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当代诗词研究的四个问题

2015-11-23 18:56宋湘绮
诗潮 2015年11期
关键词:诗词文学创作

宋湘绮

“当代诗词创作批评与理论研究青年论坛”缘于2013年8月16日第十届“中国中外文艺理论研究学会”的年会。当时李仲凡也参会,他的博士论文《古典诗艺的当代新声》是现当代文学视角,我的《新世纪词创作审美问题研究》是从美学切入,都看到当代诗词研究方法的困境。我们一沟通,不少问题豁然开朗。当时,我们共同感到诗词研究方法、理论和困惑,能像这样与有共同经验的伙伴跨学科多交流,才有可能一起解决一些要害问题。方法、理论决定着方向和进程,当代诗词研究已跟不上当代诗词创作的步子。在现行学术体制下,条块分明,容易“盲人摸象”,难以把握跨越古今的诗词艺术规律。凡是深入研究现当代诗词的同仁,都意识到研究方法、理论创新和跨学科贯通古今的难度。把握诗词艺术规律,才能促进当代诗词研究方法和理论创新、促进当代诗词创作与批评有效互动、促进艺术本位的当代诗词评价标准的形成,使诗词艺术健康发展。这是发起“当代诗词创作批评与理论研究青年论坛”的缘由和宗旨。感谢广西桂平太平文化发展研究基金搭建了这个跨学科的诗词交流平台,使哲学、美学、古代文学、现当代文学、新诗等不同学科领域的专家有机会一起来关注诗词艺术规律。感谢在座各位,今天我博士论文参考文献中所出现的同行、专家,都应邀到会。因为诗词创作、批评和理论对接的必要性和迫切性,基于共同的使命,才有这样一次学术的接力。

我的博士论文《新世纪旧体词创作审美问题研究》,研究的是施议对老师《当代词综》前言中提出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当代人写诗词时,写旧内容、旧思想能工,写新内容、新思想难好?到底是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这个变化导致了诗词文学价值观的变化,怎么应对?

我把词作为中国民族诗形的一个代表,以词为例,从哲学上,探究诗词艺术的审美标准的变化、艺术走向和创作问题的解决办法。

为什么做这个选题?我们正在经历精英文化向大众文化的转向,文学分化为作为艺术的文学和作为大众文化的文学。当代诗词也兵分两路,作为大众文化的诗词和作为艺术的诗词。兵分两路后,各有各的问题,要分别对待。前者要关注诗对大众文化的影响,后者要研究诗词文学的艺术性。时代遽变,需要在古典诗词鉴赏的基础上,建立新的坐标系,建立新的创作观,才能写好“新内容、新思想”。我谈四个问题。

首先,结合前面的发言,归纳一下当代诗词存在的问题。这是诗词青年论坛面对创作现场,要解决的问题。目前大众诗词创作中存在着三种倾向,刚才发言中,已经听到了不少老师只言片语指出工具论文学观导致的老干体诗词,这是第一种。第二种是价值迷惘导致的文本碎片。社会转型中每个人都面临着价值重建,很多问题我们自己都在琢磨着该怎么办。人类文明历程,就是一场你我他的精神接力赛。今天,价值迷惘造成的文本碎片非常多,诗、小说、影视中都有,批评的乏力也与价值转型的艰难有关。

第三种是刚才胡大雷教授在致辞的时候谈到的,怎样从个人感受出发,上升到王国维所说的“人类的喉舌”?这凌空一步,由形而上,就是“世界”到“境界”的距离,是艺术永无止境的追求。

第二个问题谈谈到底新内容、新思想的变化发生在什么地方?当代诗词经历的这个新、旧转折点在哪儿?谁推动这个转折?理论上弄清了,创作就容易摆脱“旧内容、旧思想”。从哲学演进脉络看,整个20世纪哲学从认识论转向生存论,从对外部世界的认识转向对人的自我认识。写诗词、读诗词、研究诗词都是人的自我认识和自我建构,都是为了有境界的人生。境界不仅决定诗的好坏,也决定了诗人的生存状态和诗对文化的影响。当代诗词实际上是当代人的实践存在的方式,就是我们活着的样子、活着的态度。新内容、新思想,正在变化着,关乎正在发生的价值转型,网络诗词中出现的破碎、纠结是正常的。只有粉碎了现实的不合理性、超越了现实的局限,才能重新拟合一个新的价值观,发现新的意义、价值,诗中才会出现具有理想情怀的东西,才可以寄托当代人的焦虑不安的心灵。明白这样一个哲学动向后,我们再来看当代诗词研究理论和方法怎么创新?历史转折点上,往往是哲学推动、引领着具体学科的发展,诗词也到了古今转折的历史关口。20世纪哲学从认识论转向生存论的大方向,预示了诗词艺术的走向:只有在当代人的实践存在中,才能获得诗词的“当代性”。

