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套路出牌

□童树梅

按套路出牌

□童树梅

这天一大早村长接到乡内电话，说下午时分县长要到定点扶贫户老海家回访察看脱贫情况，务必做好准备工作。老海是个老贫困户了，春天的时候县长曾送过几对优质山羊来。

村长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自然知道“准备工作”是个什么意思，忙问道：“领导，你可知道县长会问什么问题？”

乡领导说：“到时候县长会问三个问题，你拿笔记下：第一，老海大爷，今年养羊收入怎么样？过年钱够用吗？答：收入好啊，过年钱早就备下了，县长你送的羊啊，生了好多小羊，个个膘肥体壮的，我卖了好几千块钱哩，呵呵，今年一定会过个从未有过的丰足年，谢谢县长关心咱。县长问的第二个问题是：老海大爷，来年你有什么打算？还有什么困难？答……第三个问题是……”

果然是老套路，一条不多也一条不少，村长放下心来，又听乡领导语气严厉地指出：“听着，下午电视台报社记者都要来，要上电视报纸头条的，所以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一定要按套路出牌，否则有你好看的！”

村长本能地把胸脯一挺，响亮地回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回过头村长来到老海家，一脸严肃地说：“老海，下午县长要来看望你，到时候会问你一些问题，来，这是台词，咱先彩排一下。”

等村长一字一字地读完台词后，老海眨巴眨巴浑浊的眼睛，一脸疑惑地说：“可是村长，那羊早就让我炖着吃了，你还跟着吃了好几顿哩，哪里生过小羊啊，更不用说卖了好多钱了，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到时候拿不出羊，怎么个交差法？”

村长大怒，叫道：“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你管那么多干啥？听着，这是个政治问题，出了差错你担不了的！再说，你还想不想继续得到扶贫指标？想不想过年炖羊肉？至于羊嘛，我早就想好办法了，大不了让别人家的羊临时集中起来开个会得了，不，是临时亮个相。好了，现在跟我背台词，一定要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老海听了不敢再啰唆，跟着村长一遍遍地背起来。好在台词并不复杂，经过无数遍照葫芦画瓢后，总算记住了。

村长满意地正要走，老海头一拍，想起一件事：“村长，我家母狗刚生下小狗。你知道的，母狗这时候最护小狗了。一有生人靠近就会咬，到时候吓着县长怎么办？”

村长说：“你把母狗抱走不就行了？”

老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声说：“不行不行，这时候这畜生连我都敢咬，不能抱。”

到底是村长见多识广主意多，说：“这好办，我随身带根骨头，一准行！”

下午时分，一长溜小汽车如约开到村内，众星捧月之下，县长大步流星来到老海家。在热烈气氛中握过手后，县长一脸亲切地询问起来，果然是那三个问题，再看老海，对答如流、角色到位、表演自然，一旁的记者忙了个不亦乐乎。

县长满意极了，负手随意走了两步，一眼看到角落内的母狗一家，顿时心情大好，心血来潮，笑着说：“我说老海大爷，你刚才说收成时还漏了一条，就是这些小狗。这些小狗长大了卖给狗肉馆子，也是笔不小的收入哩，是不是？”

老海大爷一听脱口而出：“这个不能算收入，因为小狗养大后都是白送人的……”

这时记者的摄像机依旧录着，县长一听老海话不投机，顿时把脸一沉，村长大窘。老海见气氛陡变，正不知所措，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原来县长见一窝毛茸茸圆滚滚的小狗可爱之极，竟一直走到母狗面前，而且还伸出手作势要抚摸小狗的头。母狗大怒，它天生属于那种不宣而战的货色，一声咆哮的同时，猛地直扑过来！

县长大惊，就在这时村长及时出手了，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肉骨头，笔直迎上愤怒的血盆大口。谁知令人意外的是，护子心切的母狗对肉骨头竟视而不见，啊呜一声，县长随之惊叫，腿被咬着了！

还是老海有法，上前飞起一脚踢开母狗，否则县长还得挨上几口。那边随行人员早就连声大叫起来：“快送县长到医院打针，快！”

见在自个儿的地盘上出了大纰漏，村长魂都没了，抖着手上前要扶县长，早被县长黑着脸一巴掌打开。县长吼道：“你你你，怎么弄的？”

望着绝尘而去的小车，村长都要哭了，跺脚叫道：“县长，谁让你临时发挥多问一句的？老海，谁允许你不按县长思路回答的？还有你这个母狗，好你个狗畜生，给你骨头都不要了？你们三个都不按套路出牌，能怪我吗？”

（作者地址：江苏省宝应县大昌苑7号楼401 邮编：225800）