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战犯的“再生之地”

2015-11-22 06:46李星建
文史春秋 2015年8期
关键词:管理所战犯罪行

●李星建

日本战犯的“再生之地”

●李星建

辽宁省抚顺市城区东北部的高尔山下,有一座青砖围墙高耸的院落,它最初为1936年日本侵略者为镇压中国抗日志士和爱国同胞而修建的杀人魔窟,时称 “抚顺典狱”。1945年8月15日,日本战败后,曾被国民党政府改作 “辽宁第四监狱”。1948年11月20日,抚顺解放后,东北人民政府在此设立 “辽东省第三监狱”。1950 年6月,国家司法部根据毛泽东主席和周恩来总理的指示,将其改名为抚顺战犯管理所。在上世纪50年代,近千名日本战犯在这里经过改造,走上了新生道路。他们将这里称为自己的 “再生之地”。

移交战犯

1945年8月9日,苏联红军开始向侵占中国东北的日本关东军发动全面进攻。8 月22日,日本关东军总司令山田乙三和参谋长秦彦三郎命令部下向苏联红军缴枪投降。之后,大批日本战俘被苏联红军陆续押送到西伯利亚各地战俘收容所。至1949年末,绝大多数日本战俘已被分批释放回国。剩下的3000多名战俘,是苏联红军有关部门经过调查、审讯后,甄别出来的在侵华战争期间犯有各种罪行的战争罪犯,其中2000多名已被苏联军事法庭判刑,尚余近千名战犯被羁押在收容所里。

新中国成立后,侵华日本战犯问题被提上了议事日程。1949年12月,毛泽东主席率领中国政府代表团访问苏联。期间,中苏双方达成移交日本战犯的意向。

1950年7月19日,在靠近中苏边界的黑龙江省绥芬河火车站,东北人民政府外交处处长陈曦代表中国政府接收了苏方移交的969名日本战犯。当天,押解日本战犯的火车在周密的部署下自绥芬河启程,途经哈尔滨、长春,于7月21日凌晨3时许到达辽宁省抚顺城车站。之后,这些日本战犯被关押在了抚顺战犯管理所。

从苏联引渡的969名日本战犯大部分是原日军关东军的军官、宪兵,伪满洲国的官员、警察等,其中有原日本关东局总长武部六藏、伪满洲国总务厅次长官古海忠之、日本关东军宪兵司令部警务部少将部长齐藤美夫、日本陆军第59师团中将师团长藤田茂、日本陆军第39师团中将师团长佐佐真之助、日本陆军第117师团中将师团长铃木启久等31名将官或相当于将官级人员。

当时,我国在押的日本战犯除了从苏联引渡的这批外,还有在解放战争中加入阎锡山军队与解放军作战后被俘的,到1950 年12月,共有约700人被解放军华北军区训练团收容,其中140人被认定为战犯,于1952年10月移送太原战犯管理所。

改造日本战犯是一个复杂而困难的问题,关系到中国的对外关系、国际形象等国家利益。

周恩来总理直接领导了日本战犯的改造工作。他指出:民族之恨、阶级之仇,是不应该忘的。但我们还是要把他们改造好,让他们变成新人,变成朋友。这对我们国家、民族会有长远的意义。

“三个保障”,彰显人道

当年,日本战犯来到抚顺战犯管理所 (以下简称管理所)时,一个个惶恐不安。他们自感罪孽深重,双手沾满了中国人民的鲜血,如今落到了中国人民的手中,末日就将来临。谁也不曾想到,这正是他们 “从鬼变成人”的新起点。

为了让日本战犯能够在一个比较好的环境中安心改造,我国政府在经费十分紧缺的情况下,投资近400亿元 (旧币),对管理所进行了较大规模的改建:新建了俱乐部、运动场、图书馆、阅览室和露天舞台。全部监舍的房盖、室内、门窗等予以彻底整修或更换。每个监室都安装了暖气和玻璃窗。

护士精心护理卧病在床的日本战犯

按照周恩来的指示,管理所突出 “改造人、造化人”的政策,对战犯实行彰显人道主义的 “三个保障”:一是保障人格不受侮辱,不打不骂;二是保障生活条件,物资供给相当于中等市民生活水平;三是保障身体健康,救死扶伤,治病救人。

