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的选择

◎李 建

良心的选择

◎李 建

张文从乡下进城打工，在一家电子厂里做业务员，整天风里来雨里去，辛苦干了两三年，业绩还算不错。老板刘总也挺看重他，有意要提拔他。

这天早晨，刘总把他叫进办公室，说：“你来公司也快有三年了，表现不错，我打算提拔你做业务部经理，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张文一听这话，顿时感激涕零，心想刘总真是太尊重他了，提拔他还要事先征求他的意见。

业务部可是公司部门中的重中之重，以前是刘总的亲弟弟在管理，后来他出国留学，经理的位置便一直空着。

张文说：“刘总，我们乡下人不会耍滑头，讲的就是良心。您器重我，我一定会做好。”老板笑着说：“张文啊，有时做事不能光讲良心，这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在提拔你之前，你要帮我做一件事，做好了，我才能正式提拔你。”

原来，最近工厂里新增了两条生产线，需要招聘大量操作工，刘总看张文人实在，便想请他去乡下招人。刘总说：“每招进一个工人，我给你一百元介绍费！”张文一听这话就乐了，心想老家乡下那帮兄弟姐妹想找工作还找不到呢，这事不是手到擒来么？张文说：“刘总，我不要钱，我这就回老家帮您招人去！”

刘总说：“张文，你要是这样我可就不高兴了，回来后一定要去财务部领钱，找中介招人要两百元一个人，你已经帮我省钱了！”

不到半个月，张文就在老家招齐了六十个人，包了两辆大巴回到厂里。

刘总面试过新人后，很高兴，将张文夸奖了一番，并再三提醒他去财务部领介绍费。

张文心想，刘总叫我招人是看得起我，我怎么能要这六千元钱介绍费呢？便只到财务部报销了包车费。

一个月后，刘总在公司大会上宣布任命新的业务经理，居然不是张文，而是他的同事小孙。

张文顿时愣住了，心想刘总不是说过要提拔他的吗，怎么突然变卦了，难道是他什么地方做错了？张文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几家大客户的货款没有及时催回，刘总曾多次提醒他，可他一直没能要回来。张文想，做人要讲良心，他自己工作没做好，怎么能怪刘总不提拔他呢？以后一定要更加尽职尽责。

就这样，张文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还是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

一天下午，张文和小孙因为一笔业务发生了冲突，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冷静下来后，小孙请张文到饭店里去喝酒赔礼道歉。酒过三巡，小孙醉醺醺地说：“文哥，你是不是因为提拔经理的事在记恨我呢？以为是我给你下了绊？”

张文说：“没这回事，今天都怪我脾气不好，兄弟千万别记仇！”小孙吐着酒气说：“我知道你在怪我，其实这事怪你自己，你知道刘总为啥没提拔你吗？”

张文问：“为啥？怪我工作没做好？”小孙说：“不是，刘总叫你回老家招人，你后来为啥不去财务部领介绍费？”张文这才恍然大悟，他还记得刘总跟他说过，亲兄弟要明算账。刘总一定是怪他人情跟工作没有分开，做事优柔寡断不适合独当一面。

小孙听后，大笑起来：“你把刘总想得也太天真了，刘总看你没去领钱，推测你在做业务时吃了回扣，所以才不把那六千元钱放在心上！说真的，兄弟，你到底有没有拿过回扣啊？”

小孙的一番话犹如晴天霹雳，彻底地把张文震醒了。难怪刘总最近对他总是不冷不热，还经常找茬。张文说要去找刘总说清楚，做人要讲良心，他可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刘总的事。小孙连忙阻止说：“你这不是要害我吗？如果刘总知道是我对你说的，不得把我活剥了啊！这种事情是解释不清的，你就当啥事也没发生过好了。”张文听后，也只好如此。

日子过得很快，就快要到年底了，可厂里却好几个月没有给工人发薪水了。张文招来的老乡都准备要回家办年货，可没有钱，便都找到了张文，让他问问老板啥时候能发薪水。张文也不知道刘总在搞什么鬼，公司生意最近挺好，怎么还拖着不发薪水呢？一打听，原来刘总把钱拿去买了别墅，现在正在装修，打算年前竣工搬进去住。

