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季刊》的知识产出与学术风格
——基于文献计量学的研究

2015-12-03 05:23刘宇薛碧莹顾烨青
大学图书馆学报 2015年3期
关键词:季刊文华图书馆学

□刘宇 薛碧莹 顾烨青



《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季刊》的知识产出与学术风格
——基于文献计量学的研究

□刘宇 薛碧莹 顾烨青

《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季刊》是我国第一个图书馆学教育专门学校(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的校刊,也是民国时期图书馆学最重要的学术期刊之一。文章采用文献计量学的方法,系统地统计分析该刊论文的形式特征和内容特征,并在此基础上,概括和总结该刊在民国图书馆学研究中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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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提到民国图书馆学,浮现在人们脑海中的是一次运动、一所学校、一个协会、一群闪亮的名字。例如,最近几年,吴稌年、韦庆媛、郑锦怀、顾烨青等对刘国钧、戴志骞等民国图书馆学人和图书馆协会展开的系列研究,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师生及毕业校友对文华精神和文华系在中国图书馆学史上的地位和影响进行的系统总结,都非常具有典型性和影响力。

与之相对的是,图书馆学界对民国时期图书馆学专业期刊的关注度略显不足。因为大多数治史的学者都把民国图书馆学期刊作为一手史料来用,如李小贞以《中华图书馆协会会报》为一手资料研究民国时期中西图书馆的馆际交流[1][2]。也有一些文献将民国图书馆学期刊作为一个整体进行期刊史研究,如陈焕文[3][4]、谈金铠[5][6]、李万健[7]、范凡[8]等对民国图书馆学期刊的集体素描。把刊物本身作为研究的主体和对象展开专刊研究的文献并不多见,比较具有代表性的有:谢灼华对《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季刊》[9]、《浙江图书馆馆刊》[10]的研究,吴永贵[11]对《文华季刊》的学术旨趣和精神特质的研究,

刘宇对《图书馆学季刊》的研究[12][13],邓咏秋对《中华图书馆协会会报》的述评[14],王阿陶和姚乐野二人对《中华图书馆协会会报》的研究[15]。

在研究方法上,现有的专刊研究多是从中观或宏观层面,对刊物的功能和历史价值进行述评,对刊物本身微观特征的呈现和解读有待深入。本研究采用文献计量学和历史计量学的方法,试图通过《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季刊》(以下简称《文华季刊》)的计量特征对其学术风格进行解读。

2 编辑出版与发行

2.1 编辑出版

民国图书馆学三大期刊中[16],《图书馆学季刊》和《中华图书馆协会会报》可谓出生名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作为中华图书馆协会的官方媒体,两者在创刊伊始就受到了图书馆界、乃至整个民国文化界的广泛关注和呵护,这一名门气派从为刊物赐稿、题字的众多文化名流就可见一斑,如梁启超、胡适、马叙伦、沈兼士等等[17]。此等辉煌,在今日图书馆界已不可重现。

同样身为图书馆学三大期刊之一的《文华季刊》,办刊资源“依托的主要是本校的师生和校友资源”[18]。1928年,《文华图书科季刊》由武昌文华大学图书科刚刚入学半年的庚午级9名学生创刊[19],1929年1月20日创刊号正式发行[20]。

1930年,《文华季刊》发生了一些重要变化。首先,从第2卷第1期开始编辑排版由竖排变成了横排,更加符合新式书刊的形式。其次,刊物获得蔡元培先生的亲笔题字,这对提高刊物的知名度和社会影响力无疑具有重要的意义。第三,成立了“武昌私立文华图书科专科季刊社”,由毛坤、钱亚新、徐亮、朱瑛、邓衍林、董铸仁、朱用彝、黄连琴、骆继驹等9人组成编辑、出版、发行三股。毛坤任社长,兼出版股股长;钱亚新任副社长,兼编辑股股长;徐亮任发行股股长。同时,还发布《季刊社规程》,实现了刊物的规制化建设[21]。至于季刊社具体何时开始主持《文华季刊》的编辑出版工作,谢灼华推断应该为1930年夏秋之际[22]。这一推断应该比较可信。1929年至1930年,正值图书科与华中大学分道扬镳之际[23][24]。1930年下半年,图书科独立建制之事基本尘埃落定。“1930年6月20日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董事会决议:‘本校已于民国政府教育部立案,为办事便利起见,应行独立,惟课程方面仍可与华中大学协作一切。’”[25]同年12月,正式启用“武昌私立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印章,沈祖荣为校长[26]。正是在这样的组织变革背景下,文华图专借此独立之机将一份学生刊物转变为正式的官方校报,这也是刊物第2卷第3/4期合刊印发的背景原因。

