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诺芬的动员演说

邱华栋

色诺芬的动员演说

邱华栋

人，有时候必须是需要依靠勇气活着。当小居鲁士为了夺取波斯的王位而对他的哥哥阿尔塔泽西斯二世发动战争的时候，我参加了他的军队。但是，我是中途才参加他的远征军的。说起来，这事还和我的好朋友普罗克西努斯有关。是他拉我参加了这次远征的。好男儿志在远游，志在建功立业。

那么，小居鲁士与自己的哥哥阿尔塔泽西斯二世争夺王位，与我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事情还要慢慢来说。在此前的30多年的时间里，雅典和斯巴达之间爆发了一场伯罗奔尼撒战争，最终是斯巴达胜利了，占了上风。在这场战争结束的时候，斯巴达和波斯王大流士二世派遣的、管辖和统领爱奥尼亚、吕底亚和小亚细亚西部的总督蒂萨弗尼斯之间，达成了一项秘密的协议，由蒂萨弗尼斯向斯巴达提供资金支援，用于斯巴达在海上的舰队建设，而斯巴达则协助蒂萨弗尼斯去夺取原属于波斯，而现在则属于雅典帝国的亚细亚海岸边上的那些城市。但是，蒂萨弗尼斯很快发觉，只有保持雅典和斯巴达之间的紧张关系甚至是战争状态，让雅典和斯巴达都处于彼此疲于应付的局面，对波斯才是最为有利的。因此，蒂萨弗尼斯就逐渐中止了对斯巴达的资金支持。

于是，斯巴达城邦十分气愤，派人到波斯王大流士二世那里，去告蒂萨弗尼斯的状，结果，大流士听信了来使，委派了他的年仅17岁的儿子小居鲁士，去担任蒂萨弗尼斯的总督职务，并解除了蒂萨弗尼斯的军权。小居鲁士因此得以全力支持和帮助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处于优势的斯巴达人，获得了斯巴达人的信赖。不久，战争结束，而此时，大流士二世病亡，立长子阿尔塔泽西斯为王，这使小居鲁士很郁闷。因为早前有先例，作为王后所亲生的儿子，小居鲁士是有优势也有可能继承父亲的王位的。

不久，因为被解除了权力而回到了波斯的蒂萨弗尼斯向阿尔塔泽西斯进了谗言，告了小居鲁士的状，说波斯新王的弟弟小居鲁士企图谋反。阿尔塔泽西斯很生气，就下令拘捕了小居鲁士。母后发现兄弟相残，就说情让哥哥放了弟弟，让他重新回到爱奥尼亚、吕底亚和小亚细亚去担任总督。小居鲁士回到了驻地，就开始秘密征召希腊士兵，打算远征波斯。关于秘密应招雇佣军，他使用了很多计谋瞒过了自己的波斯国王哥哥。因此，一直未被发觉。

应招来的这些希腊士兵因为从刚结束的伯罗奔尼撒战争中退出来，无所事事，能够担当雇佣兵，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起码有军饷可领。这支部队很快就建立起来了。这就是我们这支希腊人远征军远征波斯王阿尔塔泽西斯二世的由来。

我在前面说了，我参加这次远征军，首先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小居鲁士信任的朋友普罗克西努斯的邀请，他给我写来了一封信，竭力劝说我参加远征。他认为，小居鲁士一定会接纳我为朋友的。接到了这封邀请信，我拿不定主意，就立即去找我的老师、哲学家苏格拉底商议。

苏格拉底是我的老师，我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是他的门徒，从他那里学习智慧与知识，与他一起探讨人所面临的各种问题。苏格拉底听我说了情况，就说：“你是希腊人，你与波斯人小居鲁士交好，帮助他打仗，而雅典人则是居鲁士的敌人，雅典的政府一定会认为你帮助他们的敌人。这样你就是敌人或者坏人，他们会起诉你的。”

我说：“老师啊，我的血液在沸腾，我的心已经跟随着远征军出发了。恐怕这次我不能听您的话了。”

苏格拉底撩动自己的袍子，走过来抓住我的胳膊，“色诺芬，你的内心会指引你行动。我建议你去德尔菲的神庙里，你去问问阿波罗神吧，看看阿波罗的谕示吧。”