随后还有几位做现当代诗词博士论文和深度研究的同仁,汇报他们的研究情况,都会提到诗词研究的理论和方法问题。比如,刘士林说:“传统的文艺美学理论主要是农业文明和工业社会的产物,它固有的概念、范畴和方法与理论体系已经无法胜任、解释与批判当代都市文学艺术理论的任务了。”当代诗词写的是当代人的情感,遭遇的是古人没有经历的工业化、信息化。彼岸消失,此岸沦陷,和古人的生存状态不可同日而语。还用传统诗话词话分析新问题,就好像拿长枪短炮在和原子弹打。加强理论建设有助于推动传统美学、文艺理论等人文学科更新与升级,这是刘士林论文中提到的。马大勇在《20世纪诗词研究的回顾与前瞻》中说出大家的心里话:“我深深地感到这一领域中重大的学术价值和研究的难度,由于20世纪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的特殊性,20世纪的文学构成了文学史进程中的特殊性,20世纪的诗词研究也具有了诸多区别于其他时代的特殊复杂的质素,文学史、文体史固然需要坚持,但是社会史、文化史层面尤其需要把握,它需要文学和文化的宽窄融通,文学与社会的内外兼修,需要横阔的学术视域、复杂的知识建构,同时也需要细腻的学术态度、扎实的学术功力。”孙志军、王巨川、时国炎、李仲凡的博士论文中都有对诗词研究方法的反思,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20世纪美学的一个重要进展,就是改变的静态的美学观。美是动态的、生成的、不断变化的,创作者和读者是互动的。写诗和读诗,都是人们在认识自己的情志,为什么会有创作一首诗的冲动?为什么要这样写,不那样写?换个观念,就会另有境界,写成另外的句子……通过对方法的研究,我提出了“感悟—阐释—感悟”的模型。立足感悟诗学、吸收中西思维各自的优势。在阐释思辨中,诗词艺术进入动态、开放的现代艺术阵营,上升到更高层面的感悟,不断生成“新人”,提升人性。诗的现代性来源于人的现代性,诗、文学就是探索人性这个永恒的未知结构——一般的人性和每个时代历史地发生了变化的人性,探索欲望和理性的较量、人性走向神性的漫漫征途。

第三个问题,谈谈当代诗词审美学体系的构建。这次请到了张春华,她的博士论文是《叶嘉莹中国古典诗词诠释体系》。叶嘉莹先生立足于感悟诗学,运用了西方阐释学进行文本分析,是建立诗词阐释学、大胆创新的典范,其中有很多值得我们吸取的精华。诗词艺术是变化的,中西诗歌概念在起源上是不同的。20世纪中西诗歌的概念在靠近,千年来,诗词行吟传统的记事写实也逐渐走向表意、虚构。“20世纪诗词”已经在古典诗词的阐释体系之外。“现当代”不仅是时间概念,更包含着哲学转折、方法论的转折、人的生存状态的转折,这些转折将开辟诗词艺术的现代空间。网上许多旧体朦胧诗无法解读、一些拟古诗词沉醉不醒、商诗泛滥……莫真宝和一些深入研究诗词的同仁多次感慨,古典诗词阐释体系解读当代诗词时,有些问题解释不了。根本原因在于:传统诗词这个文学问题在当代已演变成文学—文化问题,需要继续创造当代诗词理论体系,诗词跨过古今演变的历史瞬间,需要崭新的方法和理论,需要原创思想解决前所未有的问题。

古代文学学者吴熊和老师说:“许多事实表明,词在唐宋两代并非仅仅作为文学现象存在,比如词的产生不但需要燕乐风行这种具有时代特征的音乐环境,同时涉及当时的社会风习、人们的社交方式、以歌舞佑酒的歌伎制度,以及文人同乐工、歌伎交往的特殊心态等一系列问题,不妨说词是在综合上述复杂因素的内在历史背景下产生的一种文学—文化现象。”古代文学的学者已经发现了诗词是一个文学—文化问题。