虽然文华图专1931年已经正式脱离华中大学,但是直至1932年3月刊物才正式更名为《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季刊》,卷期号顺延。更名启事宣称“文华图书科经国民政府教育部立案后改名为武昌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本刊自第四卷第一期起亦改名为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季刊,以归一致。”[27]从此直至1937年12月出版第9卷3/4合期后停刊,《文华季刊》前后历时九载,是民国时期少数办刊时间超过5年的图书馆学专业期刊之一[28]。

2.2 销售发行

《文华图书科季刊》起初虽是一份学生主办的刊物,但是却没有止步于自娱自乐的小范围之内。刊物从1929年出版之始即开始向社会公开发行,代售处设在武昌察院坡文化书局;每期定价“二角五分,全年大洋一元”[29]。武昌察院坡是武汉三大文化街之一,这里书店林立,毗邻众多公立、私立学校,文化消费旺盛*晚清民国时期武汉主要有四处文化圈(有些人认为是三处),武昌民主路(察院坡、横街头一带)、汉口交通路(侯成马路、生成北里一带)、汉口中山大道(原中山路一带)、汉口统一街(半边街、大挡街、民族、民权、民生、黄陂街、花楼街一带)。出处为:晚清民国期间武汉书市概况[E/OL].[2015-1-28].http://www.crbook.cn/gjzx/node/8382。,是公开发行书刊的最佳选址。苦于销售渠道单一,刊物还请个人代为销售。1929年,耿靖民在第3期的“最后一页”中向李汉元、章新民、陈普炎、陆琇、孙述万等代售刊物第2期的个人表示感谢[30]。

1930年季刊社建立之后,《季刊社规程》将刊物的发行销售模式定为三种:设代售处、个人代售、邮寄征订。规程第十二条明文规定“推销之方法如次:1.设代售处(规程另定)拟,2.通函请预定,3.登报(限以义务及改换为准),4.觅代售人。”[31]

随着文华图专校友不断走向全国、《文华季刊》在图书馆界影响力的不断提升,刊物的发行范围也逐步覆盖全国主要城市。根据刊物“凡例”中的记载,1932年刊物在5个城市设立代售点,“武昌文华公书林;北平国立北平图书馆;南京国学图书馆;上海博物院路廿号环球书报杂志社;广州岭南大学图书馆陈普炎君。”[32]但是,总体来说,作为一份专业性、学术性刊物,《文华季刊》的发行销售之路并不顺畅。1933年开始,上海的代售处停售《文华季刊》[33],不久南京代售点和广州代售点均停售。1935年至1937年3月,《文华季刊》的代售点一直是“武昌本校季刊社发行部;北平国立北平图书馆;上海泗泾路三十六号中国图书馆服务社”三处,南京和广州的代售点未能重建。《文华季刊》最后二期的经售处仅剩上海中国图书馆服务社和武汉文华本部二处[34]。

《文华季刊》经历过一次不太顺利的提价。根据该刊各期“凡例”的记载,从1929年卷1(4)期开始至1931卷 3(4)期,刊物的定价都是“每期二角五分”;从1932年卷4(1)期开始至1937年停刊(除了1933年卷5(1)期),刊物定价都是“每期三角”。1933年第5(1)期“凡例”中记载:“本刊定价,零售每期二角五分,颇定全年四期,只收一元,邮费在内。”[35]定价的异动,笔者推测可能是1932年刊物提价导致销量下滑,季刊社可能希望通过降价提高销量、增加发行收入。但是,作为一份专业性、学术性刊物,《文华季刊》的受众毕竟有限;同时,办刊成本既定,“每期暂规定用洋一百二十五元为最高金额”[36]。薄利多销的销售策略对《文华季刊》来说并不适用。因此,才会出现1933年3月的价格异动,但随即在同年6月(卷5(2)期)将定价改回“零售每期三角,预定全年四期,一元二角,邮费加一”[37]。