我就去了德尔菲神庙，在内心里默默祈祷，询问阿波罗神：“我如何能够参加远征军，顺利成行，最终安全返乡？”

阿波罗神给我开示说，我应该祭祀另外一尊神，他喻示说，祭祀之后，我就可以出发了。我跑去找我的导师苏格拉底，告诉他阿波罗神指示我祭祀了另外的一尊神，之后我就可以出发。但苏格拉底很生气，“你应该向阿波罗神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应该不应该去，而不是问他能否按照你的心愿去参加远征军，是否安全地回来。你都自己决定要去了，你还怎么要阿波罗神来谕示呢。”

导师生气让我很尴尬，但他又说：“罢了，既然你这么问，阿波罗神也回答你了，你就这么做吧。色诺芬啊，我觉得，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你既是见证人，你也是书写者，要把你经历的、看到的、听说的、想象的，都写下来。现在，你去吧。”

苏格拉底老师让我出发。阿波罗神给我谕示。我就准备好了东西，加速赶路，我在萨尔迪斯赶上了普罗克西努斯，他带领了一千五百名重甲兵和五百名轻甲兵，正在星夜兼程，与小居鲁士会合，见到我来到，十分高兴。

我最终被引荐给了小居鲁士是在七天之后，在很多应招的希腊军人汇聚的地方。直到这个时候，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人，才知道他招了一万名经验丰富的希腊士兵，组成远征军，目的是去讨伐他的哥哥、波斯新王阿尔塔泽西斯二世。雇佣军的特点是谁出钱，就给谁打仗，领取军饷，而并不会理会去跟谁打仗。所以，绝大部分希腊士兵，都迅速地按照他们战时的习惯，组成了各个编队，形成了战斗力和战斗队形。

小居鲁士他最为放心的，就是希腊士兵的素质，无论是战斗素质还是身体素质，都非常好，这是他最为满意的。他对一万名雇佣军的军力感到满意，军队成形之后，立即发兵了。

我们从萨尔迪斯起兵，一路向波斯攻打，所向披靡，这一路上的战事，我就不详细地说了。我只说一说小居鲁士战死时的情形吧。

可能任何事情都有不仰赖人的努力和意愿的一种结局和宿命。小居鲁士对他的哥哥、波斯国王阿尔塔泽西斯二世的讨伐，并没有成功，而小居鲁士在战争中先阵亡，则是这次远征的一次转折。

本来，我们的希腊雇佣远征军节节胜利，一直打到了波斯的纵深地带，这里距离我们的希腊故乡，已经很遥远了。我们看到的所有的风景，我们吃的食物、目睹的禽兽和飞鸟，与希腊都是不一样的，听到的语言，除了我们希腊士兵彼此说的以外，其他的都听不懂。云彩是黑色的，树叶是枯黄的，大地是褐黄和墨绿色的，交替着展现在我们的面前。一次次地跨越河流，穿越山谷，走过平原，遭遇敌人或者主动发起进攻，波斯人的部队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眼看着，小居鲁士就要打败他的哥哥波斯国王了。

这是一次小居鲁士和阿尔塔泽西斯二世决战的场面，我碰巧在现场，目睹了整个过程。战斗场面一般都是非常混乱和嘈杂的，假如你事先没有策划好的话。这是两军对垒的一次大决战，一开始，训练有素、有勇有谋的希腊士兵以方阵和菱形队形，将圆形、弧形和线形排列的波斯军队，杀得溃败成一片，希腊士兵往哪个方向冲击，哪个方向的波斯士兵就兵败如山倒。我在普罗克西努斯的轻甲兵阵营里，看到了这次战斗的盛况。

而小居鲁士带着他的六百名轻骑兵，在一处高坡上，观察着战事。他最关心的，就是要与自己的哥哥面对面地战斗。果然，他发现了他的哥哥，波斯新国王阿尔塔泽西斯二世被数千名波斯士兵所簇拥，在一片树林的边缘处站立。他就带领着自己的六百名轻甲兵，忽然就从高坡上冲向了阿尔塔泽西斯二世的阵营。

