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儒
他20岁担任村支部书记,31岁任县农林场场长,41岁开始钻油,从此改变了定边县的石油开采史。
据说,在一段时间里,定边县财政收入的每100元中,就有86元来自他领导的采油厂。
他在延长油田所创造的种种“神话”,至今无人超越。
“大庆有个铁人王进喜,我们延长石油也有铁人,就是张林森。”51岁的张杰说起自己的兄长张林森时,语气中满是思念和自豪。
不仅张杰如此,在延长石油集团定边采油厂,接受采访的员工在谈到张林森时,言语中都会流露出由衷的敬佩和赞叹,他们亲切地称张林森为“我们董事长”。
张林森曾担任延长油田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而延长油田为延长石油集团公司中分量最重的一个企业。张林森从一个农民成长为拥有数万名职工、产值上百亿的大型企业老总,本身就是个奇迹,而在当地人的心目中,张林森是个真正的好人、恩人、能人。
20岁的村支部书记
张林森出生的村子叫五星庄,原名武兴庄。这是陕西省定边县西南白于山区向平原过渡地带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距离县城约20公里。据张林森的弟弟张杰介绍说,这是他们的爷爷逃荒要饭最终落脚的地方。过去这里地广人稀,干旱少雨,基本是靠天吃饭。
幸运的是,张林森的祖辈等到了解放的日子。合作化时期,张林森不识字的父亲当上了农业合作社主任。张林森后来回忆说,对他和父亲影响最大的是他的祖母。他的祖母虽说也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但很有主见。“奶奶鼓励我父亲干好村里的事,从不拖父亲的后腿。家里有她和我母亲操持,她给我父亲和我们经常说,做人要本分,干正事,对得起群众,做一个像毛主席那样大公无私的人。”张杰向记者说。
1952年12月出生的张林森读完初中就回乡务农了。张杰说,哥哥其实挺喜欢读书的,但因为家里孩子多,缺劳力,父亲就叫他回来搭把手。“家里穷也是一个原因,上初中要到七八公里以外的地方去,每天都要翻山,早出晚归,家里人也不放心。读高中就要到更远的镇子上去,再说那时候正是‘文革时期,学校一度停课了,教师也不教书了。”
张林森回到村里后,很快就成为一名能干的庄稼汉,地里的活儿样样拿得起。张杰告诉记者,他们家弟兄六个,张林森是老大,自己排行老五。他们五个当弟弟的,从小就对大哥非常敬重和崇拜。他们小时候都干过农活,每一样农活都是大哥手把手教会的。
张林森在村子里也算个小秀才,村里让他担任会计,他账目清楚,办事公道热情,18岁时就入了党。当时五星庄的支部书记叫王倜,很赏识张林森。王倜对张林森的父亲说,张林森这孩子有出息,把村子交给他我们都放心。于是,张林森被吸收进了大队的领导班子,担任大队革委会副主任。
不久,在老支书的推荐下,20岁的张林森被选为村支部书记,而且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十一年。
“他这个人的想法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他干的都是前人没有干过的事情。”在五星庄村,张杰指着一条十几米宽的大坝和一大片平整的水浇地对记者说,“这都是张林森担任村支书时干的。”
大坝是张林森带领村民干了十年时间修起来的,先后修了三次,前两次都叫水给冲毁了。现在这个大坝已经成为村上的一景,也是县上水保工程的样板。正如张林森设想的那样,大坝拦住了山上冲下来的雨水,淤泥填平了村子前面的深沟,还形成了一片上百亩的水田,而大坝下游的浅沟也没有再加深。