季刊社对《文华季刊》的订价是煞费苦心的。对于底层的劳动人民而言,季刊价格不菲;据社会学家陶孟和的调查,1927年北京工人家庭的半年平均收入约为93.45元[38]。但是,对于季刊的目标消费群来说,刊物的定价是比较合理的。民国的知识分子收入优渥,据调查30年代大学毕业生的起点月薪一般为50银元[39]。同时期的《图书馆学季刊》定价为零售每期四角大洋,一般图书的定价为3-5角,也有少数贵至1-2元[40]。可以说,《文华季刊》在针对目标群体定价的同时,想尽可能地扩展自己的影响力、通过低定价覆盖更广泛的公众。

3 知识产出的形式特征

3.1 总体特征

虽然名为季刊,《季刊社规程》也明文规定刊物在每季度最后一月定期出版。然而,和《图书馆学季刊》一样,《文华季刊》也存在合期出版现象,先后共5次,即第1卷第三四期、第4卷第三四期、第5卷第三四期、第7卷第三四期、第9卷第三四期均为两期合刊。因此《文华季刊》累计刊发31本。从宏观上看,合期出版可能源自社会动荡,也可能源自于图书馆事业刚刚起步,从业人员稀少,稿源缺乏;从微观上了解具体合期出版的原因,还尚待发掘可信的史料。

和《图书馆学季刊》不同的是,虽然在《季刊社规程》中明确提出《文华季刊》内容分为六项:“论著、译述、调查及通信、杂说、书评、消息”[41],但是刊物在目次页中并没有对论文进行明确详细的栏目划分。笔者对每期目次页中注明责任者的文章进行统计,累计得到文章共364篇。季刊有24篇连载文章,分几次刊发,便以几篇文章计。因此,本文在做文献计量分析时,按照364篇计。平均每卷载文量约为40篇;考虑到存在5次双期合刊的情况,实际每期发文12篇左右。相比今天的图书馆学期刊来说,《文华季刊》的发文量具有小微风格。

各卷发文量统计结果如图1所示,基本保持在40篇上下,仅有1931年、1934年两个突显值,主要是因为两个专号所致。1931年,文华图书科的创立人、中国图书馆运动的“皇后”韦棣华女士逝世,为纪念韦棣华女士对中国图书馆事业所做之贡献,特将第3卷第3期定为“韦棣华女士纪念号”,该期共刊登各界人士的文章22篇,占第三卷载文总量的42.31%。这些珍贵的文献成为日后研究中国图书馆学史、图书馆教育史的重要一手资料。1934年第6卷第2期为“世界民众图书馆概况专号”,该专号实为徐家麟、毛坤等组织14位师生共同翻译鲍士伟所编《世界民众图书馆》(ThePopularLibrariesoftheWorld)一书所成。专号共介绍了世界47个国家和地区公共图书馆事业的近况(本文计为47篇文章),如但泽、维尔京群岛、巴勒斯丁(今译巴勒斯坦)等。刊发该专号的目的是想通过介绍各国公共图书馆事业发展,激发中华大地共同推动我国公共图书馆事业的发展、进而推动社会教育之普及。正如沈祖荣所言:“可畏的苏俄等国,他们是多么的注力于提倡民众图书馆啊!上自国家,社会,机关,下至学士,商贾,农工,他们无时不在振励的提倡,无人不在声嘶的高呼,反顾我国呢?我不忍言!我不忍观!”[42]1932-1933年第4、5卷两卷发文量较少,分别只有26、28篇,主要是因为这两年均出现过合期出版。连续两年均有合期出版现象,可能是受到“九一八”事变之影响,世事动荡、稿源不足所致。