这是决战的时刻，当战场上的人发现了这一幕的时候，其他战斗的地方瞬间都安静了下来，大家有些惊呆了，不能相信小居鲁士这么直接向自己的哥哥、宿敌发起挑战性冲锋，而小居鲁士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他胯下的一匹灰色带斑点的战马非常矫健。而六百名轻骑兵则像一股水流那样，在他的身后快速地流动。

我远远地看见，小居鲁士勇敢地与护卫着阿尔塔泽西斯二世的数千名士兵短兵相接，然后冲撞在了一起。勇猛的小居鲁士的士兵迅速撕开了一个缺口，小居鲁士还杀死了一个穿红色披风的波斯大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大将的名字，他叫阿尔塔格赛斯。然后，小居鲁士迅速地冲到了自己的哥哥、波斯国王阿尔塔泽西斯二世的面前，大喊了一声：“你在这里！”将手中的剑刺向了他。阿尔塔泽西斯二世从马上跌落下来，身上的黑色长袍翻动，远看如一只受伤的大鹰。

忽然，不远处破空而来一杆重型投枪，扎中了小居鲁士的面部，他大叫一声，仰身掉落于马下。两个对手都跌落马下，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小居鲁士的护卫弃马落地，围在小居鲁士身边，与包围他们的波斯士兵搏斗，逐渐地在小居鲁士的身体上堆积起了一个尸体的山包。

这时，我明白了，小居鲁士阵亡了。而阿尔塔泽西斯二世似乎是受伤了，被他的波斯士兵抬走了。波斯士兵受到了鼓舞，开始反攻，很快就将我们希腊雇佣军击退。小居鲁士的头和右手被砍掉，这场战役以他的死亡而告终。

希腊雇佣军的士兵遭遇了重大打击，我们退守到三十司塔迪之外，重整部队。当时，各个分队的指挥官都还在，阿里柔斯、泽尼亚斯、普罗克西努斯、索菲涅图斯、帕西昂、阿基亚斯是各支队伍的指挥官。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这些将军要么战死了，要么被分化了，最后，还有三个人在与阿尔塔泽西斯二世的讲和谈判中，被处死了。阿尔塔泽西斯二世继续开出讲和的条件，要我们投降。

这就是小居鲁士死后不久发生的一连串情况。

我，色诺芬，在接下来的群龙无首的一个关键时刻，扮演了关键的角色。因为我的好朋友普罗克西努斯也死了。现在的希腊士兵是群龙无首，无所适从了。在我们的四周，到处都是波斯人的军队、部族和村镇，都是敌意的。我们远距希腊一万司塔迪，而且，回乡的路途上到处都是陌生和敌意的河流、山峦和丘陵。

这天晚上，近万名士兵内心充满了悲伤，他们想念故土和妻儿，但是却无法预测自己的命运。到底何去何从？这些人栖栖遑遑，不知如何是好。

在这些人中间彻夜难眠的一个人，就是我，色诺芬。我很久都无法入睡，等到我终于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梦见了一场雷暴击中了我父亲的房子，那房子立即着火了。我惊醒了，我召集普罗克西努斯的手下小队长，先与他们商议了对策。普罗克西努斯战死之后，他们现在都信任我，很快就推举我为他们的统领。然后，我让他们分头去找到了其余的几支部队的队长，我与他们商议了对策，那就是，我们要重整队伍，然后踏上返回希腊之路。期间有一个叫阿波罗尼德斯的队长，对我提出了质疑，认为阿尔塔泽西斯二世提出休战，是真诚的，有道理的，我们应该和他讲和。

但是我以阿里柔斯的背叛，以阿基亚斯前去讲和被逮捕处死，来说明了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最后，所有的将军和队长们，同意了我的想法，先去在各支队伍中重新选出了新的指挥官，他们是：达达尼亚人提马宋、阿加亚人赞提克里斯、阿卡狄人克里安诺、阿加亚人斐利修斯。我，雅典人色诺芬则接替了普罗克西努斯，成为了这一部分希腊人的统领。

然后，我让这几位各队伍的队长们，将他们所属的士兵都归拢好，集结在一处山谷中。士兵们点燃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篝火将半明半昧的天色装点得带有了人的血液的那种碧色，悲壮而激烈。冲天的篝火熊熊燃烧了，象征着勇气、好运和毅力。然后，我站起来，身着铠甲，容光焕发，手持盾牌和短剑。我面对残存的希腊将士们，发表了一次决定了大家命运的动员演说：