张林森在村里口碑非常好,都说他能折腾,也能成事。农业学大寨那阵儿,他到大寨参观回来,也利用冬闲时间带领村民搞农田基本建设。看到别的地方搞集体农庄,他也搞起了新农村建设,带头搬出旧窑洞,把分散的村民集中安置,让大家相互也有个照应。
上个世纪80年代,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后不久,他在外边看到有一种发电机,叫风力发电机,不用烧油。定边这个地方风很大,风力发电很适合农村居民,他就想,如果村民组织起来批量购买就会便宜很多,于是他和厂家联系,组织村民集体购买,五星庄因此在周边几个村里率先通上了电,村上有了黑白电视机,这在当时真是了不起的事情。张林森常对村民说,如果我们与外面不沟通,不交流,就是个瞎子,聋子,啥也不知道。
据说,张林森口才不是很好,平时不太爱讲话,五星庄村在张林森带领下,成为当时贺圈公社的一面旗帜。公社党委书记让他在表彰会上发言,谈他的经验。他讲出了他的心里话,也是大实话:“一个党员,要为乡亲们多干好事。大伙儿都过上了好日子,我就算干了件好事。”
被“点将”的农林场场长
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不久,贺圈公社的农林场因连年亏损,无人敢承包,公社领导“点将”点到了张林森。因为有人推荐说:“张林森当了十三年大队领导,管个林场没问题”。
原来这个农林场是定边县的一个“知青点”,知青返城以后,农林场就成了一个让公社头疼的“烂摊子”,因缺乏管理,十几号工人入不敷出,坐吃山空,到1983年已亏损3万余元。公社要张林森承包经营,条件是承包费3万元,承包期限五年,自负盈亏,赔了要自个掏腰包。
3万元,在当时是个天文数,一个县也没有几个“万元户”,一个农民干一辈子也未必能挣到3万元。张林森骑着自行车到农林场转了一圈,看到农林场里有水井,有林地,有耕地,还有牛和羊,他就想不明白:这里要啥有啥,怎么会端着金饭碗没饭吃呢?
张林森咬咬牙,接过了委任状,当上了场长。他承诺,“承包费不少交,工人的工资不拖欠”。
于是,张林森带着铺盖卷住进了农林场,与农林场工人同吃同住。他不相信,像农民一样好好种地、养羊、栽树,怎么还会赔钱?
据陕北著名作家霍竹山介绍,张林森上任时,贺圈农林场的家底是这样的:树木8054棵,奶牛10头,猪3头,羊11只,水地40亩。很多人曾担心张林森会栽在农林场,有人劝他:“伙计,祖祖辈辈,白于山区栽了多少树,不都是烧柴吗?这儿的树养不成,只会越栽越穷。”
“事在人为”,这是张林森经常说的一句话。慢慢地,人们发现,一个农林场还真没难住张林森,他打井发展水地,水地种植玉米,青储玉米杆作为饲料,以此发展畜牧业。畜牧业再反过来促进农业、林业……几年功夫,那个在当地群众的顺口溜中被描述为“树木不成材,奶牛不产奶,猪羊绕跤跤,水地长苦菜”的农林场变了样,农、林、牧良性循环,全面发展。不久,张林森的经验上了《人民日报》,自称是“刨土疙瘩的命”的张林森又成了先进和典型。
五年后,公社改为乡,张林森给乡上交回了一个新的农林场。与五年前相比,农林场的家底更厚了:打了20口井,树木37800棵,奶牛36头,猪25头,羊200只,水地120亩。其中奶牛每天产奶500斤,猪每年下崽200多头,羊每年产羊羔60多只。
从1983年到1987年,农林场经济净增120万元。五年内,张林森实际上缴承包费50多万元。昔日无人接手的农林场一下子成了贺圈乡的“摇钱树”。
“行啊!张林森是个汉子!”“这家伙还真是块干事的料。”张林森很快在县上出了名。县领导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一纸调令将张林森调到生产资料公司门市部当经理。当时,县生产资料公司处境艰难,正缺人手。
