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宏
2001年9月11日,美国遭受恐怖袭击现场
2015年年初,在法国讽刺漫画杂志《查理周刊》遇袭后,超过370万人走上巴黎以及法国其他地区的街头,展现在恐怖主义面前毫不畏惧、团结一致的精神。
谁能料到,这一年的11月13日,巴黎再遭重创,系列恐怖袭击给巴黎撕开了新的伤口,这座有着太多辉煌的城市眼下正以其最不希望的方式吸引着全球目光。
自美国9·11恐怖袭击以来,全球的反恐战争历经14年仍处于“按下葫芦浮起瓢”的尴尬状态,欧洲和美国在城市反恐方面究竟有哪些经验和教训?
情报先行挫败阴谋
几年前,法国情报机构在反恐方面曾经是英美效仿的对象。2001~2012年间,美国遭受了9·11恐怖袭击、伦敦经历了7·7爆炸案,而法国避免了在其本土上受到任何重大的极端分子袭击,曾经被誉为欧洲的“反恐重地”。
那段时间,英国、美国和其他国家代表团经常派人去巴黎参观学习法国人是如何反恐的。在9·11事件后,法国曾为美国迅速提供了深入了解“基地”组织及恐怖分子的一系列有效情报。
如今,情况发生了变化。法国情报系统遭遇了“历史性惨败”,饱受诟病。
而与此同时,英国首相卡梅伦11月16日接受英国广播公司采访时透露,英国情报部门在过去6个月里,阻止了7起针对英国的恐怖袭击,不过这些预谋的袭击比巴黎此次遭遇的规模要小。
英国也一直是恐怖分子的“重点关注对象”之一。
2005年7月7日,交通早高峰时段,4名受“基地组织”指使的英国人在伦敦3辆地铁和1辆巴士上引爆自杀式炸弹,造成52名乘客遇难,700多人受伤。
那次恐怖袭击之后,英国痛下决心“防患于未然”,加强了在情报搜集和追踪方面的力量,在与恐怖分子及“基地组织”的长期对抗中,逐步积累了丰富经验。之后的十年里,尽管数次面对恐怖袭击的威胁,英国都做到了“情报先行”,及时挫败了恐怖袭击阴谋。
2006年8月10日,英国情报部门成功阻止了一起堪比9·11的大型恐怖袭击。一名美国官员透露说,按照计划,恐怖分子打算将自制的液体炸弹装在一个饮料瓶里,然后放到手提行李箱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分别带上大约6~10架飞往美国的飞机。当飞机飞行到美国城市的上空时,他们便用伪装成iPod播放器的遥控装置引爆炸弹,届时纽约、华盛顿、旧金山、波士顿和洛杉矶这五大城市就会陷入火海之中。但英国情报部门在最后的12小时内及时控制住了所有恐怖分子,避免了灾难的发生。
情报部门在粉碎这些恐怖袭击阴谋中功不可没。卡梅伦近日表示,英国政府将增加安全部门预算,允许英国军情五处、军情六处和政府通信总部在目前的12700名员工的基础上再增加1900名,增加幅度约15%。
相比之下,法国的情报部门曾暴露出不稳定、频繁更换、反腐机构职能重叠的问题。
法国前总统萨科齐在2008年对情报部门进行了改革。以往,法国的情报部门一直由总理负责,改革后,法国的情报工作完全由总统领导,政府将从情报管理工作中退出。换句话说,“法国情报委员会”将成为情报工作的核心管理部门,负责人是总统。
“国家情报委员会”把法国6大情报和安全机构负责人团结在一起。这两个委员会的主席都由总统担任。在这6个部门中,出镜率较高的是“对外安全总局”和“对内安全总局”,后者即国内中央情报局。
同时,法国总统府新设立的“情报协调官”走马上任,其主要任务是协调和指导各部情报工作,并将总统的指令传达给相关部门。该官员被称为“总统府情报先生”。
尽管作了一些调整,但法国情报和安全部门的协调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从“查理周刊事件”到此次恐怖袭击,均证明了法国在情报追踪、武器控制方面还有很大不足。