在战犯伙食上,尊重日本民族的风俗习惯,依据其原来的级别,参照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供给制标准,按将官、校官和校官以下3个级别,分成小、中、大灶3种待遇,全部供给细粮。为了让战犯在冬天能够吃到新鲜蔬菜和保障战犯所需肉蛋奶的供应,管理所利用院内空地建立了蔬菜大棚,在管理所外建立了专门的农牧场,饲养猪、鸡、奶牛等。

管理所内设有浴室、理发室,保证战犯每月理一次发、一周洗一次热水澡。

管理所内的医务室,医疗器械设备、医生队伍、病床、药品等均超过当时的中等级医院。每年组织战犯进行两次身体检查。给视力不好的配制眼镜,给有牙病的镶了假牙,为失去手脚的装配假肢,给患有结核或梅毒的服用进口的贵重药品,重病者可转往管理所外的医院治疗。据资料记载:123名患肺结核的战犯至1953年全部治愈。

管理所购买了各种乐器,在战犯中成立合唱班、乐器班,举行音乐会,演出自编自演的戏剧。每年组织战犯在春秋两季各举行一次运动会。

管理所组织身体健康的战犯每天抽出一定时间进行种菜,协助厨房工作人员制作日本食品,给监舍送饭、送菜等力所能及的劳动。在集体劳动的过程中,使战犯不仅感受到了快乐,还和管理所的工作人员逐渐熟悉起来,增进了沟通和了解。

管理所的工作人员虽然大都身负国恨家仇,但他们严格执行政策,对于战犯没有报复意图和严厉态度,连侮辱性的粗暴语言也不曾使用,这使战犯内心深受震撼。

1950年10月,因朝鲜战争,管理所临时北迁哈尔滨。有一天,监狱隔壁的猪毛厂突然失火,火舌蹿过大墙,烤得战犯监舍的玻璃啪啪作响,战犯们六神无主。管教员们飞快地打开各个监舍的门锁,稳住惊魂未定的战犯,迅速将他们疏散到安全区,又一次次冒着烈焰冲进监舍,抢出战犯们的衣物被褥。余悸过后,战犯们发现自己无一人受伤,衣物无一件丢失,而管理人员的生活物品全部化为灰烬。

“当我们受到疾病与死亡威胁时,管教们待之如亲人。”这是战犯嘴边常说的一句话。

1951年3月,战犯中流行一种怪病,开始有几名战犯突然视力减退,几天后脚趾渐渐麻痹,走路时鞋脱落了也没有知觉。而重病号下半身全都麻痹。管理所发现此情后,急速向中央作了详细汇报。中央立即用飞机派来了专家和药品。诊断的结果是,多发性神经末梢炎。专家和医生采取应急措施,及时治疗,防止病毒蔓延。

原日本关东局总长武部六藏从1952年起患脑溢血导致半身不遂,卧床不起,生活完全需要别人照顾。护理员焦桂珍任劳任怨,每天为其清洗因大小便失禁沾满粪便的床单、衣裤,喂水喂饭,洗头洗脚。四年如一日的照顾使武部六藏深受感动,思想也发生了变化,对自己的罪行深表忏悔。他在被假释回国时,泪流满面说道:“我感谢中国政府,感谢中国人民,谢谢焦护士。”

战犯上中正高因胃溃疡做手术,在手术过程中急需输血,管理所工作人员纷纷为其献血。上中正高痊愈后,激动地说:“十年前,我是一个杀害中国人民的侵略者,现在判处死刑都是罪有应得。但中国人不管冤仇多深,不问国籍,民族差异,把自己高贵的血,给我献了3000毫升,挽救了我的生命,这是多么伟大的恩情啊,我怎能不报答呢?”