图1 《文华季刊》各卷发文量趋势图

3.2 译文

和《图书馆学季刊》相同,《文华季刊》的主要内容也分为原创性文章和翻译转发的文章两部分。《文华季刊》出版发行的9卷中共刊载译文148篇,占总发文量(364篇)的40.66%,这一比例远远大于《图书馆学季刊》(10.30%)[43]。这与《文华季刊》出版2期翻译专号有关,即前文所提的1934年第6卷第2期“世界民众图书馆概况专号”和1935年第7卷第3/4期“世界各国国立图书馆概况专号”。除两期专号外,其余各卷译文发文量相对较为平稳(见图1)。“世界各国国立图书馆概况专号”主要翻译自英国目录学家爱思德尔所著的《世界各国国立图书馆》(NationalLibrariesoftheWorld)。该书1934年刚刚出版不久就被文华师生译介,足见文华学术视野之开阔。我国著名图书馆学家袁同礼参与撰写此书,负责国立北平图书馆之相关内容[44]。这也充分反映了当时中国图书馆学的时代特色——图书馆学事业尚处于发轫期,借鉴、融合欧美图书馆学思想是学科知识生产的主要方式之一[45]。

根据目次页和原文对这些译文的出处进行了统计,发现除9篇未标明译者和9篇译自日本的文章外,其余译文均译自欧美,占译文总量的87.84%。这不仅与文华图专的美式教育模式相关,也表明在1930年代,中国图书馆学已经从“取法日本”转而“追逐欧美”[46]。如刘国钧先生所言:“日本之近代图书馆知识实由美国而立,推本穷源,则图书馆界之转其眼光与美国亦固其所……斯时自美国习图书馆学归国者,亦相继以为新图书馆运动号召于时。西洋图书馆之办法与理论,乃渐为国人所重视。”[47]

3.3 英文载文

《文华季刊》的另一特色是专设“英文之部”专栏刊发英文文章,这在民国乃至当代中国图书馆学期刊界均是比较罕见的。“英文之部”起始于1931年第3卷第3期“韦棣华女士纪念号”,当中刊发了包括时任外交部部长的王正廷、美国圣公会在华鄂湘教区主教吴德施、其弟韦德生、以及同事学生等人撰写的英文纪念文章。自1935年第7卷第2期起至刊物停刊,“英文之部”一直被列为正文之栏目。如将韦棣华女士的纪念文章也计算在内,“英文之部”共刊发文章26篇,占《文华季刊》发文总量的7.14%。

如前所述,《文华季刊》实际上并未设立刊物栏目,“校闻”、“同门会消息”之类报道性内容不应被视为刊物正文,当然也不属于刊物正式栏目。“英文之部”列为专栏,足见文华人对此部之重视;同时也表明文华人想把《文华季刊》推向世界的雄心[48]。从内容上来看,“英文之部”主要是向世界展示中国图书馆事业的发展,如毕爱莲的《中国图书馆中之参考工作》、戴镏龄的《略谈中国政府出版品》、郝路得的《中国之儿童图书馆事业》等文章最具典型性。这表明文华人不再仅仅满足于单纯地吸收借鉴国外的图书馆学思想和知识,开始着手向世界展示中国图书馆事业,为中西图书馆学思想的交流、融合贡献力量。

4 知识产出的内容特征

通过对《文华季刊》发表的文章进行分类标引和主题标引,可以深入揭示刊物知识产出的内容特征,借此管窥民国图书馆学的知识体系。如前所述,《文华季刊》有24篇连载文章,在合并续文、刨除研究性不强的文章(比如纪念韦棣华女士的文章、卷首语、序言、发刊词等),最终得到313篇研究性较强的文章。内容标引主要是针对这313篇文章展开的,由一名图书馆学副教授和一名图书馆学硕士研究生分开标引,再对结果进行比对,不一致的地方通过讨论并咨询一位图书馆馆员决定标引结果。内容标引旨在呈现《文华季刊》知识产出的内容范围与特征,为深入探讨其学术风格以及民国图书馆学的学科特征积累经验资料。

4.1 学科分类分析

《文华季刊》载文的学科分类,可以反映该校图书馆学教育的重点和研究倾向,同时也能反映出当时中国图书馆事业发展的知识需求。根据《中国图书馆图书分类法(第五版)》的G25(图书馆事业、信息事业)的分类体系,对《文华季刊》中所刊载的研究性文章进行了分类标引,以考察其学科构成及研究深度,结果见表1。

