]希拉里促日中缓解钓鱼岛局势,日外相承诺不挑衅.新华网. http:// news.xinhuanet.com/2013-01/19/c_124251946.htm.

[15]那勇,王云峰.2012年美军全球部署难掩颓势[N].中国青年报,2013-01-04.

[16]信强.“次轴心”：日本在美国亚太安全布局中的角色转换[J].世界经济与政治,2014,(4).

[17]门洪华.霸权之翼:美国国际制度战略[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18]张蕴岭主编.未来10-15年中国在亚太地区面临的国际环境[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陶新菲（1990—），女，山东青岛人，中国海洋大学法政学院2013级研究生。

注释

①《开罗宣言》中规定：“三国之宗旨，在剥夺日本自从一九一四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后在太平洋上所夺得或占领之一切岛屿；在使日本所窃取于中国之领土，例如东北四省、台湾、澎湖群岛等，归还中华民国”。

②《波斯坦公告》第八条规定：“开罗宣言之条件必将实施，而日本之主权必将限于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国及吾人所决定其他小岛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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