改革反恐机构和制度
除了英国,美国近年来的反恐也颇有效果。自9·11恐怖袭击至今,美国没有再发生此类事件,重要原因是美国对恐怖主义的警惕大大提高。政府这些年来不断投入资金加强及提升安全措施,对各个机构进行改革,加强掌握恐怖分子网络情报的能力。
2001~2011年的10年间,美国政府为反恐投入4000亿美元在各种新的安全措施上。同时,美国的反恐相关法律也逐步完善。比如,9·11之后,美国通过了《爱国者法案》和《航空及交通安全法案》以及《防止生物恐怖袭击法》等法律。
美国现有16个情报机构,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为总协调机构。情报总监统领所有情报机构,取代中央情报局局长成为美国情报界“盟主”。美国的情报总监是9·11独立调查委员会建议设立的,也是美国几十年来最大的情报改革措施。情报总监位高权重,监督全美情报机构运转,中情局局长需要向其汇报工作,而情报总监每天向总统汇报情报工作。
而在法国,信息监听监控方面有颇多法律限制和争议。按法国1991年的一项法律规定,情报机构不能合法地跟踪汽车或对公寓进行监听。直至2015年6月,法国国民议会才通过了备受争议的情报搜集法案。
此外,法国情报部门近年来也面临着资金短缺、人员短缺等问题。以前法国面对的恐怖行动往往只涉及十多人,但目前需要对付的是涉及上百人策划的恐怖行动,人力明显不够用。
法国情报官员指出,24小时监控1个恐怖袭击嫌疑人需要15~20个情报人员,如果追踪1000人,则需要1.5万~2万人,但其情报机构的员工仅有几千人。
复仇难以替代反思
尽管法国和美国在巴黎恐怖袭击后加大了对ISIS占领区的打击力度,但重要的一点是,悲痛掩盖不了理智,复仇难以替代反思。
从法国近年来的外交政策来说,北非是法国传统的势力范围,在那里法国协助美军推翻了利比亚的卡扎菲政权。而“管杀不管埋”的政策使得利比亚成为无政府状态,让叙利亚也陷入内战之中。
在旧秩序被打破,新秩序却迟迟没有建立起来时,伊斯兰极端势力却浑水摸鱼趁机坐大。ISIS制造出欧洲现代历史上最大的难民危机,让数百万人背井离乡,不惜冒生命危险横渡地中海;同时这些极端势力也把法国作为报复的目标。
就在《查理周刊》遇袭前两天,奥朗德在接受电台采访时还称,他“后悔”法国在两年前没有干涉叙利亚局势的发展。而在巴黎发生连环恐怖袭击前一周,法国宣布将部署包括“戴高乐”号航母在内的海空力量,参与打击ISIS的行动。
在“袭击-震慑”的经典恐怖主义理论中,拿法国开刀在实施难度上比袭击美国本土要容易得多,毕竟那里本来就有10%的恐怖分子与民众同文同种,便于藏匿。
另一方面,本土年轻人激进思潮的形成,也成为法国以及比利时等国家必须反思的难题。目前,巴黎系列恐怖袭击的最新调查显示,多名袭击者来自比利时,警方还逮捕了另外7名嫌疑人。
有评论显示,按人均来算,比利时向叙利亚和伊拉克输出的圣战分子要多于其他西欧国家。根据英国伦敦国王学院的极端化和政治暴力国际研究中心2015年1月发布的数据,估计大约440名比利时人已经加入了中东地区的一些极端组织,按人口均值算,这一数字是法国的两倍、英国的4倍。
比利时当地官员分析说,造成这些问题的因素包括年轻人失业率高、一些年轻的穆斯林对现实不满以及受到有关圣战宣传的影响。像许多欧洲的圣战分子一样,这些人是“城市帮派”的副产品,他们厌恶西方社会,很容易接受极端思想。
对于这些现实的因素和由此带来的问题,法国也好,比利时也好,都必须从根源上进行反思,包括外交政策的走向、全球反恐的联合,以及从国家制度上对年轻人、外来移民等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