张文听到这个消息气得要命，老板买别墅无可厚非，但他不能不发工人工资啊！张文找到刘总，求他多少给工人发点工资，可刘总却冷嘲热讽地说：“张文，这回你怎么来要钱了？我以为你不在乎钱呢！”

张文听出了刘总话里有话，急忙解释道：“刘总，我在公司这么多年，绝没拿过客户一分钱回扣，我们乡下人讲的就是良心，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刘总听后大笑起来：“我什么时候说你拿回扣了？你不要不打自招好不好？”

张文这才发觉说漏了嘴，他本想说是小孙告诉他的，但现在这个情况，他不想连累小孙。张文岔开话题说：“刘总，您发发慈悲，乡亲们可都等着钱回家过年呢！”

刘总冷笑着说：“我又没说不发，公司现在暂时没钱，缓一缓不行吗？”张文一听这话就急了，脱口而出：“没钱你还去买别墅？”刘总听后，发火了：“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把你的问题先搞清楚再说！”

张文委屈地离开了刘总的办公室，差点就要哭出来了。老乡们一看张文出来了，便都追问情况。张文无奈之下，只好准备组织这帮穷兄弟到劳动局告状。刘总得知张文要去告他的消息后，怕惹来麻烦，连忙把欠工人的薪水都发了，然后倒打一耙，说张文诬陷他。

张文知道这次的矛盾再也无法化解了，只好主动辞职，在向刘总提出辞呈的那天，张文说：“刘总，您真的误会我了，这么多年我一分钱回扣也没拿过。这次要去告您，也是迫于无奈……”刘总没听完张文的解释，就在辞职报告上大笔一挥，叫他去结算工资，回扣的事情也既往不咎。

张文伤心地离开了办公室，刘总在后面大叫道：“亲兄弟明算账，那六千元介绍费你也一并领了吧！”不提这介绍费倒不要紧，一提张文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止不住地往下流。

当他回到宿舍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工厂时，就看到那帮老乡和工友们一百多号人都站在工厂大门前。大家说：“你走，我们也走，不跟这没良心的老板干了！”

张文说：“谢谢大家的好意，这大过年的，工作也不好找，大家就别为我操心了，在这里好好干吧！”这时，一位老乡拉住张文说：“附近有一家新开的电子厂，正在招人，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吧！”

张文听后，便和老乡一起来到了那家新开的电子厂，工厂老板一听张文来了，高兴地允诺让他做车间主任，但要他把老乡们都拉过来。张文听后，有点犹豫了，如果老乡都走了，那几条生产线都要停产，刘总不得急死啊！

工厂老板说：“你们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他对你们不仁，你们还对他讲啥良心？”老乡也说：“就是，我们早就不想在那干了，要不是看你的面子，我们早跳槽了！”

刘总消息很灵通，得知这个消息后有点慌了神。之前为了不给工人交保险，他没跟工人签过一份劳动合同，为了留住工人，他一直拖欠工资。而现在，薪水都发了，工人们也没啥顾忌了，还不是想走就走？可这一走，生产就要停滞，完不成订单就麻烦了。这大过年的，上哪儿去招工啊！

刘总急忙找到张文赔礼道歉，求他不要带人走。张文说：“不带他们走也可以，你一定要跟他们签劳动合同，交保险，按时发工资，提高伙食标准，等这些手续都办好后，我才能答应你！”刘总一听张文这话，高兴得不得了，连忙吩咐人把这些手续都办了。而张文也信守承诺，把老乡们都劝留了下来。

经过这件事后，刘总觉得自己的确有些错怪张文，便求他留下来别走。可张文却不高兴了，他说经历了这么多事，也没心思在这里干下去了。刘总说：“你不拉人过去，那家公司还会要你？”

张文笑了笑说：“做人只要讲良心，到哪儿都能赚到钱！”

刘总看着张文毅然离去的身影，心中竟然隐约产生了一丝悔意，而在此之前，他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后悔过。只可惜，悔之晚矣！

（原载《三月三》2015年第2期吉林王世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