沈家庄老师这次也发来了论文,他早就说:“已有学者研究宋词的平民和世俗的文化内涵,宋词作为当时的时代心声,是宋代文化观念兴变的表征,也是宋型文化新异于传统文化的时代产物。宋词显现的平民和世俗文化主导风格是当时的大众文化现象,今天诗词又一次面临大众文化潮流,在这个过程中,文学和文化现象不可避免地会出现问题。这些问题需要我们跨学科从各个角度透视、反思、解决。”王水照老师也说:“研究唐宋转型对当今社会有密切联系。”

结合吴、沈、王、刘、马这些诗词研究者的共识,发现施议对老师指出的“旧内容、旧思想”和“新思想、新内容”中间有一个节点,这个节点就是“人”。“人”是社会转型的一个交界点,推动时代变迁,也担负着文明的传承和艺术创新的使命。“人”在与社会打交道的实践过程中才渐渐地存在起来。我们写作诗词,阅读诗词,评论诗词,都是“精神实践”,与我们的物质实践有着一致的内在深层结构。所以,境界不仅决定诗的高下,也决定“人”的生存状态的高下;王国维境界说不是风格论,而是人生论。这些观念是当代实践存在论美学提供的理论视野。

在当代实践存在论美学视野和当代审美学参照下,诗词艺术才能找到当代的落脚点和继续成长的空间,找到“当代人”这个不同于“古人”的创作主体。当代诗词阐释体系需要吸纳中西优秀的文学理论成果,丰富、拓展古典诗词诠释体系。比如,在文本阐释的基础上,继续进行以生活方式、价值观的文化研究。需要更上层楼,把文本的境界与审美人生、与人的实践存在相关联。当代实践存在论美学提供了这个支点,当代诗词是研究当代人诗意生活的意象语言,从文本研究到语境研究,需要当代诗词审美学研究超越古典诗词研究的局限,建立新的文学和文化的研究视野。

“诗词是什么”是本体论、认识论的追问,最终的答案要回到“存在论”上,诗词呈现的是人的生存状态。中西诗学,一个是感悟的,一个是思辨的,中间怎样融合到高一级的感悟,如何更深认识和解读当代诗词的文学—文化现象?我提出当代诗词审美体系构想,如下图所示:

这个太极图大家很熟悉,是“道”,这个叫诗词创作的主体核心。深色的半边,是诗词创作者、主体的精神核心。白色部分是读者、研究者客体、诗词的接受领域。主客体之间的这条曲线是动态的。20世纪美学认为美是生成的、动态的,也就是说主客体关系是动态的、不确定的、生成的、互动的,不断生成新的认识。另外一个点是诗词阅读接受客体的精神核心。以前传统诗词鉴赏只有“现成的美”,有了这个太极图,阴阳相互影响、延续、扩大,增加了接受美学中“生成的美”,与现代艺术的创作和接受机制接壤。外围是第三层,研究诗词的整个审美活动,三层环绕,把诗词纳入现代文学—文化框架,是一个大文本。

一旦我们敞开思维,反思古典诗词阐释学体系时,中西方文论里很多优秀的文学成果,比如霍加特的“社会阐释学”、马尔库塞的“新感性”、新诗理论与技巧等,都能够成为促进当代诗词创作与批评的有效资源。这时,坚守文学本位,坚守中国感悟诗学的大本营就显得尤其重要,这种坚守,是创造、延续传统,不会背离诗词艺术发展轨道。

建构当代诗词审美学的理论依据是“实践存在论”美学,这个理论有三个主要观念。

一个是圆融的一体观,打破诗词的创作和鉴赏那种感性和理性、主体和客体二分的观念,把诗词活动看作人的实践存在方式,创作和阅读、批评都是人生建构。

第二个是动态的生成观,认为诗词美不是现成的,而是在欣赏中生成的。当代诗词在创作、阅读、批评中生成“美”,提升彼此的境界。

第三个是优先的关系观。古典诗词研究重视文与道、创作技法,遮蔽了人的实践存在研究。人与实践的关系在逻辑上先于创作、阅读和批评。当代诗词的审美学研究把审美关系作为一个重要的认识尺度,展开意义、人生和价值观的建构,当代诗词活动是人的实践存在的方式。20世纪美学向生活美学、现实人生位移,审美不再是高大上的精英者的专利,它是大众人生实践中审美境界,是人生诗意化的表达。