“将士们！我们现在身处困境。我们的雇主，小居鲁士总督已经战死，他的哥哥、阿尔塔泽西斯二世砍掉了他的头和右手。对于自己的弟弟他都会这样，对我们，他会更加残酷。我们远离故土一万司塔迪，而我们群龙无首。现在，阿尔塔泽西斯二世的部队正在积极地准备好对我们发起攻击，我们则在这里如同困兽。我们必须要依靠自己的勇气、智慧和身体，从波斯打回到希腊，回到斯巴达、雅典，回到我们的希腊故土。

我们是和阿尔塔泽西斯二世短暂地休战了，但是我们的休战，不能保证我们最终的安全。

将士们！你们远离故土，而阿尔塔泽西斯二世正打算彻底地打垮我们，把我们的头割掉，悬挂在高处去吓唬波斯人和反对他的人。我们不能落入他的手。所以，投降是不可能的。他设计了圈套，已经将我们的几个将军杀死了，我们不再相信他了。讲和是不可能的，只有一条路，但那条路，大家说，是什么？”

将士们在篝火的映照中，面庞凝重，深情严肃。他们沉默着，没有人回答我。

“将士们！如果我们就地解散，我们会分崩离析，我们在回乡的路上会被他们个个击破，被波斯人一个个地抓住，然后开肠破肚。可我们是勇敢的希腊人，我们自信、热情而勇猛无敌。虽然身处波斯异地，但是，路总是在脚下的。大家要立即提振精神！没有队长的，立即填补空缺，没有将帅的，要推选出将帅。我们不是乌合之众，我们要重整队形，我们是希腊人，勇敢的希腊人！”

篝火映照下，将士们的脸开始变得活泼和放松了，开始变得有信心了，人群中发出了嘈杂的声音，“我们要回家！我们不打仗了！”

我说，“将士们！我们必须要尽快重整部队，严守纪律，如果我们不能成为战斗的队列，那么我们是垂头丧气的部队，是没有希望的，无法返乡的希腊人。我们必须做勇士，只有勇士才可以走出困境。现在，你们达达尼亚人选出了提马宋、阿加亚人选出了赞提克里斯、阿卡狄人选出了克里安诺、阿加亚人选出了斐利修斯。我，雅典人色诺芬则接替了普罗克西努斯，我们有了指挥官，我们就能重整队伍，大家说，我们，要回到我们的家乡去！”

将士们欢呼了起来。他们所有的人都想回到自己的家乡了。雇佣兵们现在想的，就是他们的故土希腊。

“我们要准备随时战死，即使在回乡之路上。相距故土已经有一万司塔迪，我们的远征走得太远了。而狡诈的波斯人是背信弃义和胆怯诡诈的。我们要和他们讲和，那么我们的遭遇就是那被处死的你们的几个队长的命运。我们必须要依靠我们的战斗力，与波斯人进行不可调和的战斗。我们便有了天神的眷顾，我们就有了解救的希望。”

我说到这里时，有一个士兵打了一个喷嚏。所有的将士们听到了这一声喷嚏，都躬身向宙斯神致意。因为喷嚏是我们希腊人认为的一种吉兆，是宙斯神的启示，而刚好在我谈到“解救”的时候。

我大声说：“将士们！这是宙斯神显示的吉兆，我愿意在此起誓，一旦到达故土，我们将为宙斯神献上贡品以表达感恩，凡是同意的，请举手！”

所有的人几乎都举手了。篝火现在稍微小了一些，但是热度上来了，将士们的情绪、体力和勇气都被我感觉到了，他们也在互相传递着热量。

“将士们！我们有了解救的希望，那希望，就在我们自己的身上，我从你们的脸上和眼睛里看到了这些。敌人违背了誓言，破坏了休战，但是诸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我要提醒大家，不要忘记我们的祖先是多么的勇敢，在九十年前，当波斯人大举进犯，要消灭雅典的时候，雅典人勇敢地打败了波斯人，取得了胜利。后来，波斯人泽尔士带领他的二百六十四万一千六百一十人的庞大军队，前来企图再次征服希腊的时候，我们的祖先在海上和陆地上，分别击败了他们。”

