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茨的婚姻观
——从《那年秋天》说起

2015-11-28 00:00杨建玫
延河 2015年11期
关键词:埃莉诺本杰明婚姻

杨建玫 高 稳

欧茨的婚姻观
——从《那年秋天》说起

杨建玫 高 稳

《那年秋天》是美国当代著名作家乔伊斯•卡罗尔•欧茨的早期代表作,曾获1979年美国欧•亨利短篇小说奖,经过孔保尔先生的翻译后,发表于《延河》杂志2015年第9期。《那年秋天》叙事艺术高超,展现了她对于美国现代家庭婚姻问题的思索。小说的叙事结构明显,在过去和现在两个层面上交替进行,展现了人物在过去和现在的生活状况;全知旁观视角与第三人称有限视角的叙事技巧的交替使用以及自由直接引语与自由间接引语的同时使用展现了人物的内心世界;而不同人物的叙述声音既使人物的形象饱满,也透过这些人物形象揭示出20世纪中后期美国社会存在的婚姻危机。

短篇小说是欧茨创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欧茨将短篇小说比喻为短跑:“有一个单一的中心和气氛,常常只有两、三个人物和有限的时间空间。它可以进行写作试验,在形式上可以比较自由。”《那年秋天》是欧茨对这一创作理论的实践。她采用高超的叙事艺术,通过一位充当“第三者”的女诗人埃莉诺•埃莉诺的恋爱故事,透视20世纪中后期美国现代社会中存在的婚姻危机。小说的焦点是格哈特,以她回忆与情人埃德温•霍勒多年前的恋情为轴心展开。功成名就的埃莉诺应邀到林登学院领奖,见到埃德温的儿子本杰明之后,她思绪万千。然而,当她问起本杰明有关埃德温生命最后阶段的生活时,埃德温的真面目也随之展现出来,使她不得不怀疑这段情感的价值和意义。这篇小说看似一个老套的婚外恋故事,然而,它不但揭示了美国现代社会的婚姻危机,叙事艺术也十分独特,通过埃莉诺一天之内的意识流回忆她在过去三十年间的生活。在小说中欧茨究竟采取了怎样的叙事艺术来探讨婚姻问题的?

一、叙事结构

这篇小说的叙事结构平行地分为两个层面,由发生在当今时代的现在层面和发生在埃莉诺对往事进行回忆的过去层面组成,这两个层面交替进行。可以看出,有五个部分发生在现在的层面上,四个部分发生在过去的层面上。现在的层面展现了生活于现在社会已年逾花甲的埃莉诺到林登学院时倍受众人追捧的经历,出现的人物有埃莉诺、本杰明、语言文学系主任以及她的粉丝。这个世界中的时间是物理时间,情节的发展是线性的顺时顺序,从她白天等待乘坐飞机到当晚不足一天的时间。在过去层面中,欧茨展现了埃莉诺回忆往昔的内心世界。在她的回忆中,有年轻时代的埃莉诺、埃德温和处于少年时代正在学钢琴的本杰明。这个层面的时间是心理时间,埃莉诺对她与埃德温的恋情进行回忆,展现了他们二人的情感纠葛。小说的情节主线在客观世界与主观世界之间穿梭,展现了埃莉诺三十年间的生活历程及其情感变化。

在过去的层面上,欧茨展现了埃莉诺与埃德温五年间的情感历程。埃莉诺是一位独立女性,“绝对不想结婚”。然而,她被埃德温所吸引,陷入了情感漩涡。埃莉诺常常不顾一切地与他幽会,她甚至不顾忌其妻儿的存在,爬到他的书房去倾听他的情话。意识到“他从来没有爱过她”时,她伤心欲绝,与他分了手。埃莉诺意志消沉,甚至想要自杀。然而,她最终熬了过来,坚信他对她的情分,并将这种精神痛苦通过写诗释放出来。两年之后,她以恋爱经历为素材创作的书被改编成剧本后上演,大获成功。埃莉诺谴责男权思想产生的暴力行为,她作为妇女运动的开创者也被人们大加赞扬。与他的恋情铸就了她的事业成功,她成为一名著名诗人。