多管齐下,综合改造

当年,管理所按照周恩来的指示,对战犯采取了法律与道德相结合、惩办与教育相结合的处理方法,充分予以人道主义的待遇,在思想与劳动改造的基础上,使之逐渐自觉地认识到进行侵略战争的罪行。

这些战犯刚被收监时,正逢朝鲜战争爆发,许多战犯以为美军很快就会打过来解救他们。有的阴谋勾结社会上的日侨组织暴乱;有的搜集所谓证据,准备向联合国 “控诉”;有的头戴战斗帽,身穿将校服,脚蹬马靴,肩配军衔,气焰十分嚣张。警正鹿毛繁太公然叫嚣:我是奉天皇的命令,来中国维持社会治安……你们是战后新成立的国家,无权关押我们。对此,管理所工作人员与之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这种斗争没有辱骂和酷刑。他们用真理,用铁案如山的证据制服了这些日本战犯。鹿毛繁太被责令写出书面检讨,反复修改后,通过有线广播向全体日本战犯宣读。同时,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后,捷报频传,不到两个月,就把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赶回了 “三八线”。战犯们感到不可思议,比从前老实多了。

之后,管理所组织战犯开展了深刻的学习活动。首先进行了法制教育,重点学习 “二战”后国际法对于战俘战犯的有关规定,以及战胜国对于战犯的处置权限问题。

曾任伪满洲国总务厅次长官的古海忠之,毕业于东京大学经济学系,是战犯们公认的高级知识分子。他通过学习,对于自己的罪行有了一定的认识。管理所及时把战犯召集在一起开了古海忠之检讨会。古海忠之检讨了自己在中国犯下的罪行后说:“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国际法有了新的变化。每个战胜国有权力单独审判任何侵略国的战争罪犯。对我们的处罚权力当然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检讨会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自此,战犯们再也不借国际法闹事了。

1952年,根据周恩来的指示,管理所对战犯进行悔罪教育。他们将战犯按军衔分别编组,警察、宪兵、特务单独编组,进行内查外调,同时展开相互批判,使之从被动接受教育到自觉接受改造,真心承认所犯罪行及其残暴性,正确认识作为加害者的罪责,克服思想和心理的障碍,明白 “不仅向中国人民低头,也是向真理低头”的道理,进行思想意识深处的脱胎换骨、革旧图新。但是,对于长期受军国主义思想麻醉的这些战犯来说,坦白自己的残暴罪行,摆脱武士道的精神束缚,放弃 “如果坦白必然被杀”的恐怖心理,是一个相当长的困难而曲折的转变过程。

1954年4月,原日军第39师团第232联队第1大队的中队长宫崎弘在全体战犯面前,宣读了自己写的 《承认错误,自我批评,坦白罪行》的材料,第一个公开坦白认罪,起到了震动和示范作用。

1956年6月9日,沈阳特别军事法庭开庭审判日本战犯。战犯们在法庭上向中国人民低头认罪。

得知被特赦的消息后,在押日本战犯一片欢腾。

在宽大政策的感召和教育下,经过进一步的思想教育和自我反省,更多的战犯终于逐步认识到无论客观环境和外界压力如何,无论是否有上司的命令,做不做惨无人道的行为,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意志和选择,作为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不承担应有的责任;原日军第59师团炮兵大尉阿贺惠说道:难道因为有战争,就可以采取任何残忍的手段杀人吗?绝对不行。

许多战犯主动交代了自己一直以来隐瞒的罪行。伪满洲国 “兴山警察署”特务股长东城政雄对自己的战争罪恶深刻反省,思想发生了根本转变,他主动交代了自己参与谋杀东北抗日联军著名将领、原北满抗联总司令、抗联第三军军长赵尚志的罪行。他说:“我参与了谋杀赵将军这件事,不仅仅是对将军一个人,而是对当时东三省的三千万中国人民犯下的罪行,使他们因为失去了抗日斗争的领导人而沉浸于巨大的悲痛和愤怒之中。实际上,这是我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史上抹不掉的罪行。由于我的罪行,使东北人民抗日运动和民族独立解放运动的胜利大大地推迟了。越想这件事,我越感到自己犯下的罪行是不可饶恕的。所以,我被列入日本战犯名单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中国共产党及人民政府对我们这些战犯实行了极为宽大的政策。我们在抚顺战犯管理所生活了6年,那里始终贯彻着人道主义的 ‘尊重人权’‘不许打人’‘积极治病’等基本方针。由于这个管理所的工作人员对我们胜似亲人的无微不至的关怀,我们都在不同程度上逐步地完成了 ‘由鬼到人’的转变。”

