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雷从俊
文化之恋游荡在天地之间
文/雷从俊
天地,可以看作天、地。而这里说的是:“天地”——我们对《军营文化天地》的昵称。就是在这一声声昵称中,时光如流水,天地20年。就像一个女孩儿,你还在长一声短一声地唤作“小丫头”,不知不觉间她已出落成大姑娘了。
生日的喜庆,收获的荣光,往往也伴随着青春的惆怅。一个个无可挽回的昨日,留下她成长过程中一张张靓丽、自信的脸庞。作为千万个见证者之一,也作为粉丝中的一枚,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她刚刚诞生时的情景。1994年,我从黑龙江海林来到沈阳,作为报道员随部队执行勤务任务。一个闷热难耐的下午,在位于军区政治部家属院的前指驻地,不知谁拿来几本杂志。“哎,我们邻居上封面啦!”几个战友一惊一乍,把我从阳台的“写作间”引来。陌生的杂志——《军营文化天地》:封面上是熟悉的面孔——著名速滑运动员叶乔波。部队前指办公楼对面就是叶乔波家,战友们不仅经常看到她,而且前几天还邀她一同座谈。或许是名人效应,《军营文化天地》在与大家见面的瞬间就成了名刊,几本杂志被大家一抢而空。我顺手抄起一本,坐下来仔细翻看。这份杂志不仅设计精美、印刷考究,更重要的是栏目非常新颖,无论是新闻、资讯还是理论文章,都写得生动活泼、深入浅出,散发着浓郁的文化气息,很符合基层官兵的口味。基于一个没文化的小兵对文化的热切向往,我对《军营文化天地》可谓一见钟情,并兴奋了好一阵子。
但是,一本杂志看完翻烂,却没有了下期。等了好久才注意到,在杂志内页,赫然写着“试刊号”字样。哦,原来人家是试试,说不定也只是试试。我有些失落,继续埋头研究《解放军报》《前进报》,继续办我们的《向前报》,只是偶尔翻翻那本破旧的《军营文化天地》,有时一边欣赏封面一边看看乔波姐姐是否出现在对面的阳台上。那种感觉,若有所失,而又充满希望。
夏去秋来,部队完成任务从沈阳回撤。之后,我在机关当报道员、放映员、广播员,到连队当班长,到文化队参加复习迎考,换了许多单位、待过许多地方。在为前途命运奔波的这段时间,阴差阳错使我再没见到《军营文化天地》,我更加相信当初的判断。
再次重逢,是在1996年9月的解放军长沙政治学院。山不转水转,我考上了这所军校的文化管理专业,投入到军营文化的怀抱。报到不久,在图书馆里见到了当月的《军营文化天地》,我有一种旧爱重逢之感,几乎是一口气翻遍、读完,直到管理员提醒晚自习下课才把杂志放回书架上。在军校,我不仅与《军营文化天地》再续前缘,而且琢磨军营文化成了主课和主业。那时,同学们成立了写作组、声乐组、曲艺组、美术组等若干学研小组。但无论哪个小组,都能在《军营文化天地》找到学习的空间和展示才艺的舞台,写作组在同学们的“每周一稿”中选出优秀习作寄往《军营文化天地》,美术组以在《军营文化天地》发表作品为荣,声乐组的同学常在《军营文化天地》上寻找适合自己演唱的新歌,曲艺组的同学更是喜欢以《军营文化天地》原发作品为基础改编相声、小品、三句半,有的还在全军获了奖。同学们去图书馆读刊用刊有时很不方便,为促进大家学习研究,队领导特意订了几份《军营文化天地》,但常常是新刊物刚到就不翼而飞,不知被谁先睹为快并精心“收藏”了。在大家不同角度的喜爱中,一份杂志伴随我们度过了军校生活。在课堂教学和第二课堂的浸润中,不少同学成了“文化人”,有的在艺坛崭露头角,有的成了各级宣传文化骨干。
军校毕业后,我虽然没有从事文化工作,但与《军营文化天地》的情缘却越来越深了。由于长期工作在旅团机关,近水楼台,深得先览先读之便。在几十种报纸杂志中,《军营文化天地》常常是我不由自主伸手就拿、随手就翻的刊物。战友们每每同我探讨开展基层文化活动的良方,我都真诚地推荐他们常读《军营文化天地》,因为在我内心深处一直将她视为军队文化工作者和青年官兵的良师益友。
正像一个人的成长一样,一份杂志的发展进步也能够真真切切地读得到、看得见。这些年,我像关注一个邻家女孩的成长一样关注着《军营文化天地》,眼见她从一个黄毛丫头出落成大姑娘,又变得风姿卓绝,楚楚动人。在多年连续不断的阅读体验中,我觉得《军营文化天地》定位越来越
准了,视野越来越宽了,策划意识越来越强了。杂志作为全军唯一的大型文化艺术娱乐综合性月刊,始终把“贴近,再贴近部队基层”作为办刊宗旨,努力打造中国军营的人文读本、中国军队的艺术园地、中国军人的娱乐空间。可以说围绕“文化”做文章,把军营中与之相关的一切都揽于“天地”之间,呈现于版面之中。这些年,党中央、中央军委就繁荣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弘扬先进军事文化作出一系列重要部署,习近平总书记还亲自主持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发表了重要讲话。《军营文化天地》非常注重着眼文化发展的大势,围绕建设强军文化这一重要课题搞好策划采编,越来越呈现出大格局、大气象。