在现在的层面上,近三十年之后,功成名就的埃莉诺与本杰明相遇,这使她不由自主地忆起埃德温。本杰明送她回去时,她了解到她多年未曾知晓的埃德温的一些情况,这使她认清了埃德温的真面目以及他妻子遭受的痛苦,认识到他是一位对家庭、对情人都极不负责的伪君子、自私小人。小说以她烧掉埃德温伪造的她写给他的信结束,显示出她意欲斩断与他的情愫的决心,同时展现了一位独立女性的形象。

欧茨从过去和现在两个层面综合展现了埃莉诺从年轻时到年老时完整的生活历程,使读者了解到一段婚外情对埃莉诺生活的影响以及美国现代社会中的婚姻危机。

二、叙述视角和叙述方式

欧茨在过去和现在两个层面上采用了不同的叙述视角和叙述方式。她主要从全知旁观视角和第三人称有限全知视角,以自由间接引语和自由直接引语的叙述方式来发展情节、塑造人物。

美国叙事学家N•弗里德曼区分了八种小说中不同的视角,其中一个视角是我国叙事学专家申丹称之为的“中性的全知视角”,它指全知全能的第三人称叙述者采用“无所不知”的眼光,但并不站出来进行评论。认为它是叙述者为了制造悬念、佯装为不了解情况的旁观者来叙事。根据这一分法,在小说开篇,主人公出场前,欧茨首先使用了全知旁观视角:

等飞机的乘客中,其中一个是她情夫的儿子。她死去的情夫的儿子。他的长相怪怪的:两个鼻孔里长满了鼻毛,一个秃顶的小老头,一生气就有抠指甲的习惯,总爱转瞬即逝地强作欢颜。荒唐的是,乘客们都对她很是谦恭。所有人对她唧唧喳喳地慰问都使她感到厌恶。不,这是为了取悦她:这些年她对如此这般的事情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样的开头无疑会引起读者的悬念。小说集中体现的是埃莉诺的一段恋情及影响,按照传统的叙述模式,欧茨应当首先对埃莉诺进行描写。然而,在全知旁观者的叙述中,开篇首先出场的是“她情夫的儿子”,而且是“死去的情夫的儿子”的特点,第二段才描述了埃莉诺倍受乘客尊敬的状况。不明就里的读者会惊异于乘客们对埃莉诺谦恭的缘由以及她的淡漠反应,并会猜想她的身份。欧茨随后才使全知旁观叙述者将叙述焦点聚焦于埃莉诺身上。因此,小说开头的叙述视角独具特色,对读者极具吸引力。

在使用全知旁观叙述视角的同时,欧茨还交叉使用了弗氏所称的“有选择性的全知”叙述视角(或第三人称有限全知视角),即叙述者固定不变地采用小说中主人公一个人的眼光来叙事,申丹称之为“固定性人物有限视角”。欧茨通过使用自由间接引语,让读者直接通过埃莉诺的视角来观察事态的发展。请看下例:

(1)他们离开时,她情人的儿子扭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半带笑容,两眼眯着,仿佛是对着一道强烈的光似的。(2)埃莉诺挥手告别,希望他能感到无拘无束。这个可怜的男人好像自己没有一点儿自信——可能对他父亲的行为感到惭愧?还是对他父亲对她的待遇感到惭愧?他心里非常清楚,那时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埃莉诺和埃德温·霍勒的关系是不可能的。

在第(1)句中,全知旁观叙述者描述了她情人的儿子对她意味深长的扭头一看,给读者留下悬念,使读者想要探究这一看究竟有何涵义。第(2)句采用“有选择性的全知”叙述视角,以自由间接引语的表达方式展现了埃莉诺对她情人的儿子的想法。她将他没有自信的原因与他父亲的行为联系在一起,甚至认为他是因为他父亲对她不公才不自信的。这种第三人称有限全知叙述视角是一种意识流的表达手法,非常自由地展现了埃莉诺的内心活动,显示出她自信的性格特征。

欧茨在使用自由直接引语时以疑问句的形式表达埃莉诺内心的想法,这种形式达十五处之多。例如,“(1)那架粗石壁炉引起了她的注意……埃莉诺总是喜欢壁炉的概念,她一直过着单身生活,从来没有结过婚,没有动力或激情来使用这个壁炉。(2)如果弄得满屋子烟怎么办?”壁炉在西方文化中是温暖的家的象征。埃莉诺对家庭十分向往,她自然会注意到房间里的壁炉。而第(2)句是自由间接引语,反映了她内心的想法:它既显示出她对自己是否有能力担当起家庭主妇这一角色的怀疑,也是她对自己是否能够拥有一个温馨家庭的担心,还表露出她既希望拥有一个家庭但又对未来的生活有所担忧的矛盾心理。这种自由直接引语的使用将埃莉诺的内心活动更加直接地呈现在读者面前,而这类疑问句内涵深刻、逼真地表现了埃莉诺的内心和思想变化。