根据表1数据的特征,可以发现《文华季刊》的学科构成具有以下三个特点:

① 注重对世界各国图书馆事业的介绍

如前所述,《文华季刊》刊登两期专号:“世界民众图书馆概况专号”和“世界各国国立图书馆概况专号”,向国人宣传介绍国外图书馆事业。所刊载的313篇研究性论文中有86篇为介绍世界各国图书馆事业的文章,其比例高达27.48%;是中国传统图书馆学研究领域(文献学和目录学)载文总量的二倍多。这表明中国传统图书馆学知识体系逐渐式微,西方近代图书馆学理念随着图书馆人对西方图书馆事业的宣传,逐步开始建立。观念决定行动,对不同模式图书馆的宣传推广,在实践上会影响中国图书馆人致力于建立一种什么样的图书馆。以欧美图书馆为样本建设中国图书馆事业,已经逐步成为当时图书馆人的目标。

表1 《文华季刊》载文的学科分类统计

②注重图书馆学实践性的研究

在中图法的分类类目体系中,G250图书情报学、G256文献学、G257目录学这三个类目立类具有比较明显的理论性倾向,而其余类目以事业实践立类的特征比较明显。理论倾向的类目文献总量为84篇(占总体的26.84%)。以实践工作导向的类目(G251信息行政管理、G252信息资源服务、G253信息资源建设、G254信息组织、G255各种信息资源工作)发文的总量为102篇(占总体的32.59%)。在各项实践工作中,尤以分类和编目为主体的G254信息组织备受关注,在各类中发文量位列第二。

③对资源建设和信息服务关注度不够

《文华季刊》上刊登G252信息资源服务和G253信息资源建设的文献量不大,分别只占总文献量的5.75%和2.24%。对信息资源服务关注度较低,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民国图书馆学“重藏轻用”的风格,和当代图书馆强调读者服务大为不同。对信息资源建设的关注度较弱,可能源于当时的出版事业不够发达、社会文献量不如今天巨大有关。

4.2 主题统计分析

为了进一步深入揭示《文华季刊》的内容特征,研究人员对文章进行主题标引。标引方法主要有两种:一是直接从文章题名中抽取具有检索意义的实词作为主题词进行标引;例如标引《上海交通大学图书馆档案分类法》一文的主题词共有6个[49],即“上海交通大学、图书馆、大学图书馆、档案、分类法、档案分类法”。另一方法是对分类法G25类目的各级下位类的类名进行人工规范化处理,形成主题词表,结合文章所论述的内容进行主题标引;例如,陈季杰的《此中人语》一文的主题词是“文献编目、集中编目、在版编目、索引、信息检索”[50]。最终共选取了350个标引词,这些标引词累积标引1137次,从词频分布的拟合度来看,标引词的分布规律符合指数分布规律,如图2所示。标引次数为2次以上的标引词共109个,累积标引896次,占总标引次数的78.8%。

图2 《文华季刊》标引词词频分布情况

标引次数在5次以上的标引词共40个,累积标引729次,占总标引次数的64.12%,见表2。由表2可知,《文华季刊》的主题分布特点与学科分布特点基本吻合,即相较中国传统图书馆学研究的内容,更注重对世界各国图书馆事业的宣传和介绍,同时整个刊物在研究层次上对实践层面的关注程度要重于纯粹的理论研究。在标引次数的词频统计中,“图书馆”、“民众图书馆”、“国立图书馆”、“大学图书馆”等高频词都属于“世界各国图书馆事业G259”或“各类型图书馆G258”的范畴,“分类法”、“文献编目”、“索引”、“杜威十进制分类法”等高频词也均属于“信息组织G254”的范畴,属于国家地域性质的标引词中,“中国”、“美国”都是高频词。这佐证了在对西方图书馆事业的宣传和图书馆学的知识引介中,尤以美国为效仿的榜样。

