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微微的诗

2015-12-02 08:36羽微微
扬子江 2015年5期
关键词:蜕壳太小人会

羽微微

“下来,下来”

曾在中国某省蔓延的血灾

你可以谷歌

或百度

有一个绝望的母亲选择

垂直地离开

她的孩子啃咬从屋梁垂下来的脚趾

他两岁,他叫“下来,下来”

后来他死了

他的母亲不会知道

他的母亲不会知道

这才是她

最后的绝望

蚂 蚁

如果把那只蚂蚁放大

像只鸟儿一样大小

我们就不会那样掐死它

轻易地,毫无罪恶感地

因为痛苦的表情,能看清了

扭曲的身体,能看清了

乞求的或愤怒的眼睛,能看清了

甚至能听到呼号的声音

但现在不是,蚂蚁太小太小

小得像装不下痛苦

小得像没有装上一个真正的生命

深白色

她的白色与你的有所不同

它是深白色。它是掩盖了黑色

灰色之后仍然白的白色

你能看出它的镇定和努力

如同她的人生,一天一天往下活着

将昨天的痕迹盖过。和前天的。

在最后,她挣扎恳求着要再活半天

好把左下角那一点小小的污渍

掩盖掉。很好。完美的深白色。

蝉 蜕

没有哪一只蝉会飞回寻找它的蜕壳

只有人会,只有人会把它

重新负在背上。以为它就是

故乡。命名它就是故乡

只有人,离开自己的身体

却不都叫做灵魂

埋在地下的,也不全然叫根

但人善拔根而起,善附枝而生

善鸣。善蜕壳重生。

但人不能没有故乡,他会飞回寻找

重新把它负在身上

离 开

开始不是这样的

开始是人间小。时间慢。

开始是美好的东西简单地美好。不深刻。

开始是青草、玩笑和黄昏

唉朋友,我为贪恋你们的气息和温暖

好几次忍住了忧伤的泪水

开始不是这样的

开始是,我哭得理直气壮

哭得受尽委屈

某 年

如果可能,你会不会来看一看我。在江边

或是在小树林。那些小树真的很小

黄昏的美丽,它们还不知道。你走在我的身旁

我在微笑,但可能我是悲伤的。我会想起

19 87年,那个遥远的夏天,我的小手绢,开着淡蓝的花朵

田 野上的风,正一阵一阵地吹过来,而我在看着你

瘦 削的脸庞。你说你不再是,喜欢写长信的男孩

这 么多年过去后,你说你,仍然找不到一个下雪的城市

静静地堆一个雪人,让它笑起来,很像我。

你爱过的那些姑娘

她们都美好

清脆。沾着露水奔跑。

忽然微笑。忽然露出小虎牙。

蓝色的气味像薰衣草

低头,说去年就来过这里。

你只想了想,她们就咯咯笑着散开

前面第一个越跑越小

最后那一个,她停下来

她转过头来看你

迷 局

有时她要把自己藏起来

为了能找到自己

她细心地作了标记

藏在绿皮书下。藏在衣柜抽屉第三格

藏在前天和昨天之间

藏在新和旧的旁边。有时也会忘记藏在哪里

但她只要发现自己不见了

也就安心。现在

她希望能把一只杯子清洗得透亮

来结束这个迷局

把一只玻璃杯子洗得非常干净

是她结束虚无的方法之一

那么,那么

那么后来我还是爱上了你

那么带我去那个小岛吧

那么屋前种菜,那么屋后种花

那么把衣服挂在树丫跳进清凉的河里

那么躺在阳光下眯着眼睛吧

那么在傍晚的时候走在小石子路上

那么垒起好看的柴堆吧

那么把红薯和芋头埋在火堆下

那么把煮好的花生先递给朋友们吧

他们说谁来讲一个故事

你说有一个人爱上了一个姑娘

后来她也爱上了他

旧火车

我再次坐上火车,在秋天

数出两颗药丸,小心翼翼地吞咽

火车咔咔响了一晚,无人察觉

你想着心事,如同电影旁白

我后退了一点。你摇着头

说请再后退一点。我们静默相对

角度恰好,接近快乐

“要先解决这个问题。”你一脸郑重

而我藏在人群里,若无其事。工作

思考。偶尔会醉,半跪在冰冷的地板

你坐在沿江小店的桌子旁

缓慢地抽着烟。窗外慢慢黑了

和所有的陌生城市一样

我喜欢把影子留在墙上,你这样说

你说的时候,光线从遥远的季节照过来

我深信这首诗,不是为我而写

我只适合敲门,彬彬有礼,反复吟诵

我请你原谅,确实有一对翅膀

我从未带走。我的笔迹陈旧,不懂说谎

就像那些拥挤的夜晚,欲言又止

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看到自己

低着头,走来走去。等待提问,或者

打磨答案。有一些答案美丽异常

天气渐渐凉了起来,放在桌子上的水杯

不会知道,停泊在去年的火车响了

开始咔咔地接近回忆,接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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