欧茨不仅采用第三人称有限全知叙述视角以自由间接引语的叙述方式展现埃莉诺的内心活动,还以自由直接引语为叙述手段,通过埃莉诺的眼光来追忆她与情人的交往。读者通过埃莉诺的视角既可以了解到她对埃德温的情愫,也可以通过她的观察洞悉埃德温和本杰明的内心世界。自由直接引语的使用不但增强了人物的话语真实性和生动性,还可以使读者全面了解埃莉诺的内心世界,在一定程度上缩短了读者与女诗人之间的距离。

欧茨通过全知旁观叙述和埃莉诺的直接内心独白展现埃莉诺的内心世界,使读者从中可以洞察到她恋爱时的言行。埃莉诺疯狂地爱着埃德温,但是他一味地强调他对家庭的义务,这使得埃莉诺非常痛苦。多年以后,见到本杰明,她想告诉他,“你的父亲和我彼此伤害很深,我们遭受了痛苦……我恨了他几年,想让他死。后来,我停止恨他了。现在,我想念热恋中的他,我禁不住想念他的爱恋……我仍然是他年轻、贪婪、吓人的情妇。”从埃莉诺的独白中,读者看到一个经历了爱恨交错、为了爱曾死去活来,但是仍然对爱情非常执着、坚贞的女性。

欧茨巧妙地利用全知旁观视角与第三人称有限视角之间的反差,使读者时而可以在外部从旁观看,时而又使读者通过小说中某一人物的眼光来近距离观察事态的发展。这两种视角的轮换运用加强了小说的主题意义。欧茨在过去层面上主要使用自由直接引语和自由间接引语突出人物的心理活动。这种表达方式具有一种疏离效果,扩大了读者与人物之间的距离,使读者感觉到事件发生的时代很久远。在现在层面上,欧茨在最后一部分使用了直接引语。这一手法帮助刻画了人物的性格,使读者意识到事件发生的现时性。直接引语的使用增强了所描述事情的真实性、生动性,与过去层面埃莉诺的回忆形成反差,强调了她得知真相后震惊的心情。

三、叙述声音

在结构主义叙事学中,叙述声音是各种类型的叙述者讲述的声音。在《那年秋天》中,有埃德温本人的自述以及本杰明对埃德温的讲述,有埃德温、埃莉诺和本杰明对于埃德温妻子的评说,也有埃德温对于儿子的讲述。欧茨通过不同人物的叙述声音塑造了生动的人物形象。

自私的埃德温

虽然埃德温只出现在本人和本杰明的话语和回忆之中,他却是小说中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埃德温肆无忌惮地违背社会常规,视出轨为平常之事,根本不顾及妻儿的感受。埃德温曾冠冕堂皇地给埃莉诺解释说,他不能与她结婚的理由是妻子“有陷入绝望的趋势”,而他不想伤害妻子。埃德温的这番话显得好像他是一位对家庭极其负责、为妻儿着想的丈夫和父亲。然而,事实却与之相反。本杰明气愤地骂父亲是“混蛋”、“最坏的猪”,揭开了埃德温虚伪、自私的真实面目:由于在专业上没有获得他想要的认可和名望,而他嫉妒心强,很恶毒,便写抨击同事的文章,背叛妻儿,在外寻欢作乐。埃德温对妻子不屑一顾,在妻子面前甚至都不隐瞒他有一个情妇的事实,他折磨妻子,“破坏她的生活。”他为了自己的情欲无情地伤害妻子,以达到一种心理满足,是一位十足的大男子主义者。与本杰明的交谈使埃莉诺打破了她对情人的美好幻想。在她的心中,埃德温的高大形象开始倾倒。更令她震惊的是,本杰明说,他打扰她的唯一理由是,他要把她写给他父亲的信归还给她,在信中,她乞求埃德温娶她。对此埃莉诺不得不向他申明事实:“我从来没有写过一封信。”此时小说达到高潮。多年之后,她终于认识到自己一直被埃德温欺骗的事实。埃莉诺不但破坏了他的家庭,伤害了他的妻儿,她本人也成为那场情感游戏的受害者。至此,所有的事情真相被揭开。