表2 高频标引词及标引次数

5 实用主义的学术风格

李小缘先生曾经对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图书馆学专业期刊有一比较权威的评价:“其杂志之能介绍图书馆技术者,当首推《图书馆学季刊》及《武昌图书馆学专门学校校刊》。二者最注意介绍图书馆专门学术技能,兼及其他图书馆事业附属学科。”[51]李氏的评语可谓大师手笔,中肯、见地深刻,寥寥数语不但肯定了两份刊物的重要学术地位和价值,同时也指出了《文华季刊》乃至整个民国图书馆学的时代特色——实用主义的知识取向。

所谓实用主义的知识取向,是指把图书馆学的学科价值建立在“术”的层次上,即李氏所谓的“最注意介绍图书馆专门技能”。这一知识取向直接导致了图书馆学的知识生产以解决文献的组织和管理为核心,以如何有效地建设和运营图书馆为实践归宿[52],以肯定和向社会公众宣传欧美公共图书馆理念为意识形态。也就是范并思所说的,“将图书馆作为一个机构来研究,就是研究图书馆机构运作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提高机构运作的效率,提高机构服务的绩效”[53]。在图书馆学研究中“重视移植,同时又在移植中强调接轨,以实用为归旨的学术路数,也正是中国近代图书馆学主要学术底色”[54]。

这一知识取向在《文华季刊》知识产出的内容特征中得到恰如其分地反映,而且与刊物的办刊宗旨相互呼应。1930年12月刊登的出版宗旨明确表示:“本刊以提倡图书馆学,研究实际问题,解决应用方法为目的……本刊为促进图书馆之设立,改良图书馆之设备,提倡图书馆之应用”[55]。从《文华季刊》知识产出的内容分析可以看出,以分类编目为主体的信息组织和图书馆行政管理一直是刊物关注的重点;而且当时刊登了不少关于图书馆建筑、设备、组织机构设置等主题的文章,这些议题现已淡出了当今图书馆学界的研究视野。1932年3月刊物更名之后,在各期“凡例”中,刊物办刊宗旨重申了自己的办刊目的,同时补充道:“本刊……不仅引起图书馆界同志研究之兴趣,并在普及民众之图书馆常识。”[56]《文华季刊》设立两期专号对各国民众图书馆和国立图书馆进行系统的宣传介绍,正是秉持此办刊宗旨的结果;“图书馆事业”作为最高频出现的主题词,也是对办刊宗旨的又一反映。“总体而言,季刊的风格并不以高深理论见长。强调图书馆学的实践性,不蹈虚、讲应用、求效果,才是季刊真正着力的重点。”[57]

实用主义的知识取向扎根于民国图书馆事业的发展现实,如何实现从藏书楼到现代公共图书馆的转变是民国图书馆人所面临的最迫切的问题。在实现转型的过程中,不仅要明确何为“彼岸”——欧美公共图书馆,同时也需要知晓到达“彼岸”的各种方法。因此,《文华季刊》大力着墨于对西方各类图书馆的宣传介绍,同时也重视在中国建立、运营图书馆中会遇到的种种现实问题,在选题上“特重事实……不避琐细题目”[58]。这一内容特征不惟《文华季刊》所独有,《图书馆学季刊》同样存在类似的情况。因此,实用主义的知识取向既源自于民国图书馆事业的发展现实,也极大推动了民国图书馆事业的发展。李小缘在总结民国“黄金十年”图书馆事业的发展时说:“图书馆专门技术问题,其已陆续解决,或已产生结果者固多。”[59]取得如此之成绩,以《图书馆学季刊》、《文华季刊》为首的图书馆学专业期刊可谓功不可没。

实用主义的知识取向的另一重要来源,是文华师生、乃至整个民国图书馆学界深受杜威范式图书馆学的影响。“西方图书馆学输入到我国的时候,恰好是杜威的职业伦理最为盛行的时候”[60]。以沈祖荣、胡庆生、李小缘、袁同礼、戴志骞、洪有丰等为首的民国图书馆学人所接受的图书馆学教育,主要来自于杜威范式的美国纽约公共图书馆学校或纽约州立图书馆学校。作为1920-30年代中国最主要的图书馆学教育机构,文华大学图书科不仅在课程设置上模仿两校,在学术研究上也带有鲜明的杜威范式的色彩,重技术、重方法、重实用[61]。文华系在民国图书馆界占有重要地位,文华毕业生在走向工作岗位之后,势必将自己所受教育的学术风格进一步推向全国。