从与时俱进的“笔谈”“专辑”“专稿”等栏目中,能够读到文化主管部门和专家、名人对党和军队文艺政策的解读,对军队文化建设形势的分析研究,获得加强军队文化建设的科学方法;从《天地人物》《绿荫心语》等栏目中,能够了解军旅文化“排头兵”的工作业绩和文化情怀,感知他们别样的文化人生;从《舞台与影视》《美术与摄影》《体坛纵横》等栏目中,又能了解到军队文化工作的新成就、新风貌。一份杂志,要做到“高大上”似乎并不难,难的是把高深的理论融于文字,通过形象生动的内容,达到“润物细无声”的效果。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刊物在坚持大格局、弘扬大气象的同时,始终把办刊的重心向着基层,把广大官兵作为表现对象和阅读群体。《文化采风》展示的是基层官兵的文化“风采”;《天地阅读》意在把基层官兵的日常阅读引向一方健朗的“天地”;《晚会佳作》《解放军歌曲》内容都是兵写兵、兵唱兵、兵演兵;《军校视界》则可谓是瞭望军校生活的窗口。以一名“老读者”看来,《军营文化天地》作为一份以“文化”命名的刊物,不囿于呈现,不止于图解,也不满足于文化建设的探研,还在于以敏锐的触角感知军营人文的变化,强化军营语境下的人文观照,着眼培塑新一代“四有”革命军人积极参与军营人文精神的重构。这一点,从近年设置的专门刊发文化随笔的《专栏》中便能明显地读出。这是一个不拘一格且好看好读的栏目。举凡作家感受、老兵回眸、文化发现、精神畅游,军事科技的启示,普通一兵的成长,甚至一件并不明亮的军营轶事,都因独到的视角和文化的烛照而别具意义,不仅让人触摸到当代军人的心跳,更让人有所顿悟。在这个栏目中,汇聚了军队作家徐贵祥、王凯、裴指海,编辑记者梁粱、兰宁远、李落落、李耀岗,基层干部胥得意、郭辉等一批来自不同岗位的作者。有的因为熟悉作者而喜爱文章,也有的是因为文章而熟悉了作者。如果说故事和见地让人记住了文章、作者和栏目,那么优秀栏目则成为一份刊物鹤立于报刊之林的显著标识。或许正是因为思想的集散地车水马龙,杂志又多了一份被人喜爱的理由。
读着《军营文化天地》,一个新兵蛋子变得半新不老,华发初生。在我过往的40年光阴中,整整一半时间由她陪伴着,被她影响着,也被她吸引着。这期间,我既是读者,也是作者。从若干年前的一则文化简讯开始,先后在这本刊物上发表过消息、特写、歌曲、文艺评论等作品。由于长期处于偏远的基层部队,以往只是杂志月月见面,稿件时有发表,而对于编辑老师并不太熟悉。偶尔来京出差见一面,也只是就事论事、就稿谈稿。真正的零距离接触,起始于我到解放军军乐团工作不久后的一次笔会。2007年5月,为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80周年,《军营文化天地》策划了一场创意写作活动——“片断80:人民军队文化基因”,我和十几个作者一起应邀参加笔会。为便于作者领会策划意图,笔会之前,承办会议和指导写作的时任副主编余戈特意为几位年轻同志传来了相关资料。由于琐务不断,我没来得及仔细阅读资料,就“情况不明决心大”地参加了笔会。那是一次文化人谈文化的会议,各路文化专家和学者就如何艺术地梳理和展现历史细节,阐释人民军队的性质、宗旨和本质,进行了开放式的交流。每个人的发言对我来说都如新风扑面,引起许多关于历史、关于文化的遐思。会上,在数百条“文化基因”的条目中,我冒冒失失地认领了“根据地”“写材料”“帮厨”“两团一队”4篇写作任务。回到单位后,我因陷于文山会海而迟迟未能完成“作业”。转眼交稿时限临近,面对这4个司空见惯的条目,我一时抓耳挠腮,找不到一个具有文化意义的角度和入口。枯坐在办公室的那个周末,我打通了余戈的电话,一边向他汇报还没写完的那篇《根据地》,一边向他借一双“文化”的慧眼。他在电话中听我读过自己的残篇,很高兴地鼓励我从一首诗切入历史的写法非常新颖,并建议我由小角度进入大纵深。他说,最近在报纸上读到,日本侵华时实施“坚壁清野”政策对我抗日根据地的破坏非常大,类似的资料可以充实进来,作为文章的史学支撑。其他几个条目,余主编也耐心地听我的设想,帮着出主意、找角度、理思路。他用沈宏非等思想者的文化观启示我,把历史细节放大分析,令人豁然开朗。以前听别人“余哥、余哥”地叫着,还以为是故意套近乎,那一刻觉得“余戈”就是“余哥”——一个对刊物认真负责的老大哥。从他那里,不仅能领略学者的渊博、君子的仁厚,更能领略现代思维的魅力。正是那次笔会,准确地说正是与他的几次聊天,我渐而触摸到我军历史文化的门扉。那次笔会之后,我与《军营文化天地》的接触更多了。不知多少次我和朋友们有事没事到编辑部坐坐,不知多少次,我和编辑老师在不同场合相遇,会心畅意地谈工作、生活和写作,聊起新近的收获与失落。宛若因为一个人而思念一座城市,因为编辑部有几个像余戈这样亦师亦友的人,我更对《军营文化天地》充满着特殊的情感。一本杂志和一群人,不仅是我读书写作的重要引擎,也成了我生活的知音。
还会有多少这样的情感在“天地”间游荡呢?我们用下一个20年来丈量吧!★
责任编辑:方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