人群欢呼了起来：“宙斯神万岁！希腊万岁！”

“所以，我们这些人，你们每一个人的身体中，都有着祖先的勇气、光荣和血性，也带着祖先的荣光的印记。我们不会屈从于任何异族，而只敬仰我们希腊的众神。我们这支远征军，为了小居鲁士争取王位而发动的战争，现在结束了。我们此前表现得很勇敢，但目的已经消失了，小居鲁士已经死了。阿里柔斯的背弃，也让我们灰心。现在，我们这一万名步兵，重甲兵、轻甲兵，要面对波斯无数的骑兵。但是，我们的步兵牢固地站在大地上，波斯士兵他们悬在马上，我们更容易击败他们。我还知道，你们担心回去的路上怎么渡过那几条大河。我知道的是，在那些大河的上游，有的地方只有没过膝盖的水深，我们完全可以渡过去，只要是你们这些希腊人长了双腿！”

大家欢呼着，信心在每个将士的内心里增长着，我感觉到了这一点。

“现在，我们要如何打仗？怎么打仗才能安全地回到故乡？我想，我们的辎重太多了，我们应该烧掉那些车辆辎重，提高行军的速度。我们应该烧掉所有多余的东西，不留后路，也不给敌人留下来。我们只留下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干粮和武器。而且，最为重要的，就是我们的纪律。波斯人最惧怕的，就是希腊人的军容和军纪。只要我们有带队的将军和队长，有指挥官，我们的兵就能以一当十，这是波斯人最清楚的。所以，各队的指挥官、队长们，你们要格外地警惕起来。我们要在附近的村庄尽快补充补给，把所有的给养都准备好，然后准备行动。”

所有的将士都鼓掌表示同意。

“将士们！我们将进行另外一次长征，那就是，回家的长征。我们将齐心协力，穿越一万司塔迪距离的陌生的土地、山峦与河流，一路上一定有波斯人围追堵截和侧面夹击，但是我们不怕。我提议，由经验丰富而勇敢的克里安诺作为先锋，斐利修斯、赞提克里斯两位老将负责两翼。我，色诺芬和提马宋的队伍殿后，因为我们最年轻，而波斯追兵最狡诈和胆怯。将士们！要记住，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勇敢的希腊人，你们的勇敢和智慧，就是希腊人的智慧和勇敢，你们的身上，也有着所有祖先的勇气和荣光。而胜利者就是杀死失败者的人，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做胜利者。胜利者，就是成功返回家乡的人。”

我讲完了。篝火逐渐地熄灭，将士们散会之后迅速去焚烧车辆、辎重和营帐。天色亮了起来，吃过了早餐，然后开始行动。

依靠我的那次演讲，我将这些近万名的希腊人带回了故土，最终，经过了很多次战斗，跨越了无数天堑，渡过底格里斯河以及翻越了高山和峡谷，我们这些远征的希腊人，终于安全回到了故土。

算起来，从出发到回来，我们一共走过了二百一十五站，一千一百五十帕拉桑，三万四千二百五十五司塔迪的距离，后来，回到希腊之后，我们又重组队伍，出击小亚细亚西部，全部时间一共历时一年三个月。

至于我后来的命运，则比较坎坷。我回到了斯巴达，这一年，我的老师苏格拉底被判处了死刑。雅典政府对我发出了放逐令，因为我帮助了波斯人小居鲁士打仗。后来，斯巴达王在小亚细亚又和波斯人作战，我参加了他的部队。结束战事之后，斯巴达王体恤我，在奥林匹亚给了我一处房产和一些地产，我就住在奥林匹亚安定地生活着。

我没有忘记我的老师苏格拉底的话：“你既是见证人，你也是书写者，要把你经历的、看到的、听说的、想象的，都写下来。”现在，我写下了如下的著作：《希腊史》《师门回忆录》《苏格拉底的辩护》《拉西第梦的政制》《居鲁士的教育》《经济论》《雅典的收入》等等。

自然，还有记述我参加对波斯新王阿尔塔泽西斯二世征战的《长征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