这三个现代观念不仅可以解释大众诗词热的原因、诗词生存语境古今转折的哲学根源、诗词艺术的走向,也预示了诗词在人生诗化中重要位置,诗书画都是我们的生活方式,是诗意栖居的人生选择。

20世纪诗词入史还在争议,构建当代诗词审美学有文本基础吗?没有这个文学—文化的框架,20世纪诗词很难成“史”,其与传统诗词的异质性和变化唯有当代诗词审美学可以解释清楚。

马克思认为:“人体的解剖对于猴体的解剖是一把钥匙。”他认为,低等动物的身上表露着高等动物的征兆,反而只有在高等动物本身已经被认识以后才能理解。通过对新世纪诗词的研究,反思诗词艺术规律,抓住当前存在的问题,抓住了它最高的逻辑环节就可以保证诗词文学—文化研究在学理上的先进性和创新性。

第四个问题,谈谈基于上面提出的当代诗词审美学所得出的一些认识。我们这次会议的主题之一是创作批评,面对创作现场,才有理论源泉,才有诗词艺术生生不息的可能性。

一是对文学工具论观导致的老干体诗词。需要精英身份向公民身份的角色转换,精英者身份已经对大众文化失去了话语权。只有转变成现代公民,从写“事”转向写“人”,写出当代人的生存状态,才叫“当代”诗词。新诗、现代当代文学和西方诗歌讲究创造论,讲究写出“心灵的真实”,在文本中创造理想的人生、理想的人性,创造出现实中没有的东西,来召唤现实向前发展。传统诗词的写实功能被摄影摄像这些新技术替代了,如果押韵合辙写见闻,不写更深刻的价值真理,不思考何以有此情、此志,不思考情志背后的人性变化和神性维度,就肤浅了。艺术是发展变化的,诗词写实、记事功能弱化了,艺术的表意、虚构的功能不断加强。词体诗化、新诗的崛起都基于这个艺术规律。当代诗词的文学艺术性体现在用意象语言表达内心波澜、思想风云,所以要从行吟传统关注“事”转向关注“人”,表达出前人未曾表达之“意”,这是超越“新闻诗”的唯一路径。

二是要有现代艺术观。激活传统诗词现代性需要现代主义艺术精神,改变“人”的实践存在状态。现代主义艺术精神不仅是方法论,也是价值观,对传统诗词现代转型很有意义,是诗词古今转折的杠杆。这次曾少立来了,他很有这方面心得体会,可以请他发言时多谈谈。他以虚构的形式粉碎现实,荒诞、变形、解构都用来塑造意象,我们一看就知道,这是21世纪的诗词,是当代人在转型中的情感体验,这个突围很重要。李子诗词作品里,充满了负面感受的夸张和变形,与中国古典浪漫主义虚构——正面经验的夸张、变形,大相径庭,是典型的现代艺术创造。李子的“形上词”与饶宗颐“形上词”的差别,在于二者人生哲学和文学价值观的差别。后者有强烈彼岸意识,前者是在“上帝死了”之后,此岸的宿命感、悲剧感、荒诞感的迷惘、徘徊,是典型的“现代文学”。对这些“正在进行”诗词创作,及时给以文学批评和理论护航,诗词艺术才能健康发展。境界从来都是“无中生有”的,是创造的。当代诗词中的见闻录、经历录、思想录只是虚构境界的米,不是读者希望的酒。传统诗词的创作观在古代文学向现代当代文学的转化中,正在发生现代转型。传统诗词以抒情、言志、闲适为主,现在逐渐靠近西方诗学概念,走向求真,走向价值建树,走向用意象语言呈现诗人对时代、对人生、对自我的认识。不清楚这个变化,依然沿袭传统,就出问题了——这就是施议对老师在《当代词宗》中批评的:“写旧内容、旧思想易工,写新内容、新思想难好。”写新内容、新思想,面对“变化的人性”,承担价值建树的探险,需要掌握了诗词艺术规范的思想家,不仅需要才情,还要有真知灼见。马克思说:“首先要研究人的一般本性,然后要研究在每个时代历史地发生了变化的人的本性。”“发生了变化的”东西正是“新思想、新内容”——当代人的审美经验、审美趣味、价值判断、艺术理想等方面有很多新特点,对当代的艺术样式、艺术类型、审美思考要进行解读,这样可以帮助当代诗词更好地理解生活现实和当代人的内心世界,写出一般人性和当代发生变化的人性——这才是经典作品所具有的“未曾表达之意”。