1956年,管理所根据中共中央指示精神,从2月6日开始组织战犯们分三批到北京、上海、南京、杭州、沈阳、鞍山、长春、抚顺等11个城市的工厂、矿山、农村、敬老院和幼儿园参观、学习。期间,战犯们亲眼看到新中国翻天覆地的变化,心灵上受到极大触动,进一步认识和反省自己的侵略罪责。许多战犯说: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日本投降时,对鞍钢进行了毁灭性破坏,炸毁了高炉设备,烧毁了设备资料;但新中国竟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一个烂摊子变成一个规模巨大的现代化钢铁企业。在长春参观日本细菌工厂遗留的残迹时,一名战犯当了解说员,介绍当年这里用炼人炉杀人的惨景。战犯们当场表示悔罪,并脱帽向死难者哀悼。在抚顺露天矿,战犯们听了 “平顶山惨案”幸存者方淑荣女士的控诉后,纷纷走上讲台,向方淑荣女士下跪请罪。曾多次寻衅闹狱的鹿毛繁太这样表示道:“在辽阔的中国土地上,没有一处不浸透着中国爱国志士的鲜血,没有一处不埋葬着被害中国人的白骨。这使我认识到自己罪行的严重,更加对魔鬼般的帝国主义抱有无比的愤怒和憎恶,更要自觉地清除自己的帝国主义思想,重新做人。”

在战犯普遍认罪的基础上,管理所针对每个战犯都制定了改造计划。战犯们主动组成了学习委员会,举行讨论会和读书心得报告会等,开展了以自身罪行为主题的创作活动。据统计,在押期间,战犯们共写出罪行回忆录359篇,纪实小说、话剧220部,诗歌、日记108篇等。

宽大处理,重获新生

随着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进展以及朝鲜战争的结束,对新中国国家安全构成的外部威胁大大减轻,国际环境大为改善;随着对日本战犯改造工作的深入,通过法律程序对他们做出处理的时机逐步成熟。

1953年冬,最高人民检察院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确定了调查日本战犯罪行的方针和计划。经过周密的准备工作,从1954年3月开始进行了广泛而细致的调查取证工作。该项工作包括:分析日军遗留的文书档案、报纸照片,赴犯罪现场进行实地调查,听取被害者和目击者的证词,发掘牺牲者的遗骸,搜集毒气筒、细菌弹等各种物证。同时,分别向抚顺战犯管理所和太原战犯管理所派出以副总检察长为首的两个工作团共1000多人,对日本战犯的供词是否属实和日军战争犯罪情况进行极为详尽的调查取证。此项工作历时一年半结束。

1955年12月2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通过了周恩来关于对在押日本战犯的处理意见:宽大处理,不判死刑和无期徒刑,极少数判有期徒刑,一般战犯不予起诉。

对于国内就处理日本战犯的宽大政策和时机是否适当等疑问,周恩来向广大党外人士进行了详细解释和耐心说服,亲自向管理所的负责人传达中央指示,推动了这项工作的顺利进行。

1956年1月,经中共中央批准,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司法部、外交部、中宣部、中央军委的负责人共同组成处理和审判日本战犯指导小组,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和司法部选调了审判员、检察员和律师以及行政管理人员,组成联合办公室,为正式开庭审判做了深入细致的前期准备工作。之后,在沈阳和太原分别设立最高法院特别军事法庭,任命贾潜为庭长,袁光、朱耀堂为副庭长,王许生等8人为审判员。

4月25日,毛泽东签署公布了 《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处理在押日本侵略中国战争中战争犯罪分子的决定》。

设在沈阳和太原两地的特别军事法庭全部开庭审判时间共50天 (其中沈阳审判时间第一次为6月9日至19日,第二次为7月1日至20日;太原审判时间第一次为6月10日至11日,第二次为6月12日至20日)。每次审判均经过了公诉人起诉、法庭调查、法庭辩论、被告律师辩护、被告本人最后申诉等必要的诉讼审判程序。