上世纪80年后期,国营单位的统购统销受到市场经济的强烈冲击,私营门市部遍地开花,出现了“正规军”干不过“游击队”的现象。张林森担任生产资料公司门市部经理后,带领职工在优质低价高效服务上做文章,利用国营门市的渠道和信誉,组织回大量质优价廉的适销产品,单位的效益大为提升,职工的心气也大不一样。
当年的职工回忆说,那时候,公司门市部的生意比哪一家都火爆。春节到了,大家领了工资,拿着奖金,提着单位发的福利年货,可都不愿意回家,因为他们的头儿张林森还没有放假。张林森只得硬性规定,干部值班,职工过年,初八再上班。就这样,还是有职工表示愿意节日期间替领导轮流值班。知情者说,单位连年亏损,还是第一次看到职工愿意过年加班。
张杰告诉记者,张林森在担任村干部期间还因采购“出过事”,现在很多材料上都不提这事了。张杰说,当年陕北人结婚时兴三大件:缝纫机、手表、自行车。那时候缝纫机可难买了,有的年轻人等着结婚但买不到缝纫机,张林森联系到山西一个厂家,平价组织回来80台缝纫机。但张林森却因这事被抓了起来,罚了4900元,说是投机倒把。“不过后来又给平反了,说他是搞活经济,方便群众。”张杰说。
“四无”公司当经理
上世纪80年代末,一纸调令将张林森调到了定边县石油公司。谁也不会想到,这个调令从此改变了张林森平凡的人生,也改变了定边县的石油开采史。
当时的石油公司是县石化局的一个下属企业,公司只销售成品油,并不生产石油。定边的成品油大都是从宁夏的青铜峡用罐车拉回来,再销售给当地用户。
但定边的地下不缺油,在定边流传着这样一个“段子”:上个世纪70年代,长庆油田的人在定边县南部的白于山打成了几口油井,但这油井跟地方没有关系,定边县从油井得不到任何好处。附近的农民找到长庆的人“论理”,说这油是毛主席老人家为感谢我们老区人民,留给我们的宝贝,你们打出来也该给我们分一点吧。长庆的人让他们去找毛主席。农民说:“开荒种地毁了林,抗战解放死了人,中央叫干甚就干甚,有点油咋就不给分?”长庆的人回答:“对,中央叫干甚就干甚,中央不让给,不信你们回去问中央。”农民气愤不过,说:“改天我们也打口井,不稀罕你们的。”长庆的人就笑了:“你当是在你家打红薯窖,这油井2000多米深哩!再说也不是谁想打就可以打的,这是国家的。”
当然,这只是笑话。但张林森的故事却不是笑话。他大胆提出,应该成立钻采公司,自己打井采油,走钻采、运销一条龙的道路。但是,石油公司的人多数不支持,认为石油公司一无资金、二无设备、三无技术,我们凭什么搞石油?这不是把钱往黑窟窿里扔吗?
张林森的想法得到县上领导的支持,当时定边县一年财政收入1000多万元,但欠干部工资2000万元,财政赤字达6000万元。县长希望石油能够改变定边贫穷落后的面貌。1993年6月,定边县石化局石油钻采公司成立,张林森任经理。
钻采公司成立时完全是一个无资金、无设备、无技术,无办公场地的“四无”公司,这让张林森的支持者也不得不怀疑:一个种地的能把石油搞出来吗?张林森还是那句话,“事在人为”,人家长庆人能搞石油为啥咱不能搞?
人们不知道,张林森与石油颇有些“渊源”。上小学时,张林森从课本里知道了一位找石油的科学家叫李四光,很了不起。那时,石油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播下了神奇的种子。后来,他担任村干部时,长庆油田搞大会战,在他们村子附近打探井。张林森经常和长庆的技术人员聊,有时也到井上看人家作业,知道了不少钻采上的事。
现在有了自己的钻采公司,可是,上哪儿去钻采呢?大家都一头雾水。
张林森突然想到长庆人在自己家乡打的九口探井。这些探井是油田为了掌握油层分布情况而在中心产油区外围打的勘探井,因没有开采价值而被封口,成为弃井。这些探井已经被封了近二十年。
“探井也是井啊,富人看不上的东西,在穷人眼里说不定就是宝贝。我们就从这九口弃井干起吧!”张林森把这想法告诉了他的伙伴们,大家都很振奋。但问题又来了,听说每口井配套上设备就划不来了。再说,地底下到底有没有油,谁说的清呢?
