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一只乌鸦重新成为鸟
——试读余怒的诗歌《雅歌:乌鸦》

2015-11-17 19:06黄土层
新诗 2015年2期
关键词:雅歌指向命名

◎黄土层

如何让一只乌鸦重新成为鸟
——试读余怒的诗歌《雅歌:乌鸦》

◎黄土层

读余怒这首《雅歌:乌鸦》的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艰难。这牵扯到一首诗歌之所以成立,它的诗性和指向在哪里的问题。尤其这首简短的乌鸦之歌,布设了乱石嶙峋的词语险滩和意象荒原,让你抓不着诗人表述背后的东西。那么,如何解开这个困局呢?我们先看看生物种群意义上的乌鸦。其实很简单,乌鸦就是一种鸟,雀形目,鸦科。因它的颜色乌黑,叫声尖利而奇怪,尤其喜欢聒噪喜欢食腐肉,灾难来临之前它预测,降临之时它就在现场。于是乌鸦一个与众鸟没什么本质区别的鸟种,渐渐离开了单纯的鸟类种群,而被人类赋予种种命名。比如不吉利,晦气,丑陋,乌鸦嘴,异端,黑透等等。给与命名的不只是文人诗人,而意识到命名不妥必须给与“清洗”的则是文人诗人。说到这个,不得不提到于坚的那首著名的长达95行的诗歌《给一只乌鸦命名》。这是一首经典的乌鸦之歌,而傅学敏的评论《一次词语还原的企图》也是一篇经典的乌鸦之评。可望成为中国当代诗歌史上乌鸦之歌不可替代的双壁。诗文五千多字,有兴趣的读者找来读读绝对会受益。我简述几句以便论述。于坚的初衷是因为附着了太多前人的经验,乌鸦已经成为了词语的黑洞,他要做的是“面对前人已经说烂说透的耳熟能详的事物,放弃一切已有的意义、象征、隐喻,力图回到词语本身”。也即“当乌鸦第一次被称为乌鸦时的原始的形式,那种未受到形而上学污染,可以使人直接聆听那“存在之音”的初始语言。”但最后的结果是“任何语言的表达都会落进既有的意义的陷阱中去,都会在出声的那一瞬间失去它的本真……对乌鸦的任何规定性都将使它丧失那广袤无限、深不可测的特征。”于坚所做的工作是三次否定:

“前一次指向世俗偏见的先验,后一次指向诗人对先验的反拨,那么是不是用来否定前两者的乌鸦才是真正的乌鸦呢?比如那一只快乐的大嘴巴的乌鸦,比如那扶摇九天无言的乌鸦……不!诗人的第三次否定就是对它们的否定,它们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乌鸦,它们的身上浸淫着诗人的心思。“当它飞翔就是我在飞翔”,这时的乌鸦也不再是乌鸦,而是诗人对乌鸦的全部想象,它的身上充满了诗人的主体情感,价值取向,审美需求,人格理想,在某种意义上,它是诗人灵魂的一部分,或者说,诗人成为乌鸦灵魂的一部分,这怎么可能还是事物的本初、原始与真相呢?”(傅学敏《一次词语还原的企图》)于坚对一只乌鸦的命名,宣告失败了。这差不多就是乌鸦之诗在上世纪90年代的文化语境。

那么,我们再来看看余怒的这首《雅歌:乌鸦》。再读之前,先看《南方都市报》关于余怒的一段访谈,当问到“感觉你是个冷静的颠覆者”时,余怒说“一种规范的固定的对事物的阐释,我不太习惯也不太喜欢”。具体说开这个问题时,他说:“一个事物是客观的,它就在那里,每个人的看法、认知是不一样的。但是它一经命名,就不再是原本的那个它了。比如“乌鸦”,人们把一种鸟命名为“乌鸦”,那么人们对这种鸟的看法会渐渐地同一化,个人对乌鸦的认知和感觉往往就被忽略了。一旦一种事物被认知固定的话,那么关于它的不同涵义就会被遮蔽。”从这一段话看来,余怒和于坚在乌鸦的诗学认知上是没有分歧的。他们想要做的都是在还原、去蔽、植入鲜活的个体感受,企图将乌鸦还原到最初的词语,最初的鸟的状态。有了以上背景资料,我们读《雅歌:乌鸦》会相对容易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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