曾少立的很多作品中写出了你我他在观念转型中的纠结和支离破碎的感觉,很能引起共鸣,但随后更加迷惘。文学艺术之所以感人,不仅因为写出了同感,更因为有一个理想之维,支撑现实人生。这个理想之维在于诗人、文学批评者是不是承担起价值建设的勇气。拉开理想之维,让文学给心灵一个寄托。作者的迷惘,也是批评者、评论者的迷惘,文学永恒的魅力就是以谜解谜。创作和批评之间实际上是一个精神接力、灵魂摆渡,共同认识人性、通过价值建树完善人性。大众诗词极力打破中心性和整体性趋势,倡导多元性。在社会转型中,价值破碎的问题不是个别现象,是普遍存在的价值困惑,文本难以在更高的境界上进行破碎与整体的哲学统和。这时,需要反思一与多的问题、破碎与整体的关系,审美境界、创作境界都处在生成中。如果不能粉碎这个时代的局限,批判这个时代的问题,就很难创造出属于这个时代理的想高度,转型难以成“型”——拟合碎片——创造新的可能性,才能解决碎片诗。艺术是有层级的,更上层楼,承担命运,才能给读者诗的力量——无用之大用。

三是对拘泥于文学表现论、再现论、写“小我”感受的作品,需要饶宗颐先生“落想说”的超拔和提升,需要从实践存在论的角度重新认识王国维境界说。真正意义上创造诗的过程,也是创造人生、创造自我和时代的过程,是生命创意、创造、创世。好的作品不仅仅是个人感受,而且是价值真理的符号表达。经典表达既超出了作者的体验,也超出了读者的体验、批评者的体验,代表着一般的本质的、无限延续的整体的经验,也就是王国维所说的“合乎自然,又邻于理想”的境界,具有文学不可或缺的现实根底和理想的维度。“个人”书写走向真正意义上的文学创作,走向对理想的人性、人生,对理想社会的价值建构,需要重建当代诗词文学创作的价值观,向当代文学靠拢。

如果诗词创作观与当代文学价值观接轨有效对接,老干体诗词、碎片诗、“小我”感受的诗词都会找到向当代文学出发的起点,这是诗词回归文学怀抱的必由之路。

创作本身“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在文学发展史中,往往是源于实践的理论照亮现实,往往是哲学思潮触发文学变革。目前这两个环节是脱节的,传统的诗词点评的同心圆只是该太极图中的一部分。传统的美是现成的,同心圆围绕着现成的美在解读。现在把它扩大了,中间是这次提出的当代诗词研究的方法。有新方法和理论才能建立起当代诗词研究的坐标系,传统诗词现代转型才有落脚点、有谱,20世纪诗词文献整理、个案研究才有尺度和框架。

诗词不仅是艺术形式,也是一种品质生活;不仅是精神生产,也是文化产品,精神消费正在成为大众消费的重心;诗词不仅关系到传承,还关系到创新,关系到当代文化精神、人格灵魂。传统艺术形式能流传下来,有着“非如此不可”民族基因。所谓传统是发展变化的,有着包容开放的母性和随时重返现实的父性,生生不息。人们需要符合民族性格的艺术,诗酒茶乐琴棋书画是中国人对诗意生活的自然选择。人生诗化是最美好的生活方式,是最美的中国梦,是国家新型城镇化建设的远景。资助首届“当代诗词创作批评与理论研究”青年论坛的广西桂平将是第一个“新田园—新生活”的美好家园,是“十大诗意小城”战略的第一步,是放慢脚步,调整价值准星,迎接众创时代的第一步。在我们开诗词五十人论坛的同时,北京大学同期正在召开书画五十人论坛。北大文化产业院的院长陈少峰本来要来出席我们的会议,因要主持“五十人书画产业论坛”,所以寄来发言稿,支持我们诗词研究。艺术是连接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的枢纽,最美的创意是诗意,一切艺术的本质都是诗,诗词艺术至关重要。今晚或者明天上午我们专门讨论当代诗词研究有待解决的问题,请各位古代文学专家、现当代文学专家、诗人建言献策,为当代诗词真正进行一次问诊和把脉。我的汇报就到这里,请各位专家批评指正,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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