在押的1062名日本战犯有1017名被免于起诉、释放;45名职位较高、罪行较大或职位不高、但罪恶严重、情节恶劣的战犯,由最高检察院以积极实施和支持对华侵略政策及战争,违反国际法和人道主义原则的罪名提起公诉,特别军事法庭进行了严正审判。

在确凿的事实面前,所有被告都承认全部起诉事实,无一赖罪。其中,抚顺战犯管理所在押日本战犯的刑期,包括被苏联关押的5年和被中国关押的6年,共计11年;太原战犯管理所在押日本战犯,自被捕之日起计算刑期。被判处18年徒刑的原日军第59师团中将师团长藤田茂站在沈阳特别军事法庭上愧悔而又感激地说:我在胜利的中国人民的法庭面前,低头认罪。按我的罪行,杀一万个藤田茂也是应该的。凶恶的日本帝国主义把我变成了吃人的野兽,使我的前半生犯下了滔天罪行,中国政府教育我认识了真理,给了新的生命,我在庄严的中国人民的正义法庭上宣誓,坚决把我的余生贡献给反战和平事业。

当时,一名采访了审判过程的西方记者感慨万分地这样写道:“这真是世界法律史上的奇迹,堪称国际审判史上罕见的现象。法官与被告、证人与战犯之间,立场决不相同,但在中国的庄严法庭上却能奇迹般地合作,不约而同地揭露和控诉日本帝国主义的种种罪行。这不能不说明战犯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雄辩地证明新中国的战犯改造工程取得了巨大的胜利。”

铭记历史,珍惜和平

当年,中国红十字会为被宽大释放的战犯发放了归途所需要的日用品,还赠给每人50元人民币作为归途的零用钱。

管理所完整无损地返还了战犯由苏联来中国时给保管起来的私人物品,并设宴为他们送行,祝他们走上新生之路。

被宽大释放的战犯分成3批,分别于1956年6月21日、7月18日、8月21日,由天津乘日本 “兴安丸”号轮船回国。1964年3月6日,最后3名战犯斋藤美夫、城野宏、富永顺太郎被释放回国,至此,新中国对于日本战犯的处理工作全部结束。

“管理所是我们的再生学校,管教员是我们的再生恩师,中国共产党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这是绝大多数被释者的心声。在第二批释放者告别会上,他们的代表声泪俱下地宣读一篇 《感谢文》:“……只有中国人民,才是我们的恩人和再生父母。我们要把从各位那里得到的两件宝物——新的生命和真理,在后半生中为人民、为社会和平而奋斗。”

位于抚顺战犯管理所内的向抗日殉难烈士谢罪碑

1957年9月,获释归国后的日本战犯自发成立了“中国归还者联络会”(简称中归联),遵循 “反对侵略战争,贡献于和平与中日友好”的宗旨,冲破日本 “右”翼势力的种种阻碍,以其亲身经历,举办座谈会、展览会、街头宣传,对日本侵华战争展开无情的揭露和批判。同时,为中日关系正常化进行不懈努力。

中归联首任会长藤田茂被释放那年已是年届花甲的老人。他不辞劳累从日本北端的北海道到最南边的九州进行全国巡回演讲,揭露和批判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罪行,并与在日本国内正在抬头的军国主义势力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为了推进日中友好事业,他率团先后5次访问中国,拜会了周恩来等许多中国领导人。周恩来高度评价了他为中日友好作出的努力,并向他赠送了一套当时在中国流行的中山装。

1980年,藤田茂离开人世,享年90岁。临终前,他把子女召到身边,留下了这样一段遗言:“我是中国人民的学生。到了九泉之下,我也忘不了中国老师给我的恩惠,也忘不了我为之奋斗的日中友好事业。我死了后,一定给我穿上那件中山装,这是最后的嘱托。”

1988年,中归联出资565万日元在抚顺战犯管理所内建立一座纪念碑,碑名定为 “向抗日殉难烈士谢罪碑”,以中文和日文书写了碑文,表达了中归联成员深刻的反省和对中国宽大政策的感激之情。此外,中归联还促使中国抚顺和日本磐城结成友好城市,并出资1650万日元,在抚顺开办樱花饭店和投资合办企业,以实际行动支援抚顺的经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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