本杰明的话语揭露了埃德温的邪恶本质,打破了埃莉诺对他的美好幻想,使她认清了埃德温对家人和情人都不负责任的真面目,认识到他虚伪、无耻、任意伤害他人的自私本质。

被人言说的埃德温之妻

埃德温的妻子在小说中从未正面出现过,她只出现在埃德温武断的评价、埃莉诺的臆断、儿子本杰明的讲述和全知旁观叙述者的描述之中。她的名字甚至从未出现在小说里。处于“无名”和“无言”状态下的她被不同的人言说,因而在不同人的言语中便具有不同的形象。

在埃德温的言说中,虽然他的妻子除了“难以满足和只顾自己以外,其他方面他无可指责”,但是他却认为他们的分居“不怪他”。此处埃德温将他们夫妻不和的责任都推到了妻子身上。埃莉诺听人讲,埃德温的妻子“极端自我,高傲自负,心胸狭窄,”所以,埃莉诺觉得,这个女人“反正都会失去她的丈夫的,”应当受到失去丈夫的惩罚。在埃莉诺的诗作改编的戏剧大获成功之后,有人问她,她以自己的风流韵事为素材创作的作品获奖,埃德温的妻子会怎么想?埃莉诺的自由间接独白显示出她对于埃德温妻子的轻视:埃德温的妻子“显然不是一个爱看书的读者,她可能对这本诗集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而且对这部戏剧很可能也没有听说过。”在对埃德温的妻子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埃莉诺却任意推测贬低她。因此,在埃德温与埃莉诺的眼里,这位妻子自身存在着很多问题:她应当为自己的婚姻危机承担主要责任,而非一个遭丈夫背叛、令人同情的受害者。

然而,本杰明的话语揭开了蒙在埃德温妻子脸上的一层被人歪曲、误解的面纱。多年以后,本杰明这样谈起她:“她曾经是个思维敏捷的女人——她去过英国女小说家拉德克利夫那儿,她在法国取得过一个硕士学位。”可以设想,如果没有本杰明这番维护母亲的言语,读者也许真的会认同埃莉诺的主管臆断,以为埃德温的妻子是一个缺乏文化教养的无知之人。

为什么埃德温的妻子从未找埃莉诺论理呢?本杰明道出了其中的缘由:对于丈夫的不忠,埃德温妻子对外始终保持沉默,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然而,事实是,作为牧师之女,面对丈夫的背叛,她在家“羞愧得快要疯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正在发生的事情。”埃德温妻子的出身和教育背景显示,作为一位生活于20世纪中期受到传统思想熏陶的女性,面对丈夫背叛自己的奇耻大辱,她一方面害怕“家丑外扬”,使自己和丈夫的名声受损,另一方面她接受了男权社会束缚妻子的传统思想观念,只能靠酗酒来麻醉痛苦的心灵。本杰明还讲述了她所做的绝望之事:她甚至在四十一岁时有意怀孕,以打动丈夫。然而,这种努力是徒劳的,她的精神痛苦使她“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喝酒——她想自杀。”埃德温妻子这些非同寻常的举动说明,她因为丈夫的背叛行为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不惜以牺牲身体健康为代价来挽回自己的婚姻。当她对无望的婚姻失望时,并未想到与丈夫和第三者抗争,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利,反而想要自杀,可见她是一位被传统的男权思想观念奴化的女性。因此,是她落伍的思想观念促生了她的悲剧人生。女性主义批评认为,“声音”是身份、权利的代称,是女性拥有社会身份的标志,而埃德温的妻子始终处于语言“缺失”的状态。可以设想,如果没有本杰明替她言说,她将永远沉默下去,在他人的眼中她仍将被忽视!由此可见沉默导致的可怕后果!