张林森通过关系找到了这九口井详细的地质资料。他想方设法找到长庆油田的专家,向他们请教,并把他们请到到定边实地考察,帮他出主意。经反复论证,专家们给出的结论是:这九口井都有开采价值。
地下有油,可要采出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口井的设备至少要花40万元,九口井就是360万元。在当时,这几乎是定边县年财政收入的一半。问题是县财政根本拿不出来这笔钱,教师的工资、干部们的工资还欠着哩。
张林森人缘好,东挪西借凑了60余万元,但杯水车薪,缺口太大了。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小子娃不能让尿憋死”,这是张林森的又一句“名言”。他想到了赊购设备,跑到河南一家石油钻采厂和山东的胜利油田去赊,但都被拒绝了。张林森并不死心,一次又一次到山东到河南,告诉人家他们选的地方真的有油,等油打出来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人家还是不相信,说没有听过他这个公司的名字。张林森硬是把人家单位的负责人请到定边来考察,也如实告诉人家公司面临的困难。终于,这个执著又诚恳的陕北汉子取得了对方的信任。河南的石油钻采厂同意赊销300万元的设备,胜利油田也决定给定边提供信用贷款和技术支持。接着,张林森到兰州赊购回了锅炉、水泥车等配套设备。又向长庆油田求援,解决了220台抽油机。
1993年冬天,第一口井开始出油了。定边人把它叫“揭盖井”,因为这井原来是被封了口的。随后,其它八口“揭盖井”也陆续投产。当年采油2000多吨,向国家上缴税金17万元。
“说实话,这九口‘揭盖井的产量都不大,但它是定边三十万人的希望啊。定边石油开采的历史就是从这九口‘揭盖井开始的。”张杰说。
“定庆1号”与“军令状”
张林森并不满足,他在职工大会上宣布下一个目标是:打出自己的油井!
最棘手的还是钱的问题。张林森提出要多条腿走路,除了拆解资金、工程设备赊欠外,他提议职工集资筹款,多少不限。大家都认定张林森能成事,愿意跟着他冒风险,有的人甚至卖掉自己的摩托、停了自己的生意,也要投钱跟着他干。
记者在定边采油厂展览馆看到了当年集资登记的一页影印件,上面显示,每人从500元到5万元不等,共计53人集资76万余元。算上拆借和赊欠部分,投资达400万元。张杰介绍说,大哥张林森此时压力也很大,井一旦打失败了,拿什么还这些血汗钱呢?
1996年秋冬之际,定边的第一口自钻油井出油了。乡亲们奔走相告,用包谷杆蘸上原油当火把,在当地的韩渠山上尽情地唱啊跳啊,还扭起了秧歌,其红火的场景比过年还热闹。这一年,刚好是定边解放六十周年,这口井便被称作“定庆1号”。
随后,定庆2井、定庆3井、定庆4井相继钻成,为定边县庆献上了一份厚礼。定边石油钻采公司(即“定钻”)当年生产原油12000吨,实现利税303万元,一跃成为全县缴税大户。
但就在这时,由于持续高烧,加之劳累过度,张林森因中耳炎引发突发性耳聋,经治疗后仍落下终生耳病,听力只恢复到一半。
1998年6月,定边县石油钻采公司从定边县石化局分离,成为独立法人单位,张林森任总经理。
这时,表面风光的“定钻”又一次遇到了发展的瓶颈。“分家”后,“定钻”分得1694万元资产,却背上了2001万元的债务。由于开发初期技术力量薄弱,地质资料缺乏,先后在韩渠曹伙场、花豹沟新打了多口干井,出油的几口井也产量低,效益差,导致债台高筑,公司发展陷入低谷。
张林森清楚,只有继续钻井,公司才能存活和发展下去。他向县六套班子立下“军令状”,请求背水一战。
可到了1999年5月,“定钻”仍然没有起色,打出的十多口井不是干井,就是贫油井。内部人心惶惶,人们不知道“定钻”将何去何从,张林森又将何去何从。当时“定钻”的承受能力已非常脆弱了,若再打不出油就永远翻不过身了。县委、县政府同意将县政府的宾馆抵押出去,让张林森做最后一搏,再打一次。
张林森和战友们深知:此举只许成功,不能失败。为了确保成功,他甚至耍了“小心眼”,说的是再打一次,并没有说只打一口井。他和战友们商量后,在东仁沟和老虎沟同时树起了三副井架。这是他们认真总结了以前的经验教训后,在科学论证,精心勘探的基础上,寻到的独立区块,第一次完全单独开发。
1999年8月,喜讯传来,三口井全部出油了。特别是在东仁沟星4井发现延10油层富集区,连钻三井均获高产油流,继而探明此区域蕴藏着丰富的石油资源,为“定钻”的规模开发开辟了广阔前景。