实用主义的知识取向在推动民国图书馆事业发展的同时,也为图书馆学自身的发展留下了隐患的种子——经验主义的知识生产传统。王子舟在总结建国后60年的图书馆学发展历程时指出,1980年之后,中国图书馆学进入了“彷徨的时代”,学科地位不高、学科认同度较低。导致彷徨的一大原因就是民国图书馆学实用主义知识取向所形成的经验主义的知识生产模式和传统。“图书馆学专业期刊中充斥着经验总结文章,这给其他学科研究者诟病图书馆学提供了口实。”[62]为了争夺学科的合法性、巩固学科地位,改革开放之后图书馆学界掀起了关于图书馆的本质、图书馆学学科研究对象等元问题的大讨论,这一热潮一直持续有二十余年。对图书馆学元问题进行的抽象的学理化的讨论,和民国时期图书馆学的“务实”传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63]。20世纪末图书馆学的“务虚”特征,不仅是图书馆学界对学术界其他学科诟病图书馆学的理论回应,也是对民国图书馆学实用主义知识取向的反思和反叛。

6 结语

回顾中国图书馆学发展的百年历史,能够保持前进步伐的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历史时期:务实的时代(1920-1937),务虚的时代(1978-2005),转型的时代(2005至今)。务实的时代,现代意义上的图书馆学在中国完成了从无到有的过程,其标志就是图书馆学作为一个科系在大学教育中开始建制。务虚的时代,图书馆学的学科建制完成,从本科教育到博士后流动站的建立,标志着图书馆学在物质实体层面屹立于学科之林。转型的时代,图书馆学学科认同问题彰显。图书馆学如何获得社会、其他各个学科的承认和尊重,以及图书馆学人自身对本学科的认同、不再主动地“去图书馆化”,成为当下图书馆学界需要面对的时代性问题。

务实的时代,图书馆学受到社会图书馆事业发展现实的限制,错失了一次实现图书馆学学术化的机会[64],形成了经验主义范式的图书馆学。务虚的时代,图书馆人尚未能完全从僵化的意识形态斗争中走出,误读了芝加哥学派的图书馆学[65],形成了抽象主义范式的图书馆学。转型的时代,实现图书馆学的学术化、科学化,巩固图书馆学的学科地位和学科合法性,已经是当代图书馆学最紧迫的核心问题。当代图书馆人需要在总结前人的经验基础上,在理性主义的指引下,突破“务实”与“务虚”的局限,为时代任务贡献微薄的一己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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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程焕文. 中国近代图书馆学期刊史略(上)[J]. 图书馆, 1985(5): 28-32

4 程焕文. 中国近代图书馆学期刊史略(下)[J]. 图书馆, 1985(6): 2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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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谈金铠. 略论解放前我国图书馆专业期刊的发展(续完)——附录:解放前我国出版的图书馆专业期刊简目[J]. 图书馆论坛, 1991(4): 74-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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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nowledge Output and Academic Style of the Boone Library School Quarterly—A Bibliometric Analysis

Liu Yu Xue Biying Gu Yeqing

The Boone Library School Quarterly (as Boone Quarterly in this paper) is the official journal of Boone Library School, which is the first educational institution for Library Science in China. It is one of the two most important scholarly journals of library science in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as well. The external features and content features of the articles published in Boone Library School Quarterly have been analyzed by using bibliometric analysis. As a result, its influence on library science research in China has also been summarized.

Boone Library School Quarterly; Knowledge Output; Academic Style; Bibliometrics

*本文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学术期刊与学科认同——从民国图书馆学三大期刊看近代图书馆学研究范式的凝结”(项目号:11YJC870017)研究成果之一。

上海大学图书情报档案系,上海,200444

江南大学图书馆,无锡,214122

2015年3月4日

*通讯作者:刘宇,ORCID:0000-0002-2233-8403,histly@hot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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