埃德温、埃莉诺和本杰明的叙述声音显示,埃德温的妻子是一位倍受婚姻束缚和丈夫压迫的悲剧性人物。她远非如埃德温和埃莉诺所说的那样应当对她的婚姻危机负主要责任,她也不像埃莉诺所臆断的那样无知,对丈夫的丑闻不闻不知。与之相反,本杰明对她的言说还原了她的真实存在:她是一位对丈夫的不忠一味忍让的忠诚妻子,然而,她又是一位为了迎合丈夫而一味牺牲自身利益的懦弱女子。虽然她接受过高等教育,却固守男权社会的传统思想观念,愚昧地忠于丈夫,从未进行反抗。埃德温妻子的失败婚姻和人生悲剧源自于她内心迂腐、传统的婚姻价值观念。欧茨通过不同人的言说,将埃德温的妻子全面展现出来,揭示出美国现代家庭中女性因受传统婚姻观念的束缚而被动生活的悲哀。

倍受精神摧残的儿子本杰明

在过去层面上,埃德温在与埃莉诺交往的过程中,他的妻子和儿子始终处于无言的状态。他们的形象出现于埃德温轻描淡写的言语之中和全知旁观者的描述里。儿子本杰明首先出现在埃德温充满浓浓父爱的话语之中:“我不能伤害孩子。”此话显得他好像是一位对孩子十分负责的父亲。然而,多年之后,当埃莉诺向本杰明打听埃德温的情况时,回答却令她吃惊:他们父子在十四年之前拍过一封电报之后就再未联系过!埃莉诺一直认为本杰明并不知道父亲的丑闻,可是事实恰恰相反,他们母子由于懦弱而长期默默忍受埃德温的不轨行为。在本杰明后来的言谈中一切都真相大白:“我们怎么会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这种事没有秘密可言。”这是本杰明在压抑了多年之后对父亲长期对婚姻不忠的愤怒控诉和谴责。如今本杰明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是在埃莉诺眼中却看似一个“秃顶的小老头,一生气就有抠指甲的习惯,总爱转瞬即逝地强作欢颜。”、“一直是一个睡眠很差的人。”

本杰明当初由于年幼不得不与母亲同时忍受父亲的不轨行为给家庭带来的侮辱,这使得他在成年时即使做了音乐系主任、交响乐乐团团长和指挥之后,也仍然处于受压抑的精神状态。埃德温的不忠行为给本杰明的成长造成了巨大伤害,给他的心灵带来了创伤,这导致本杰明见到埃莉诺时“心神不安”,显得十分紧张。埃莉诺以为他是在为父亲的行为感到愧疚,但她未曾料到,本杰明的紧张是源自于对她作为第三者破坏他的家庭的愤怒。

欧茨通过人物的话语揭示出受婚姻危机危害的霍勒一家人的生存窘境:埃德温是一位对家庭不负责任的自私小人;他的妻子成为最直接遭受不幸婚姻的受害者;本杰明在成长过程中受到了极大的精神摧残。欧茨以此既塑造了饱满的人物形象。

结语

在小说末尾,本杰明说:“‘自由’只不过是开脱自私、邋遢、不可或缺的幼稚行为的托辞。如果我想要身心健康地活下去,不会对我自己和其他人的感情造成伤害的话,我必须寻找与众不同的方式。……我打算恋爱并娶一个女人为妻,而且打算对她保持忠诚。”他所说的“自由”其实是指婚外恋。本杰明以此对这种违背伦理道德的行为进行谴责,同时,他指出了人们应当做出的正确选择:对配偶保持忠诚。美国叙事学家詹姆斯•费伦认为,人物可能用作一个面具,隐含作者通过这个面具说话,即一个叙述者的人物可能是功能性的,甚至于充当隐含作者的替身,隐含作者通过这个替身表达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欧茨安排本杰明担当了隐含作者的角色,通过他的言说对婚外恋行为进行谴责,揭露了美国现代家庭中女性仍倍受男性主宰的命运、男性对家庭不负责任的生活态度。

欧茨通过本杰明之口对当今美国社会风行的人们视婚姻为儿戏的价值观提出批评:“用今天的标准来看,我与我家庭的关系是一种不合潮流的关系,可毕竟这种不合潮流是我心满意足的。”本杰明的言行与欧茨长期坚持的艺术具有道德教育功用的创作伦理观念相符。对于欧茨而言,所有的艺术应当具有道德性、教育意义,并有启示作用。当美国现代社会出现婚姻危机之时,欧茨的创作伦理观促使她在小说中对此进行反映,欧茨希望籍此引起世人对婚姻危机的关注,启发、教育他们关注这一迫切的社会问题,并找到解决婚姻问题的途径。

在《那年秋天》中,欧茨通过高超的叙事艺术对美国现代家庭中的婚姻问题进行思索,小说在形式和内容上达到了完美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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