自从1999年8月东仁沟星4井发现延10油层组后,在星4井井场陆续完钻星6、星8、星9、星12井,“定钻”有了第一组丛式井。2001年9月,星4井开始注水试验,成为第一口注水井。2002年11月,东仁沟4号站增设注水系统,建成了“定钻”第一座标准化注水站……今日定边采油厂的职工谈到企业的发展时如数家珍,“我们张董”成了令他们自豪的传奇人物。
到2002年底,“定钻”打了一百多口井,当年生产原油91800吨,销售收入首次突破亿元大关,创利税4007.7万元。有人算了一笔账,县财政收入的每100元中,有86元来自石油钻采公司的贡献。
意外离去的高原赤子
2003年6月,在对定边境内的油井“三权”收回后,“定钻”接管油井四百五十一口。白手起家的“定钻”因走出了一条既不同于国家大型油田,又不同于个体私营企业的地方石油开发新路子而受到业界关注。
同年9月,“定钻”并入延长油矿管理局,张林森任延长油矿管理局定边石油钻采公司总经理。
2005年,公司更名后,张林森改任延长油田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定边采油厂厂长。
这一年,张林森获得全国劳动模范称号。在北京,他说自己来自延长油田,人家说只知道大庆油田、长庆油田,没有听说过延长油田。他就告诉人家,这是中国资质最老的一个油田,也是《东方红》诞生的地方。张林森后来从北京回来,给弟兄六人每家带回一尊毛主席塑像。张杰说,他们现在还保存着,大哥一生最崇拜毛主席。
2008年3月,张林森任陕西延长石油(集团)公司延长油田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这一年,定边采油厂的原油产量实现100万吨。之后,整个延长油田每年以新建产能200万吨的速度递增,到2010年时已跨入千万吨大油田行列。
随着延长油田的快速崛起,关于张林森的种种“神话”开始在延长人中间流传开来。
“我们张董这个人,不服不行,他在山顶这么一看,用手一指:就在那儿给我打口井。一打,果然有油。真神了,他指到哪儿,哪儿就有油,而且都是高产。”定边采油厂的一位职工说。
“他虽然是农民出身,但爱书如命,读书入迷,每天再忙都要抽出一到两个小时读书。有人看上他办公室的书了,要拿走,他说论斤卖,一斤1000块……”当地的一位作家如此说。
“油田公司是延长集团最大的一个企业,下属14个钻采公司,重组前各自为政,张林森到任后实现了统一规章制度,统一管理模式,统一招标采购,难度不小,但大家都服气,真不简单。”一位延长集团内部人士告诉记者。
张杰对记者这样说,你们就不知道他吃的那苦,他从零起步,硬是把那一本一本的石油专业书给啃下了。他虚心请教专家,专家也被他感动了,愿意给他点拨。后来他成了有名的“土专家”。据说,张林森在原油脱水方面发明了一整套油水自动分离装置,在污水处理方面,他的分层采油分层注水技术连长庆油田都未能解决。
记者了解到,早在1997年,张林森就报考了中国人民大学工商行政管理学院函授班。2003年,他又参加了中国人民大学工商管理硕士研修班的学习。他还应邀在大学做讲座,当时有人问道:“你认为一个企业是思想重要还是制度重要?”张林森回答,“制度固然是企业发展的保证,但是,思想是保证制度执行的灵魂。一个有先进制度的企业,必须有先进的思想和道德来做统帅。”“‘定钻之所以有今天,主要是开发石油不是图个人发财致富,而是为全县老百姓创大业,谋福利。一个人要成功,人格能赢得一切。一个企业要兴旺,厂风要让商家服气。”
可是,天妒英才,2012年3月1日,张林森在赴西安开会途中遭遇车祸,不幸身亡。
张林森的意外身亡,让延长油田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许多人脱口而出:“天塌了”。早春三月,天空飘起了雪花,当地人悲切地重复一句老话:“老天也要为您戴一次孝!”
张林森的遗体从延安运回定边时,定边县城万人空巷。有人回忆说,张林森的葬礼是陕北第三次令人痛彻心肺的公葬,第一次是送别“群众领袖”刘志丹,第二次是痛别“4·8烈士”王若飞、叶挺、秦邦宪、邓发。
有个农民模样的人在灵前哭着说,把我这样没本事的人死上一百个,只要能换回张林森也值了。据说,此人过去因洋芋卖不出去,日子过得恓惶,张林森帮他们村修通了道路,汽车能开到村子里了,日子好过了,打心眼里感激张林森。
一位老太太在葬礼上抚摸着张林森的遗像,不忍离去的情景被摄影者拍了下来。张杰对着照片说,这人不是他家的亲戚,他也不认识。
张林森离去三年多,他的故事仍在定边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