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寇
作为一个靠稿费维持生计的人,在写长篇中篇、写专栏约稿以及接别的活的同时,这几年来,我几乎每十天都会写一篇几千字的短篇小说。几千字的短篇对我来说,是目前唯一能让我获得写作愉悦的东西。无论好坏,满意与否,每次写完,都像一次较为完整的性行为。对我来说,它们无需构思,无需冥想,无需经营,无需立论,更无需考虑任何人的想法,往往基于一个念头、一个标题或一个开头,一挥而就,打完收工。此后也不再看它,乃至彻底忘掉。这并非“才能”,亦非狂妄,只是我的一个方式。
我不喜欢田园牧歌,讨厌青春抒情,恶心苦难叙事和波澜壮阔,我不愿意做一名文学或小说的孝子贤孙,我只愿意忠诚于自身。这是我的写作的基本立场。我对生活的真相已不再抱有兴趣,相比之下,我更热衷于通过小说描述自己的精神境遇(显然,它是不堪的),使这一境遇不再那么“抽象”,使我可以正视它们。
生活和写作都没有给我带来快乐,并且我对“快乐”表示怀疑。随着活的时间越来越长,写的东西越来越多,我越发感到自己置身于困境之中。而且我明白,这些困境并非我通过努力就能够摆脱的,且“努力摆脱”是多余和做作的。我认为自己是一个深陷沼泽的人,我拼命呼救,我手舞足蹈,以此迎接必将到来的灭顶之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